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山风吹响的时候,
没有一个地方比这里更生动嘹亮;
当狂风止息,
沉落下来的是蝴蝶兰的芳香。
在台湾岛的最南端,是一个遍地蝴蝶兰开放的地方。生活在这里的排湾族人,因为这些兰花就把它叫做“琅峤”,也就是兰花的意思。兰花这种花卉,固然是极其优雅,但是性情也非常特别。它们对生长地点是很挑剔的,往往要植根在幽静和幽深地域,大都开放在春天或者春天一样的气候里,所谓的“春兰”是也。而这块极南端的地域,偏偏就没有热带气候的四季常夏的典型特征,相反,在夏季最热的7月份,平均温度也只有28℃,比台北市尚要低1℃;而台北沉浸在冬天阴雨连绵和潮湿寒冷当中的时候,这里的平均温度却有20℃,相对之下高出来5℃。于是,蝴蝶兰就成了恒春最好的注脚,也是“恒春”名称由来的最佳铺垫。
恒春这个名字,是沈葆桢在台湾负责防务时所定。沈葆桢为台湾的开拓开发做出了重大贡献,他在巡查的时候,发现这里是台湾南端的门户,居然没有任何防御,因此奏请建立了恒春城——
现在大抵要称为恒春古城了。城周长2640米,城高6米,像古代的任何一座古城一样开辟四面城门,保卫和封闭着城内曾几何时的安定生活。现在,恒春古城是台湾保存最完整的古城。
恒春北依中央山脉,南和东临太平洋。南段的垦丁,热带海洋性气候和宜人的海滨环境,每年吸引着大量游客前来度假。但是比起持续可达半年之久的“落山风”,所说就显得不那么生动和嘹亮了。
9月份的某个夜晚,天空中突然就传来呼啸的风声。这就是落山风到来的最初的信号。所谓的台湾落山风,是东北季风到达恒春半岛之后,从海拔2000米以上的中央山脉群山上跌落下来,速度越来越快。而原先东北季风就不会带来很多水分,这时候这里就变得更加干燥。
落山风吹过恒春半岛,激扬起漫天的沙尘,如同海洋上刚刚升起的台风,又如同威力无匹的陆龙卷,使得田野道路上少无行人,城市乡村中家家闭户。然而风声并不因此消沉,依旧激荡长空,萧萧飒飒,吹到脸上,如同隐藏了火的苗焰,几乎要烫伤人的面孔。而风中的沙尘则随心所欲地造型,又似乎是魔神在作怪。而且,说“风中的火焰”并不为过,确乎落山风过处,除了摧折树木,也时常引发起火灾。
但是,在这种灾难性的气候中,适应者却能感觉到一种生命的强劲,其中就包括恒春半岛上的排湾族居民,还有琼麻和圆葱。琼麻从20世纪初引种过来之后,很快就成为当地最多的经济作物,制造成绳索和麻袋销往海外。而洋葱则是日常生活中重要的菜蔬,“如果两个人能够对面剥洋葱,那么几乎可以肯定有一段爱情”——一种流着眼泪的生活化但是坚固的爱情。
落山风经过的时候,恒春半岛上的蝴蝶兰枯萎了。蝴蝶兰是一种颜色的视觉,也是一种嗅觉,即使在干枯以后,在燃烧着的风中,怕也还有它的不会消失的如故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