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麦,少说两句!我没事!没那么严重!她也不是故意的!”康烁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
“中山狼!”我恶狠狠的瞪他。
见有人给自己说好话,辛蓝借机放声大哭,“我也是好心啊!呜呜——他受了伤,我比谁都担心,怎么可能害他?呜呜——我又没得罪你,你干吗处处跟我作对?呜呜——”
夏冰连忙上去安慰她,“没事!没事!你多心了!小麦就是性格比较直,快言快语,绝对没什么恶意的!”
“夏姐,你看她,一会儿蛇,一会儿水蛭的,呜呜——我胆小,她却偏要我出丑,呜呜——”真是恶人先告状,还时不时的拿眼睛瞟。
“有完没完你?”我上前一步,厉声严喝。在我强大的气场面前,她立马噤声。“夏姐,甭管她!”
“田小麦,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康烁上来拉我的胳膊,“大家出来玩都不容易,你好好说话,不行吗?”他居然为她出头!已经噤若寒蝉的辛蓝闻言又开始夸张的抽抽搭搭。
“松手!”我猛地甩掉他的手,“心疼了?你若想哄她,尽管甜言蜜语就是。你是我的谁?凭什么管我?”怒火在我的胸中燃烧。我以前哪样,我怎么不知道呀?
“小麦,你的手!”曾丹丹上来抱住我的手,“怎么一直在抖呀?啊!怎么这么红呀?我知道了,刚才的那个草药上都是刺,都扎成这样了。很疼吧?”
“我看看!”康烁伸手欲抓我的手,被我躲掉。
“你站住!”我喊话的对象恰恰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听她哭声小了,原来是往树丛里跑。
“我偏不!”她头也不回的说。
“再往前走,捅了马蜂窝别说我没警告你!”
“你还想危言耸听!我不会再上你的当的!呀!啊!”惨叫声传来,我心下一惊,不会真的捅了马蜂窝了吧?辛蓝抱着头,大叫着跑回来。我刚才真的是想吓她而已,哪想到我田小麦也会有巫婆的功力,她就这样倒霉兮兮的撞进了我的咒语里。
康烁再也不顾我的手,而是转向了那个梨花带雨的人。弱者总是招人同情,而像我这样的人却不得不顶天立地。“你快过去看看!”康烁上来就扯我的胳膊,所用的力道显示了他内心的担忧。
“不看!满头包有什么好看的?要看你自己看去!”我打掉他的手,转向曾丹丹,“丹丹,我们再去摘山楂吧!”
“田小麦!”康烁绕到我们面前,阻止去路,“医者父母心,你不懂吗?”
“不好意思,我还不是医者,我的上岗证还没有考下来。我所会的只是一些雕虫小技,不足以炫耀。好狗不挡道,让开!”
“你的心肠何时变得这么硬?她那么痛苦你就忍心?”
“啊!康烁,好痛啊!”辛蓝适时的哭号。
“你去不去?”他脸上的表情开始僵硬,连话语都开始冷。
“你就那么紧张她那么在乎她?”我冷眼对视他的强硬,对一边的曾丹丹说:“丹丹老师,给我讲农夫和蛇的故事。”
“田小麦!”他低叫。
“中山狼的故事也行!”眼睛看着他,却不理会他的话。
“小麦,别这样!你一直都是最善良最善解人意的!”他突然转换语气。
胸膛里的某个器官,就在瞬间碎了。他居然为了另一个女人来恭维我!先是疾言厉色,然后是低声下气。我咬猛地抓起他的手腕,狠狠地咬了下去。在《倚天屠龙记》里,张无忌咬了殷离,殷离记了他一辈子。若是为了让康烁记住我,这一口我两年前就该咬,可惜那时他没有给我机会,就算他给了,我也不敢下口吧!
他不喊疼,也不挣扎,一任我咬。“对不起,小麦!”他居然又对我说了这句话!多么沉重的五个字!压在我的心头,一压就是两年。前尘往事,倏忽间回转。两年多前的那个晚上,他就是这样抱着我就说了这五个字,然后从此蒸发,让我的心在苦苦的痛楚中煎熬。两年后的今天,他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同样跟我说这五个字。他为了那个女人竟然可以这样的委曲求全,我这算什么?
我猛地松了口,抬头,已是泪流满面。他的心中没有我的位置啊!倏忽之间明了了我今天所有的表现不过是跳梁小丑的表演,我这又是何苦来?自取其辱吗?“我恨你!”我咬着唇,维持着屹立不动的姿势。没有人会知道,我其实已如秋风中的树叶,随时都会飘零。
“别闹了!”夏冰过来,“小麦,赶紧看看去!真要出了事,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我摸一把泪,走到始作俑者面前,额头上一个包,腮上一个包。我将里面的蜂毒挤出,淡淡的说:“幸亏是蜜蜂蛰的,不是马蜂。”
“好痛啊!”她略带撒娇和夸张的叫喊。
“要不要紧?”夏冰问。
王怀亿说:“小时候,我也经常被蜂蜇,没事的!”
我掏出针灸包,打开来,针灸针整齐的排列。我取出一枚,捏在指间,坐在地上的辛蓝,凭借着臀,在瞬间将我们的距离拉远。
“你干什么?”她嘴唇哆嗦着问。
“施针啊!他们都让我减轻你的痛苦,我自当尽力。”
“我不要!你那么多坏心眼,就算你医术再精,我也不会冒险。我宁愿疼死,也不上你的当。”
我麻利的收拾好针灸包,站起身,“那就算了!有这么多人关心你,怎么会舍得你死!你可要长命百岁的活着,不然有人心疼而死,我的罪过就大了。”
“小麦,她没事吧?”夏冰问。
“这事别问我,问她自己。你们都看见了,是她不让我治的。”手机响了。是李锦程打来的。不管是谁打来的,都是救命稻草。
“小麦。你在哪里?”李锦程急急的问。
“我倒宁愿是躺在宿舍里睡觉。什么事?”
“你傻舅来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
“你傻舅来了!”
“哦!你看好他,我立马回去!”别说是我傻舅,其他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让我归心似箭。我讨厌这里,不是这里的一草一木,而是一人一行。
将手机归包,我勉强挤出一丝笑,说:“学校有急事,我先走一步。不扫你们的兴了!你们继续!就当我从未来过!”
“小麦,刚才——”夏冰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刚才的她对我来说有些陌生,我能理解,她们毕竟都是自己人,而我只是个外人。外人啊!
“我送你吧!”曾丹丹说,“恰巧我也玩累了。他们几个坐一辆车回去就可以了。”
“不用!谢谢你,丹丹!”我由衷的说。
“怎么能不用呢!没有车,你走路回去呀!”曾丹丹继续说。
“在这样的山村,我比你们吃得开。人心纯朴,我清楚的知道该怎样人心换人心。”
“真的是很重要的事吗?”康烁问。
“一个傻傻的爱我如生命的男人在等我,你说是不是比我在这里自讨没趣重要?都别动啊!千万别因为我这个外人坏了你们的雅兴。呵呵!”
“小麦!”康烁无视我的警告想要靠近。
“别动!”我顺手捡起旁边的树枝,在我与他之间划了一条横线。
“康烁,你完了!这可是楚河汉界!”一直沉默的陈峰此时突然间发话,上来就是调侃。
“小麦,我们谈谈!”
“曾经的田小麦是什么样子,我已经不记得了。曾经的康老师是什么样子,我却历历在目。他从来都没有那样对我!从来都没有!就算误以为他已经结婚生子,我都没有放弃对他的喜欢。但是,现在,你却那么残忍的杀死了他在我心中的完美形象。为什么?我宁愿没有与你再次相遇!我恨你!从此之后,我与你划地绝交!”我扔了树枝,撒腿就跑。
“小麦!”明明有楚河汉界,他却一步跨越。但在这样的山路上追逐,以他养尊处优惯了的腿脚,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
“康烁,别追!逼的紧了,小心摔伤了她!”陈峰在后面大喊。话语起了作用,脚步声不再追来。
渐行渐远,心却越来越沉重。我一下子坐到路边的岩石上大哭,不明白事情怎么会是这样子?多么富有戏剧性的一天!大悲大喜,大喜大悲,起起落落,这样的心理历程,似乎比我过去的两年还要多。曾经那么熟悉的面容在我面前上演陌生的表情,为的什么?
也许田小麦对于他来说,当初不过是一只供猫玩耍的老鼠,当猫找到更好的食物——鱼之后,老鼠也就没有了什么价值。猫捉老鼠的游戏,当初不知是谁用在我身上的比喻,那时还不屑一顾,现在想想,却很是贴切。只是这只老鼠太傻,自作多情的在猫面前跳舞,其结果赔掉了命,也丢了心。
我已被折磨的身心疲惫。
那场沉迷不能自拔的梦至此该醒了吧?
我起身,对着空谷大叫,一声,两声,三声,胸中的污浊之气随之而出,憋闷似乎没有那么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