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两个谜语大家猜猜,行不行?”有人争先恐后,唯恐被人抢先,没等到大家同意,此人就说,“第一个,两个丫头睡一头;第二个,逼上伏蚂蟥。谜底打我们县两个乡镇名。”
“太简单了,两个丫头睡一头,双*沟;逼上伏蚂蟥,丁沟。大家想,两个丫头睡在一头,不就是‘两条沟’吗?逼上伏着个蚂蟥,不就是‘钉在沟上’吗?”猜出谜底的那位洋洋得意,“你这是小儿科,去幼儿园糊弄小朋友吧。”
“不行,”有人建议,“罚他重讲,谁让他逞能的。”
“好好好。”大家异口同声。
“行行行,”此人双手一抱拳,“愿赌服输,自然有人猜出来了,那我就再讲一个,讲什么呢?”
此人想了想,一拍脑袋:“有了。”然后,清了清噪子,说:“大集体时期穷,家家户户只能喝粥,那个时期的粥,稀得能当镜子,照见人脸,鼻子一呼,稀粥上面就是二条沟。那个时期的人也没有现在人忙,大家都喜欢捧着大海碗聚集在村头,一边喝粥,一边闲聊。喝完粥,筷子往口袋里一插,碗往胳肢窝里一夹,继续吹。这天,一个小男伢子也学着大人的样子,粥碗往胳肢窝里一夹,在人推里挤来挤去,笑白大。一个平时喜爱开玩笑的人就拿小男伢子开心:‘你妈妈逼这么大。’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大概有碗口那么大。
“小男伢子见人拿他开心,非常生气,也一边比划,一边回敬:‘你妈妈逼这么大。’
“‘你妈妈逼这么大。’这个人继续逗小男伢子,还是一边说,一边比划,不过现在比划的手势已经由原来的碗口那么大变成盘子口那么大。
“小男伢子更加气恼,有点沉不住气,急了:‘你妈妈逼这么大——’
“小男伢子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更大的东西。小男伢子要‘报仇’,小男伢子要比划一个比盘子口更大,有洗脸盆那么大的一个‘逼’,才能够解小男伢子的心头之恨。
“可是,小男伢子只顾生气,忘记了自己胳肢窝里夹的粥碗。当他两个胳膊完全张开,准备做一个比盘子口更大,有洗脸盆那么大一个‘逼’时,他胳肢窝里的粥碗掉了下来。
“他的‘这么大’还没有说出口,就听见‘咣当’一声,大海碗落在地上,跌得粉碎。
“原来,这家伙逗小男伢子玩,目的就是撩小男伢子生气,激他‘出洋相’。”
接着又有人讲:“我们老家庄上,有一对夫妻,都是‘耷舌’,有一年冬天鬼冷,夜里丈夫起来小便,冻得发抖,连忙钻进被窝,一把抱住老婆:‘冻死(西)了,捂下子。’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老婆:‘快活不快活?’
“‘快活(西)了。’‘耷舌’老婆说。”
“有点意思,”刘明说,“下一个。”
文荣作为财务人员,也列席了这次供销会。
“赶着鸭子上架。我说个‘半夜三更上扬州,天亮还在屋后头’的故事。”
“有个人半夜起来,划船上扬州,途中,天渐渐发亮。这人眼睛不好,隐隐约约看到河边口有人在淘米。就问:‘这位大嫂,到扬州还有多远?’
“大嫂‘嗤嗤’直笑:‘还在你家屋后头呢!’
“原来这个人忘记解船桩绳了,所以他‘半夜三更上扬州,天亮还在屋后头’。”
“还有谁没有讲?”刘明又问。
“我说个小幽默,”知道躲不过去了,没有办法,春生只好说,“有个人,身体不太舒服,去看医生。”
“‘你以后有三件事不能做,’检查过后,医生对他说,‘第一,以后再不能喝酒。’
“‘行,我以后坚决不喝酒,’病人连连点头。
“‘第二,不能赌钱,’医生又关照他。
“‘我保证戒赌,’病人继续答应道。
“‘第三件事最重要,如果做不到,将会有性命之忧,’医生最后说,‘千万千万,不能近女色。’
“‘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病人冲医生咆哮道,‘我还不如死!’
“说完,此人转身摔门而去。”
春生刚讲完,有人皱着眉头说:“淡而无味。”
商业公司供销员鱼龙混杂,素质参差不齐,由此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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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供销会议不久,钱总很快离开了商业公司。自从策划创办涂料厂的计划流产后,钱总心灰意冷,向镇工业公司递交了请求调动的申请。现在调令下来了,钱总已经到镇工业公司上班去。钱总在工业公司担任的是一个更清闲的职务。职务是和权力相等的,一个更清闲的职务意味着更没有权力……
仿佛冥冥之中有谁在安排,老钱(钱总)前脚刚走,小钱(钱总的侄子)后脚就踏进了商业公司。小钱在电机厂把工人放假了半年,然后自己却调到商业公司担任支书兼总经理。——原来商业公司的“一把手”身体不好,提前退休了。
春生命中注定和他们老钱家有不解之缘。可是老钱和小钱对待春生的态度却是截然不同的。
老钱是春生的“贵人”,小钱却是春生的“克星”。
小钱依然记恨着春生和他堂妹八年前的那些陈籽麻烂谷子旧事。小钱始终认为是春生抛弃了他的堂妹,觉得春生是一个见好爱好,无情无义,甚至忘恩负义之人。
小钱总在伺机报复春生,想方设法打击春生。
人与人之间,其实并没有多少深仇大恨在哪里,最多是一些小恩小怨,但就是放不下,一定要睚眦必报。比如说,有的时候,你有意无意地伤害了别人,或者一句话得罪过别人,或者别人看你不顺眼,都会被人报复,得到报应。
怨怨相报何时了?!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没有办法呀,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因为文荣是羊毛衫厂的会计,又因为春生和文荣的关系,春生从不在羊毛衫厂拿货,总是从文荣手上拿,这就让人怀疑,这就造成一种假象:“是不是春生和文荣捣什么鬼?他们会不会串通起来,把厂里的羊毛衫厂买了不入帐,私吞货款,然后分赃?”
春生和文荣的不慎引起了别人的怀疑,给他们带来了大麻烦,直接导致春生迅速离开商业公司。
小钱下令彻查,并向派出所报案。派出所所长是小钱的哥们,小钱一个电话,警车就开过来了,先封了文荣的宿舍,又封了文荣老家妻子开的羊毛衫加工店,接着又把春生和文荣带到派出所分开来盘问。
说实话,第一次被警车无缘无故带进派出所,春生确实很害怕、很惊慌,有一种“羊落虎口”的恐惧,但更多的是委屈。
春生泪流了。
当初挪用公款,流亡皖南,以及破产还债,春生都流过泪。但是那些泪水是后悔的泪水,后悔的泪水只能背着人悄悄地流淌,有时甚至独自饮泣到天明。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春生除了泪流,泪流满面,还哭出声来。
春生嚎啕大哭,最后把嗓子都哑哭了。
春生不仅是感到委屈,还有伤心。
春生哭得那么伤心,春生想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啊,想他这些年来吃的苦,吃了太多太多的苦。
春生无所顾忌地嚎啕大哭,哭声响彻派出所大楼。
文荣在另一个房间听到春生的哭声,也哭了。一半是担心,一半是害怕。
春生和文荣的哭声一唱一和,从派出所办公大楼传出去很远很远,声震小纪街,派出所的警察们慌了。
派出所怕出事,很快把春生和文荣放了,出来后,这一对难兄难弟又抱头痛哭……
虽然查无实据,但是事出有因,商业公司春生肯定是呆不下去了。
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说心里话,以春生的性格,也不想再在商业公司混下去了。
虎落平川被犬欺,龙翔浅滩被虾戏。
这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更是春生终身刻骨铭心的耻辱。
春生再一次无路可走。
欲知此后春生何去何从,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