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康烁不在车内,外面有风敲玻璃的声音。
我推门下车,眼前的景象让我目瞪口呆。近处,海风卷着海浪,不停地冲刷着海滩。远处,海天相接成一色。我捏自己的腮,很疼,那就不是在做梦,竟然真的是在海边。
康烁走过来,为我拉上外套的拉锁,说:“风大,小心着凉。”他的眼睛很红,是彻夜未眠的缘故吧!
“是海角天涯吗?”我问。
“这是你家乡的海,你不认识吗?”
“是我家乡的,又不是我家的,我哪有那么好的记性啊!呵呵!你果然对冬天的海情有独钟。”
“冬天的海只是接近你的借口啊,傻瓜!”
“谢谢!”我亲他的腮一下。海应该是所有女孩子的梦幻天堂吧,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心爱的男人偷运来看海,应该是浪漫至上的最高境界了吧!
他牵起我的手,在沙滩上漫步。说:“你睡着的时候,我仔细看了一下你脖子上戴的那块玉,似曾相识啊!”
“如果我说,这两年多以来,我一直都贴身带着,你信不信?”
“你给我编的相思扣我也一直带着,你信不信?”
“以前要是听你这样说,可能不信,但到了现在,却似乎由不得我不信。”
“虽然不是你原来那块,但谢谢你一直带着它!”
“嘻嘻!比我原来那块要贵重哟!我前几天路过一家玉石店的时候,让他们帮我鉴定了一下,他们说这块玉老值钱了,上五位数了呢!我能不能问一下,你当时买的时候到底花了多少钱呀?”
“好像没多少钱吧!忘了!都说玉养人,人养玉,如果说它现在值钱了,应该是你养的比较好吧!对了!我有一样东西给你!”他掏出钱包,将一张卡放到我手里,继续说:“记不记得我曾跟你说过,就算我现在辞掉工作,不依靠我的父母,我也一样能养活你?”
“是啊!你还一直没跟我揭谜底呢!就靠它吗?无论是当大学老师还是公务员,你拿的都是死工资,除非你贪污受贿,否则应该没有多少存款。”
“我中学时有一个很好的哥们,他属于心思完全不在学习上那一种。高三时,他惨遭家庭变故,父亲生意失败,一晚之间从富翁变为穷人。他没有参加高考,说要自己创业,却又没有资金。我当时就把自己所有的压岁钱给了他,有五六万吧!他一个人去了省城,在科技市场那边租了个小门面。一点一滴做起,然后越做越大。到现在,他已经还清了父亲的欠款,并且买了房子,买了车。他一直都宣称,我是他最大的股东,没有我就没有现在的他,毕竟他的创业基金是我给的。所以,他就给了我一张卡,说每个月都往里打钱。我从来没查过里面有多少钱,问过他,他说与他现在的身家差不多。那么算算,至少七位数了吧!”
“啊?”卡从我的手中滑落。
“你干吗?视金钱如粪土,想送给海浪做礼物啊?”他弯身捡起来,递到我面前。
“别!别!”我连忙摆摆手,“对我来说,那可是天文数字啊!太烫手了,我才不要!”
“我从昨晚磨破嘴皮子讲到现在,你还没搞明白状况吗?我的心都是你的了,何况是身外之物?你在抵触什么?”
“我怕爱情里一旦加进物质就会变质,何况,我们俩在这里私定终身是没有用的。你妈她——”
“嘘——我妈她从来都不来这片海滩,听我外公说,她小时候来过这里,却在这里弄丢了生命中非常宝贵的东西。自此,这里就是她的禁区!”
“啊?真的吗?弄丢了什么?”
“不知道!管那么多做什么?现在这里只有我和你!这只是一张副卡,我手里还有一张。你可不要打击我坦白的积极性啊!我这也是争取主动,免得你哪天发现我有金库跟我拼命。”
“那好吧!我就暂且替你保管。”我伸手接过卡,“不过,你就不担心我卷钱走人呀?或者,用这些钱是不是也可以包一个小白脸呀?”
“我的脸很黑吗?”他摸一把脸说。我被逗得哈哈大笑。
“臭美!你说的那个哥们就是那个孕妇的老公吧?”
“是啊!还引起了你那么大的误会,而且还喝酒闹事!”
“你还说!都是你!既然心中有我,而且我研究生也考完了,不回来找我也就罢了。既然碰上了,明知道我会误会,干吗不跟我解释呀?”
“你当时转身就走,也没给我机会呀!何况,既然知道了你会来省城读研究生,来日方长,又何必急于一时啊!”
“那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有多煎熬呀?坏蛋!”
“你那时不是还有个执业医师考试吗?我怕跟你过早坦白,你一下子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到时候试考砸了,怨到我头上,那我怎么承受呀!”
“你不觉得我有考试的天赋吗?”
“我更怕你成为第二个历惠,哪怕有一丁点儿可能,我都不允许。”
“看来,张丽莹对你的洗脑很成功!”
“其实,我如此的沉得住气,也是笃定你心中有我。”
“你何以那样笃定?”
“你看我的眼神,你在我面前的种种反应。”
“看来,你是吃定了我!”我满脸无奈的叹气。
“对呀!我就是吃定了你!”
康烁在沙滩上刻下我的名字,让后用一个大大的心将其包裹。他冲着我笑,说:“瞧!我也不是不懂得玩浪漫。”
“涨潮后,海浪冲刷海滩,就什么都没有了。”
“错!”他用双手捧着我的脸说,“不是没有了,而是被带到了海底,那么我的情就比海深了。”
“听说被风吹过的语言是永远都不会消逝的!”
“是吗?我的第二个愿望,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必须站在我这边,永远不要离开我!”
“什么?那个——”他的脸欺近,我未出口的话就被他吞了去。天作证,云作证,海作证,我田小麦不会离开他,除非他不要我!
玩了两天,康烁找人将陈峰的车送了回去。又多玩了一天,才将我带上回省城的火车。
我奇怪的问他:“你究竟搞什么呀?自己驾车很累吗?”
“自己驾车累倒不算什么,关键是你坐在旁边,我会分心呀!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坐火车,不觉得很新奇吗?”
“我的确很新奇,与世隔绝了三天,你单位,我学校,你家,我家,会不会都乱成一锅粥了?我家倒不一定乱,毕竟他们很少主动给我打电话,所以,有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我被拐的事。啊!等等!你父母找不到你,不会到我家里闹事吧?不对!我们那儿发生这种私奔的事,都是女方到南方家闹。但是,你父母是不能按常理推断的,是吧?你还笑!”
“我笑你天马行空的思维跳跃,很可爱!放心吧!我心中有数。我父母是自认为有身份有教养的人,闹事是干不出来的,顶多背地里给人小鞋穿。可他们的对手却是普普通通的农民,纵有浑身解数,也如同拳头打到了棉花上,没劲的。”
“可我的心里总有种隐隐的不安。”
“放心吧!有我呢!”
睡得迷迷糊糊中,听到列车上的广播站,反反复复的播着一条消息。有一个1岁的小男孩高烧不退,药喂进去了就吐出来,呼叫列车上是医生的乘客,赶紧前去。
“我去!”我跳起来说。
“还真是医者父母心!去看看吧!若有比你更高级别的大夫,你就别插手了。毕竟,你的医师证还没下来。”
“知道了。就在隔壁的软席车厢,我去看看就回来。你在这儿等我!”
孩子已经有点儿高热惊厥,却还是喂不进去药。前来送药的人很多,却都束手无策。我说:“让我试试吧!”
“你是干什么的?”发问的是一中年男子,很是威严。他若是孩子的父亲,有些老;若是孩子的祖父,又有些年轻。
“推拿对小儿高热还是很有作用的,反正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你如果想试试,那我立刻开始。”
作为家长,他已经别无选择。孩子躺在年轻的妈妈的怀里已经哭闹的没有多少力气。我刚开始推的时候,他还有些抗拒,慢慢的就放松了。先是推眉心,然后是双眉弓,两边的太阳穴,耳后枕骨下,左手的前臂小指侧,最后推大椎。折腾了半个多小时,烧总算退了。
我起身,后退一步,背后一个厚实的胸膛靠了上来,问:“没事了吧?”
“没事了!下车后,最好还是去医院看看!”我说给康烁听,最主要的是说给孩子的父母听。
“谢谢你,小姑娘!康烁?”中年男子很是讶异。
“汪主任!”
却道原来是旧识!中年男子竟然就是康烁的顶头上司,并且也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年轻的妈妈自然不是原配,而是二婚。他的第一个妻子给他生了个女儿,心中总是不畅。后来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原因就离婚了,娶了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并且生了个儿子。
唉!这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