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下午，春生他们到达新乡。其时引江电机厂在河南新乡还没有办事处。
设立新乡办事处要到一年之后，新乡办事处是和武汉办事处一起设立的。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新乡机电公司办事员要春生他们直接把货送到滑县去，并交给春生一个人，说是对方要货的派来带路的。
到了滑县，带路的又说要送到浚县。到了浚县，带路的又说在浚县的乡下。
就这样，春生他们又往浚县乡下开。货车离开公路，沿着颠簸的乡间土路艰难地爬行，天黑前，终于赶到了那个带路人指定的小村庄。
小村庄没有旅馆，也没有停车场。货车就停在路边一块没有围墙的空地上。
接待他们的，是个又高又大的胖子，人称“老孟”。
老孟拱手说了句“恭候二位多时了”，然后带着他们七绕八拐，走进一家低矮的农家小院。
“来来来，坐坐坐，”老孟招呼春生他们坐下。一边打开酒瓶，一边说，“穷乡僻壤，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好歹喝两杯。这是我为远道而来的南方客人接风洗尘，特意准备的！”
老孟真不是谦虚，看来穷乡僻壤是真的。
矮小的方桌上，唯一的下酒菜，就是腌黄瓜。这酒怎么能够喝得下去呢？
“二位辛苦啦！二位从江苏那么大老远地方赶来，路又不好走，肯定要喝两杯，咱们好好喝两杯，晚上又不开车。”老孟挺能说，挺能劝酒的。老孟斟满杯中酒，又说，“江苏好地方，我们这儿穷，不再嫌弃我们穷，嫌我们寒碜！”
春生他们还是不喝。其实，赵师傅根本就不喝酒，春生则无所谓。
老孟见春生他们坚决不喝酒，也就不再坚持。
“那你们就先吃饭吧，我们俩喝两杯。”说完，老孟举起酒杯和带路的那位对饮起来。其间，他们还猜了几回拳。
老孟所谓的“饭”还是面条。不过此时春生他们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管不了许多，也就不讲究了。所谓“饥不择食”，说的就是他们。
春生他们将就着吃过晚“饭”，等老孟与带路的喝罢酒，然后才安排他们休息。
一夜无话。
赵师傅早上起得早，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告诉春生，说：“汽油给人放了！”
昨晚停车的时候，赵师傅就很不放心，问老孟：“车子放在外面，会不会不安全？”
老孟连连说：“没事，没事！”
现在还是“出事”了。春生去找老孟，老孟露出一脸无奈，说：“这怎么会呢？”
赵师傅是老江湖，更是个十分谨慎的人。
那个时候，虽然经常“严打”，但治安依然很差。出差晚上停车住宿，经常汽油，甚至货物被盗。
当时的人穷疯了，什么都偷。顺手牵羊，见什么偷什么。
“放汽油”是小事，幸亏货没少。或许电动机重吧，小偷搬不动，拿不走。
赵师傅之前虽然意识到车子停在外面会不安全，但也没有办法。在这儿只能停在外面。
赵师傅吃了“哑巴亏”，只能捏住鼻子喝水。
也许原来就是一个圈套吧？
这批电动机货款，后来成了呆帐，呆滞往来，引江电机厂一直没有能讨回来。
其实，春生他们根本就不应该把这一车电动机的货送到这里来。送到这个等于“羊落虎口”，等于“肉馒头打狗——有去无回”。
也不能怪春生，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出差，还没有经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