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脑有些混乱,理不清的头绪。然后一阵疾风从身边驶过,我的随身包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脱手飞去。旁边有人喊抢包了,我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而那个被抢走的包就是我的。我跟着跑出了好远,两条腿难敌两个轮,最终连个鬼影子都寻不到。
我只得停下来,呼呼的喘着气,心脏擂打着胸膛。然后我听到了有人从身后喊我的名字。缓缓的回头,在路灯的映照下,我就看到了浓妆艳抹的元菲。
“真的是你呀,田小麦!你跑什么呢?”
“好巧啊!没!没什么!我的包——刚刚被一辆摩托车上的人给顺手牵走了,我以为能追上摩托车,没想到太高估了自己。”
她笑,脸上的皮肉似乎很难牵扯,所以笑容看起来就有些僵。她说:“田小麦,没想到你还变幽默了!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
“我好像得先去报案吧!”
“算了吧!就算报了案也未必追的回来。当然,你想去的话,我可以陪你去,附近就有一个派出所。”
我当然得去!我所有的证件、钱以及手机都在里面,就算找不回来,也得给自己一点儿希望啊!真是一场无妄之灾!尽管以前跟元菲有过那样的过节,但在此情此境下这样的碰上了,仇人也算是熟人,多多少少给了我一些安慰。
从派出所里出来,我们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我说:“谢谢你啊!”
她说:“奇怪呀!你田小麦不好好在你那高级学校里呆着,跑回来做什么?”
“嘻嘻……执业医师考试在这边报的名。”
“你倒是又走到了我们的前面!田小麦虽然感情上失利,但学业上倒是顺风顺水啊!”
“有吗?可能我的运气真的比别人好一些吧!”
“但你的运气也未必永远那么好!”她还是这样的尖酸刻薄。
“是啊!今天的事就是例证!”我苦笑,“你我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何况时间过去了那么久。”
“是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我就是看不惯你。你看看你,长得没我漂亮,身材没有我好,凭什么比我招男人喜欢?但是,你能够鲤鱼跳龙门成功,我还是挺佩服你的。”
“果然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呀!”
“李锦程现在跟你去了同一所学校,怎么样,你俩会不会走到一起呀?”
“你什么意思?”我看着她,在昏暗中闪闪发光的猫一样的眼睛,突然间觉得,她今天会出现在我面前,似乎就是为了好事而来。
“我能有什么意思啊!这两年来,李锦程看你的眼神就不太正常。康烁反正你已经高攀不上了,李锦程也不错啊!”
“我要是真跟李锦程在一起了,张丽莹会很难堪吧!那应该是你想看到的吧?”我冷冷的看着她。
她讥诮的笑,“是啊!阴差阳错才有看头嘛!关键的,人活着都是为了自己,何必在意别人怎么看?”
“后一句,也正是你自己的人生写照吧?”我站起身,回给她同样的笑,“可惜我只是个俗人,达不到你说的那种境界。常言说‘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人毕竟是营群体生活的动物,我还真做不来我行我素。”
“当别人都还在专升本的时候,你却在考研,这算不算脱离集体特立独行?”
“道不同不相为谋,懒得理你,我走了!”我转身。
“田小麦,你刚才在派出所留的联系电话是谁的?”她起身,绕到我身前。
“你就那么好奇吗?”我叹气。所有的电话号码都存在手机里,记忆就在这种便利中退化,脑中残存的便只剩下一个电话号码。令人庆幸的是,那个号码至今还不曾变更。
“是李锦程的吗?”
“是康烁的!”
“你说谁?康烁?”她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不可能的!”
我好笑的看着她,“为什么不可能?省城也不过那么大个地儿,巧遇也算是平常事啊!”
“呵呵!田小麦啊田小麦!你拼死拼活的违背常理的考上研究生不会就是为了康烁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傻啊!太傻了!看来,智商高的人,情商都低得让人同情啊!康烁!先不说他的家庭怎么样,我怕说了,你心里会承受不住。好歹一个屋里住过的,我也就不给你添堵了。但就说康烁吧!那的确是一个闪闪发光的人,却不是你田小麦要得起的!想知道为什么吗?”
“如果你想说的话!”李锦程属于田小麦,她乐观其成,但康烁不行。仿佛只要我跟康烁在一起就会成为她背上的芒刺。
“你一直都很笃信康烁对你的感情,对吧?我现在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感情这个东西是最不可靠的主儿,说变就变,尤其还有很多外来因素在其中搅合。康烁离开后,我倒是见过他几次,那个时候我还没跟王冲分手。关于你我曾经问过他,他当时斩钉截铁的跟我说,你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因为你们之间有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炸弹?”我皱了眉头看她,“不会是你安放的吧?”
“果然聪明!又不全是!说到这儿,不得不提一下你全心全意维护的那个好舍友,张丽莹!”
“你想挑拨什么?”
“嘁!我从来都不掩饰对你的厌恶,也算是光明磊落的人。但某人就不同了,把事情都做到了暗处。你也不想想,康烁本来对你挺好的,怎么说走就走了呢?而且还走得那样决绝?就算我对康烁说了什么,他也未必会信吧!毕竟我有陷害你的前科。但是,倘使是你身边最亲近的人说的呢?”
“嘁!正因为你有陷害人的前科,所以,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的。”我咬一下唇说。很明显的,她在绕弯子,而我不想跟着她绕。
“不信我,那是你的损失!奉劝你,识相的就别做白日梦了,痴心妄想只会内伤。爱听不听!”她掏出手机接电话,声音和语调立马变得嗲声嗲气,完全像变了个人。接完电话,她说:“我跟朋友约好了去酒吧喝酒,你要不要一起去?”
“呵呵!不了!我还要赶明天早上的火车。”
“那你住哪里?”
“附近有个雅舒酒店吧?”两年多前,康烁就是在书城旁边的医院找到的我,并且带我去了附近的雅舒酒店。这里离书城不远,离酒店应该也不是太远吧!
“怎么?你想去那里住宿吗?那里的消费可不低呀!一晚上下来,得三五百块钱吧!”
“啊?那么多呀!”
“嘁!不过是个中档酒店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要不,我先借给你一百块钱,你找个小店凑合一晚吧!”
“呵呵!不用了!你我今日一别,不知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欠你的钱,我会不舒服。你走吧!不用管我了!大不了,我就回刚才那派出所,安全又不花钱。”
“那就拜拜了!”她摇曳多姿的离去,看来,刚才邀请我同去酒吧也并非出于真心啊!这个像仙人掌一样的女人,什么时候才能退去她身上的刺呀?我忍不住的叹气,用她的话说,我和她好歹在一个宿舍里住过,所以,在我身无分文的情况下,她还是多少表现出了关心,虽然这关心虚的成分多一些。我和她之间的情,应该能够赶超路人吧!我现在非常庆幸的是来的时候买的是返程的车票。
摆在我面前的是非常严峻的问题,没有钱,没有手机,该怎么办呢?回酒店吗?一晚上三五百块钱的水准,我住了三晚上却只收一百块钱,并且还有自助餐可以吃。所谓的收费只是象征性的吧!柴老师做这样的安排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他应该不会对每个学生都这么好吧?算了!既然已经住了两晚上了,再住一晚上又何妨?反正我现在无处可去,就让脸皮更厚一些吧!
想想,在这座城市里,我最该求助的应该是康烁吧!可是,以什么样的名义呢?妹妹吗?我不是很甘心。所以,这个电话,我负气的不想打。
想起康烁,就不免想起元菲的话。虽然理智上觉得她的话不可信,但是心里却难免异样,隐隐的似乎也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回到酒店,已经错过了晚饭时间。我谎称钥匙落在了房里,让服务员帮我开了门。折腾了一晚上,本来没觉得怎么样,现在躺在榻上看电视,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无奈,兜里没钱,别说买吃的,就是那象征性的一百块钱的房钱我都准备赖掉,然后明天一早落跑。
恰在这时,服务台打内线电话上来,说是知道我没用晚餐,特意叫了外卖来,一会儿就到。这样的善解人意让我觉得毛骨悚然,就仿佛有一双窥探的眼睛在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敲门声响起,来得还真够快的。管不了那么多了,从下午到现在已经有将近十个小时没进食了,我的确是饿了。所以,我毫不犹豫的起身去开门。然后,我整个人僵立如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