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年是春生人生的一个转折点，也是很多乡镇企业的转折点，很多乡镇企业就是从这一年开始走下坡路的，引江电机厂也不例外。
古人说，良禽择木而栖。又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何况精明如猴子的朱祥科长呢？面对“日薄西山，气息奄奄”的引江电机厂，朱祥科长选择离开，去了泰州。
人往高处走，也是人之常言。泰州也是柴油发电机组之乡，而且平台更大。像当年的泰州海陵动力公司、泰州第二纺织机械厂（简称二纺机）等等企业，那几年之所以得以生存，都是以组装柴油发电机组为主。
朱祥科长和泰州的同行们向来很熟，春生跟随朱祥科长出差的那段日子，有好几回朱祥科长主动约泰州的同行一起出差，他们同吃同住同行，相处得比电机厂的同事还融洽，还热乎。
在春生流亡皖南，逃避债务期间，朱祥科长再次向厂部申请离开引江电机厂，不过与上一次不同，上一次是由朱夫人提出来的，这一次是朱祥科长本人亲自提出的。
其时，引江电机厂领导班子刚刚调整，钱生厂长的侄儿取代了钱生。
新官上任三把火，前面已经说过，小钱厂长上任烧的第一把火就是春生。因为春生和小钱厂长堂妹春莲的亲事吹了，小钱厂长一直耿耿于怀，迁怒于春生，对春生产生了很深的成见，觉得春生玩弄了他堂妹的感情，于是小钱厂长便拿春生开刀，在上任后召开的第一次厂部办公会上，小钱厂长态度坚决地说：“杀鸡吓猴，以儆效尤，坚决打击这种‘吃里爬外’的不正之风。”
“破产还债，开除出厂！”这是小钱厂长对春生挪用货款“走私”闽东发电机一事，最后作出的处理决定。
小钱厂长烧的第二把火就是朱祥科长。
小钱厂长举着朱科长的离厂申请报告，在厂部办公会上大发雷霆：“拿什么乔？我就不信，当真是死了张屠户，就吃带毛的猪？我们电机厂不缺人才。”
领导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留得住人，留不住心，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爱去哪里去哪里，”小钱厂长最后偏偏还要猫哭老鼠——假慈悲，“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放他走，由他去吧。”
“留得住人，留不住心”，小钱厂长这一点说得没错。不过，小钱厂长很快任命了自己的人担任供销科长，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小钱厂长处理朱祥科长去留问题动机的纯洁性。
一朝天子一朝臣，也许朱祥科长的请求正中小钱厂长“重新洗牌，重新布局”的下怀。
就这样，朱祥科长去了泰州他老婆的工厂（泰州二纺机）。
这件事情受益最大的莫过于朱夫人。
有心栽花花不发，无言插柳柳成荫。想当初，朱夫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直至下跪，枉费了许多心机，也没有能够把朱祥科长调走，如今柳暗花明，朱祥科长一提走，电机厂立马放行，岂不是喜从天降？也许朱夫人的一片苦心感动了上苍，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朱夫人如愿以偿，心想事成。
=================
如此说来，春生和朱祥科长也算同病相怜。
春生投奔朱祥科长，实属无奈之举，但凡有一点办法，春生都不会来找这位自己平时在电机厂极不喜欢的前供销科长。
春生已经山穷水尽，被逼到悬崖边，才出此下策。
春生到泰州投奔朱祥其实是打着自己的“小九九”的。
春生拿热脸贴朱祥的冷屁股，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女儿。春生想把上三年级的女儿转到泰州来上学，三泰的教育一直领跑扬州。
自己的一生几乎毁了，起码现在看不到未来，看不到希望，春生如今生活的重心就是围绕女儿，培养女儿，一切为了女儿。
春生希望朱祥能够念昔日同事之情，在自己为难的时候，伸出援手，拉自己一把。
春生想暑假后把女儿转到泰州来上四年级，女儿不能再在那个破败的乡村小学校上复式班了。
破败的教室，复式的教学，还在其次，最主要的是，春生家那个乡村小学校的校长和女儿三年级的班主任太混帐，混帐之极！
一个教师是要有良知和师德的。且不要美化说什么“教师是灵魂工程师，孩子是祖国的花朵”，倘若一个教师没有良知，岂止是“误人子弟”？他们简直就是残害祖国花朵，泯灭民族未来和家庭希望的凶手！
在天高皇帝远，没有管理的偏僻乡村小学校，教师的良知尤其重要，他们唯有靠良知自律。
乡村小学校的渐渐消亡应该是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的，笔者不想对这种现象进行剖析，也不敢对教育部门一刀切取缔乡村小学校进行抨击，但是可以说一说春生女儿当时在乡村小学校里面就读的一些情况。
那是怎样的一个学校啊！
先说校长。校长好赌。
由于教育部门放松对乡村小学校的管理，原本教学还算过得去的校长最终堕落成一个地地道道的赌徒。
常言道，十赌九输，校长因为赌博外面欠了一屁股带两肋骨的债，偏偏他又是一个极怕老婆的人，染上赌瘾后，工资被老婆管控起来，全部上缴，连零用钱也不给他花，但是他还要赌，他要扳本，又不敢回家跟老婆要，那怎么办？他就在外面借高利贷继续赌赙。
“不怕输得苦，就怕断了赌。”用这句俗语来形容这位输红了眼的赌徒校长是再恰当不过的。
愿望总是与现实相与甚远，甚至相反。结果事与愿违，越赌越输，越输越赌，赌徒校长在赌场越陷越深。再后来，借不到赌资，他就开始诓骗。只要能骗到钱，他什么花样都玩，什么人都敢骗。一个丑态百出，丧心病狂，十足的赌徒，哪里还有半点为人师表的“人民教师”形象？这样的人做校长又岂能管理好一所学校？
再说女儿三年级的班主任，班主任好嫖。校长是赌场失意，他是情场得意。这家伙更是马尾串豆腐——提不起来，此人就是一个流氓加无赖。他的心思根本没有放在教学上，全都花在了勾引村里漂亮的小媳妇上面。也许是太花心，在家灌开水，居然把开水浇到自己大腿上，烫得皮开肉绽，哼哼唧唧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无赖教师烫伤卧床不起，不能够到学校上课，照理说，作为校长应该是第一时间找个代课教师来代课，可是赌徒校长不是这样的。
现实是，赌徒校长要三年级的学生们天天跑到烫伤的教师家里面去听课。可怜春生的女儿，十一岁的小黄毛丫头，每天迎着西北风，从村庄的东南头一直跑到村庄的西北头，到那个烫伤的教师家里面去听课。上午一趟，下午一趟，一天要走两个来回。这是什么样的“高级”教师啊，高卧在床，给只有他家床墩高，尚在开蒙期的儿童授课？这根本就是一个“人渣”，他不配享受这样的“待遇”。这样的“人渣”，早就该清理出教师队伍。
这一切源于赌徒校长怕无赖教师，不敢找代课教师。打铁要从自身硬，校长嗜赌，早已经身败名裂，焦头烂额。自己硬不起来，又如何去管理别人？于是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加上烫伤的三年级班主任，这家伙本来就是一副流氓加恶棍的霸道嘴脸，校长哪里敢去管理他，招惹他？！
猫怕老鼠，咄咄怪事。但是世界上就有这样千真万确的怪事情。
这个三年级的班主任，还特别喜欢体罚学生。据说他发明了一种引以为豪的体罚手段，以严酷恐怖“著名”，尤其让调皮捣蛋的小男孩们胆战心惊。具体操作就是先从小男孩们的脑后勺，慢慢揪起一小撮头发，然后越揪越高，孩子们怕疼，便会踮起脚后根，孩子们脚后根踮得越高，他揪孩子们头发的手越重，也揪得越高……如些循环往复，让孩子们几乎痛不欲生，他居然还洋洋得意，残忍地笑！
这就是春生的家乡，春生的女儿就读的乡村小学校的现状。这里也是春生上小学的地方，启蒙的母校，如今竟沦落到这种地步，如此不堪。
这样的一所乡村小学校，如此素质的乡村教师，如何能够教育好孩子，如何能够培养出家长希望的，国家需要的孩子？
“女儿不能再在这样的环境中呆下去啦，一天也不能呆！”春生痛心地想，“国家不是一直在说‘再苦也不能苦孩子，再穷也不再穷教育”吗？”
还是那句话，一切为了女儿。为了把女儿转到泰州上学读书，春生才到泰州来找朱祥的。
可是春生打错了算盘，朱祥根本不念旧情，朱祥什么忙也不肯帮，什么忙也没有帮。
朱祥没有帮春生一点忙，但是春生还是通过自己的努力，把女儿转到了泰州上学。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