我以为我跟完乐途网站的策划方案,自己就可以脱离了苦海,不再把神经紧绷而导致了我更加严重的失眠多梦,我认为李老板慷慨大方地给埋头苦干了近一个月的我放一个三天以上的带薪休假是理所当然,海伦凯勒因为肉体上的折磨向上帝祈求三天的光明结果不再抑郁,而此时此刻的我因为心灵上的折磨希望得到自己三天原本的模样才能不生死疲劳。本来公司里的一个个小年青都三十刚出头,可有时候我冷眼一看却感觉像是一科研单位穿白大褂的所谓高智商的人群,全都有精神没思想,谈话不激情四射,更无新意,把自己做为经济基础,却支撑不了个人想要的上层建筑,焦虑引来无休止的大脑疲劳,还真感觉荒废了我们的青春。
我认为一个口碑尚好的公司在人事制度方面的目标不应该是榨干每一个员工的最后一滴血,那是资本主义的范畴,在社会主义的今天,优秀的企业应该是连哄带骗地让员工成了公司里的终身奴隶。
我把我深入浅出的有关劳资关系的剖析讲给正坐在我对面的苗争听,准备让他发表意见。此时的苗争正用两只手握着热气腾腾的珍珠奶茶,瞪圆了眼睛看着我,表现出一如既往的神情专注。他精神抖擞,但脸上却并没有刻画出任何的七情六欲,让我无从知晓他接下来的开场白是批判还是接受。
北京过去的两天艳阳高照,今天的天气却突然风起云涌沙土四起,每一个人头上都好像套上了一只织袜,看到的是城市灰蒙蒙的街道。这种大自然用来惩罚人类的天气让人刚一走上马路就想找个高楼大厦钻进去不再出来,光滑的玻璃窗被懒散的沙石肆意蹂躏成了寄生虫的宿主。
苗争说:“你想做就去做吧。”
苗争的回答让我无力招架,我走的是一条光明大道,半路却也能被突然杀出来的一块绊脚石把我绊倒摔得晕头转向。我敞开心扉,原本以为他能把我刚才说的那一句话的内容回答成了一段一千多字的天津快板,可我最终听到的却是你想做就去做吧这屈指可数的七个落地无声的中国汉字。
我调整情绪,说:“你的回答还真言简意赅啊。”他说:“小雪,你今天有点无理取闹。”苗争的话把我弄得云里雾里,刚才我说的还是半开玩笑的话,可是这回却变得再无喜剧色彩。我一个女人还没生气,他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却恶人先告状了。我能感觉得到我和苗争确定恋爱关系后的第一场战争即将暴发,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争,谁输谁赢也许并不是争吵的最终目的。
我说:“你什么意思啊,你是说我今天不应该约你出来?”苗争低头不敢看我,说:“我们公司最近接了一个大单子,对一家新开业的五星酒店进行室内设计,我是组长要带领七个同事进行设计,我陪你喝完了这杯奶茶一会你一个人回家,我今天不能送你回去了。”我说:“你可以不来,我也没有拿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来啊。”他说:“可你刚才在电话里怎么和我说的?”“我说什么了?”“你说你有重要的事情要我和说,还关乎生死。”我说:“苗争你要是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难道做为女人我撒个娇都不行吗?”我不知道哪里来的怒气,好像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对象就全都不计后果地向他和盘托出。
苗争看了一眼表说:“我真的得走了,账我来结。”他起身穿好挂在椅子上的黑色外套,回过头看着我又说:“我希望你回去以后可以认真想想我今天和你说的话。”
我对苗争能把我一个人扔在外面感到惊讶,我和他的第一次争吵因为两个人看待问题的出发点不同而放大了矛盾,最终是把心里积累了许久的猜疑转变成了一场战争的导火线,酿成大祸。今天本来是准备让他帮我出谋划策我准备明天向李老板提出升职加薪的事,我没有得到他的回答,就更不知道了我明天在面对李老板的时候应该怎么和他提及这件事。
苗争他今天对我突然的冷默并没能让我流泪心碎,我反而感觉心安理得,这几天我总是觉得我和苗争的感情世界里缺少了点什么,在我和他相处的过程中两个人也确实缺少了细节上的东西,我们过去所喜欢的对方只不过是彼此的粗枝大叶,有面子没里子,而这回的争吵却让我知道了在爱情的道路上我俩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我回到家一个人吃饭,我亲自下厨把自己热情款待,我回到了大兴的家里已经是晚上七点,面对好像被小日本扫荡过了的冰箱却难得一回跑下了楼,又坐了两站的公交车去最近的一家超市买了五花肉和梅花菜,给自己做了一盘梅菜扣肉,全然不顾了我减肥瘦身的任务有多艰巨。
我卷曲着双腿坐在沙发上用手机玩捕鱼达人,以此做为我此刻最为实用的消磨时光的手段,一本我今天翻了两页却不是读了两页的舒婷的诗集被我搁置在沙发上不肯再读,她的诗措辞优美,尤其是《致橡树》: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但终究却没能感染了我让我心平气和毫发无伤。
为了能买到这本舒婷诗集,我在西单跑了三家国营新华书店才买到了这本一大学同学推荐给我的一模一样的舒婷诗集,卖书的业务员和我说这年头买诗看的可不多了,而且还是爱情诗,而且还是一个女人来买就更少见了。冒昧地问一句你是哪个大学的语文老师?
我自从买回来这本舒婷诗集后,每天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都会拿出来读几首诗,可是今天我却全然不在状态,并没有感觉到诗人描绘的那种宏大纯洁的爱情场面就合上了书干脆不再读,免得糟蹋了诗人的心血又看不到里面的情意绵绵。
十点一到我准备上床睡觉,苗争却突然打电话给我说今天上午的事是他做得不对并向我道歉。在他给我打电话之前我接到了我妈打给我的长途电话,和我说:“我看到你发给我的苗争的照片了,小伙人长得挺精神的,你抓紧时间了解对方别拖拖拉拉,过年一定把他带回家让我和你爸帮你把把关。我知道你为了工作一直都在外面打拼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但你也应该考虑你的终身大事了,我和你爸已经不再年青,别到了最后你虽然是两手都硬,可那时我可能已经都不再这个世界上了。”
我妈的话像一把利剑刺穿了我的心脏,在人生的道路上我可能是真的索求的东西太多了,但还是逃不过名和利这两个字,我以为我名利双收了以后就能够宁缺毋滥,嫁给一个不会因为我老了不美了就把我打入冷宫的男人。青春正在我的脸上慢慢地消失殆尽,35岁之前我可能还可以用脸蛋说话,可是35岁以后我就真的没了与生俱来的资本,我一直都认为到了那个时候我可以用物质来捍卫我的爱情,但却并没有想过比我老得更快的父母他们的感受。
可计划永远都赶超不上变化的加速度,我周密详实的劳资观点也只能是在我的心里封闭从盛开到最终凋零。那天李老板把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里和我说乐途网已经是进入到了软件开发的阶段,我们要马不停蹄勇往直前,我刚刚和思卓公司那边的孙总商量完了网站具体的时间节点和功能细节,今后网站开发的事你还得跟着直到我们的乐途网站正式成功上了线的那天你才能不用神经紧绷了。
我把我身体的重心靠在了沙发的靠背上,已经是没有了力气再为自己的个人利益据理力争,我为了这个网站策划在刚刚过去的那一个月的时间里基本上都是夜里11点才能上床睡觉,我提前一个星期把网站的策划方案写了出来也确实是用到了我吃奶的劲,因此导致的后果是我现在开始不得不用比往常多出一倍的化妆品来敷衍我日渐苍老的面部表情,面膜、爽肤水、润肤乳、粉底液和眼霜一个都不能少地全都涂抹在了我的那张已经是走到了青春边缘线上的脸上。我站在2字开头的年龄段的尾巴上却体会不到三十而立的把酒言欢,但我庆幸我活在了一个人人都戴着面具生活的年代里,化妆品的神奇功效最终是让我脸上的每一寸皮肤和每一条皱纹都被涂抹得看不出了一点的苍白落魄,躲在卫生间里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化完妆和卸了妆之后的我简直就是两个年龄段的历史人物,性格上也截然的不同,我依然还是那个一走出了我租的那个经济适用房的大门就恨不得能呼风换雨的女人,可是每当我一回到了我的家里却又开始变得面无表情,甚至是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在一点点的融化消失。
我如今的双重性格,让我感觉自己好像是活在了现实与梦境两者之间走火入魔,我已经是把移魂大法练就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只要我拧开了门锁跨过了我家的那个门槛我就会瞬间从一个人格状态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格状态,两种人物角色被我上演得连电影导演看了都深感自愧不如。
我开始回想这一个月以来我的生活轨迹,不管是谁,都应该在她一个工作、学习或是生活的阶段结束了以后就给自己一个客观认真的评价,在这个过程中哪些内容是高尚的又有哪些内容是痛楚的,以便快速地走出上一段压抑了许久的情感,然后再面对同样的事情的时候也能靠自我经验不偏离了方向。
从我接手乐途网站的策划方案到最终得到了公司大老板赵总的审核通过,这份策划书不知被我翻来覆去地修改有多少遍,我用键盘敲击出来的字数加在一起甚至是要比我最终的那个策划方案书的成稿一万二千三佰捌拾贰字去零化整还得乘以3,在我的印象里我自从大学毕业参加了工作以后就从来都没有如此拼命地工作过,能不加班的时候我都是尽量不加班,我追求的是生活的质量而不是奢求金钱带给我的物质上的享受,就算是现在有人让我讲述一下我在刚过去的那一个月的月份里废寝忘食的工作状态都会让此时的我感觉不可思议。我冥思苦想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让我没能半途而废更没有逼着我失魂落魄地哭过一次,我甚至是在这个过程中忙到了晕倒撞破了头,或是被徐牡丹辱骂得无地自容说我是小三狐狸精,可我还是没有在困难来临的时候向后退缩过,这除了是我从深层次理解到了责任这两个字的重要性之外,我想苗争他的突然出现也是让我能够坚持走完了这一段路的重要原因。
是苗争改变了我的生活方式,让我不再是了一个人去承受在生活的道路上我所要遭受到的任何的苦难,以至于我后来每回遇到困难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他一定会站在我的身旁为我保驾护航。即便我之前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可是他却能和我说那是你之前的事,在我认识了你之后,你并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是他的包容心让我感觉到了自己的平凡,反过来又突现出了他的伟岸,能够包容并敢于担当的男人就是我张小雪在爱情的道路上一直苦苦寻找的另一半。
我准备为他做点什么,在我看来爱情应该是两个人的等量交换,他给了我什么我就应该能够还给他什么,否则一个人一味的付出感情终究会感觉太累,而另外的一个人只是坐享其成也只能是加重了自己在天平另一端的重量,颠覆了爱情法则。我和他虽然刚刚争吵过,但这并不能干扰我们之间的感情,我在之前已经说过,我和他的那次争吵反而是让我感觉心安理得。
我听完李老板讲的长篇大论却说不出一句肺腑之言,我的思想早已经挣脱掉了束缚,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逃离到了九宵云外。我今天一进了公司的大门还没来得及转换心情,就被李老板叫到了他的办公室里听他讲一段有关公司未来发展的规划确实是感觉压力山大。
我为了不在上午一工作的时候就犯困,因此降低了我一整天的工作效率,所以我基本上都是一进了公司,坐到了我的工位上就会给自己冲上一杯热气腾腾的国产大品牌雀巢咖啡,好让一早被闹钟叫醒的我即便是没有睡足正常人的8小时却也能精神亢奋才貌双全。可今天李老板却并没有给我这样的机会,让我无法按套路出牌,结果他也因此得到了有失身份的报应。他和我的谈话还没有聊到我说出第一句话我就已经是哈气连天地暴露了自己昨天晚上又失眠了的精神状态。我开始怀疑两天前厉娜和我说的我得了严重的神经衰弱的病是真的,我现在躺在床上睡觉两只眼皮却依然跳个没完,我以前在午休的时候不会睡觉,可是现在我中午不睡觉,一个下午都会感觉神经错乱好似梦游。那天李老板让我给他复印一份旅游局刚下发的通知文件说要传达一下精神,我都能把当天出版的北京晚报交给了他做为替代品,还煞有介事地和他说李总,我们公司应该不用再订这种小报了吧,它只适合相亲用,而是应该换成人民日报好保持和中央精神的高度一致。
我晚上回到家躺在我那张席梦思双人床垫上睡不着觉,可是我在公司午休的时候却反而能够睡着,即便是我在桌子上放了一个靠枕却也能让我睡得口水直流,我并没有在最近去过美国,但却把时差弄得和一归国华侨一样黑白颠倒,我应该坐上飞机去趟美国然后又马不停蹄地飞回来把时差给调整回来,人家都是出国洗钱而我洗的却是大脑。
李老板看我昏昏欲睡根本就心不在焉便停下讲话不再浪费口舌,我以为今天的谈话到此结束,但却破天荒地看到李老板给我冲了一杯质量上乘的咖啡,问我昨天是不是又没有睡好,和男朋友去泡吧了吧?你们这些年青人从来都不拿自己的健康当回事,恋爱又不是扰乱新陈代谢,干嘛非要去那种不伦不类的地方?我说:“李老板我昨天晚上没去泡吧,那种音响振到耳聋,灯光闪到眼盲的地方我根本就不会去,是我住的地方太远了位置在大兴,我早上6点就得从家里出发5点半就得起床,更何况我的睡眠质量又不好结果昨天晚上我又失眠了。”
“那你干嘛住那么远的地方非得在大兴,又没人逼你,你就在公司附近找一个便宜点的插间住下不是很方便?”我说:“方便是方便,我去年还能承担得起北京三环以里的插间,可是今年就不行了,我昨天还在网上看了北京三环以里的房租才发现价格比去年同期提高了至少五百块,如果我的工资也能水涨船高我想我会考虑再搬回来住的。”李老板并没有对我的提议立刻下结论,反而是戳中了他的要害,说:“怎么又跑题了,都因为你,我刚才交待给你的工作内容你可要认真负责。”我说:“工作,什么工作,你有给我安排工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