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钱母那挂满泪痕的脸和钱父那焦急的目光。看着钱缘醒来,夫妇二人对视了一眼,明显的松了口气。
“院长,刚刚是怎么回事,我儿子怎么会突然晕倒呢?”钱父盯着那个徐院长,紧张的询问着。
“我已经给令公子检查过了,您放心,他一切正常,刚刚晕倒可能是因为许久没有吃东西了,醒过来以后肌体不调和导致的,一会让他吃一些易消化的食物,慢慢养养胃,等这些器官重新进行新陈代谢就没事了。”
听徐院长说完,钱母好像才反应过来一般,赶忙的让随行的保姆去张罗饭菜。不同看着那个忙前忙后的女人,感受到了浓浓的母爱。
“她就是你的母亲”,大脑里的声音尽职的提醒着,对,“我现在是钱缘,我是钱缘”,于不同在心里默默的念了好几遍,终于可以正视这个身份了。
“妈”,他试探着叫了一声。
“怎么了,儿子?”钱母赶忙的回转身体。
“你别忙了,我不饿。”
“你这孩子,竟说傻话,你都好几年没吃东西了,怎么能不饿。”钱母一脸宠溺的看着儿子,钱缘想想,便不再搭话,任由母亲在眼前忙碌。
很快,一碗碗精致的食物就摆上了桌,因为钱缘的身体还在恢复适应期,所以遵照医嘱,那些油太大,不好消化的东西一律都没上,即便是这样,这顿饭也是十分丰盛了。鲍鱼、海参、鱼翅、燕窝,简简单单的一顿饭,算起来就得几千块钱,这钱家的财大气粗可见一斑。
就这样,吃饱了睡,睡好了吃,足足养了两天,钱缘感觉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手的运用已经很自如了,于是他试着下了地,竟然可以自主站起来,虽然走路还是不能太快,但完全可以像正常人一样,不用依靠任何外力。他很高兴,原来第一次苏醒时,手软脚软完全是因为饿的,害得自己当时害怕的不得了,以为要坐轮椅那么夸张。
慢慢的走到窗边,金秋十月,外边的阳光正好,钱缘突然有了想出去走走的冲动。他走回床边,从衣柜里取出一件长风衣,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刚要出门却被打水回来的保姆丹姐给拦了下来。
“少爷啊,你这是去哪啊,你刚好点,可不能随便乱跑的。”对于这个嘴上啰嗦,心地善良的保姆,钱缘是很有好感的。
“我不乱跑,就是出去透透气,在房间里这么久,都要憋死我了。”
“可是少爷啊,那个老爷吩咐了的,我要是让你出去,我是要挨骂的呀。”
“好丹姐,求你了,就一会儿,我就在楼下晒晒太阳就回来,好不好,你要是不放心,就陪我一起去,行不行吗,求你了。”
对于撒娇耍赖这一套,钱缘自问还是会一点的,果然,那个一脸为难的保姆还是点了头,细心的给钱缘又围了一条围巾,两人就来到了楼外。一出大楼,钱缘就感觉到了一股清新的空气,外边的世界果然还是比屋里精彩多了,也幸亏医院是有电梯的,不然以自己那缓慢的行动,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挪出来。
远处浩浩荡荡的走过来一支人数众多的队伍,钱缘有些好奇,看着前方那一堆披麻戴孝的人,心里暗暗猜想,这死者得有多少儿女啊,这么多孝子贤孙。
队伍越来越近,令钱缘惊讶的是,领头那个人手里捧着的照片上是个格外年轻的女人,也就三十多岁。她是,仔细之下,钱缘大吃一惊,那是自己,不,应该说,是死了的于不同。再仔细观察,前面捧着照片,打着灵幡的分明是那三个获救的孩子,后边那一排排的白头盖下正是不同现在所带班级的学生。这之后,钱缘看见了很多朋友和同事,还有在表姐妹们搀扶下的于妈妈。大家的眼里都带着泪,慢慢的向医院门口走去。
略微算了算,钱缘才想起,今天正是于不同出殡的日子,虽然那具死了的皮囊和自己毫无关系了,但没有人知道真正的于不同就站在这里。钱缘突然想去葬礼的现场看一看,因为能参加上自己的葬礼可不是谁都有的奇遇,他想亲自跟自己的过去道个别。想到这里,他紧了紧身上的大衣,趁着丹姐看热闹不注意,一闪身混入了送葬的队伍。
出了门,钱缘跟着大家上了开往殡仪馆的大客车,虽然比较面生,但这种场合,是不会有人来询问他的。一路无话,全程都是低低的啜泣声。钱缘从来不知道,作为于不同的自己原来在朋友们的心中这么重要。
大概半个小时后,车停在了火葬场西侧的告别厅门口,钱缘跟着大家依次的下了车。刚一进入告别厅的大门,就有人递上了一支白玫瑰。拿着花,钱缘选了一个不显眼的角落站好,静静的等待着追悼会的开始。
随着哀乐的响起,于不同的遗体被缓缓的推入告别厅,这是钱缘第一次看见这具尸体。那个光影没有说谎,遗体被毁坏的十分严重。虽然经过敛容师的技术处理,外表已经看不大出来了,但以钱缘对这身体的熟悉,他还是发现了很多后期加工的痕迹。
“躺在这里的,是我们伟大的于不同老师,她”,那个丧礼司仪用带着颤抖的声音极尽煽情的为死者歌功颂德,听得钱缘一阵阵的鸡皮疙瘩。看着周围那一副副悲伤的表情,钱缘突然也感到了一点难过。
“再见了,于不同;再见了,我的朋友们;再见了,过去的人生。”他在心里默默的念着,那边司仪也结束了自己的悼词。承装遗体的车被缓缓的推了出来。
“女儿”,一直尚算平静的于妈妈好像突然发了疯,扑过去死死的拽着车栏杆,不让它离开。
看着老人那撕心裂肺般的模样,大家都跟着掉下了眼泪。于爸爸上前,拽起自己的妻子,老两口紧紧的相拥在一起,抱头痛哭。
钱缘一时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你要干嘛去,钱缘?”脑里的那个声音突然大声的提示到,使得他硬生生的顿住了脚步。
“再见了,爸爸、妈妈,虽然我就在这里,但我不能和你们相认,不过你们放心,我会以这个身份好好活着的,你们保重。”钱缘紧要牙关,不让别人发现自己的异样。
“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脑里的声音安慰着他,他微不可闻的点了点头。
这边,大家开始轮流上前,将手里的花束放在灵车上,跟不同做着最后的告别。突然,在人群中,钱缘看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