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红肿着眼睛去上课,在教学楼前被元菲截住。这是自她搬出宿舍之后,我们第一次面对面。她比以前更加的妩媚漂亮,是因为爱情的滋润吧!
她说:“田小麦,康烁考上省里的公务员去了省城,你知道吗?”
“知道。”我淡淡的说,有王冲在,她的消息应该是最灵通的吧!
“知道?呵!那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去省城?”
“不知道。”我看着她,从她的神情和语气就可以看出,她带给我的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的初恋女友在那儿,那可是一场从大一时就开始的恋爱啊!只是,那个女孩一毕业就留在了省城。他们一直都两地分居,你不过是康烁在寂寞时的小插曲而已。现在,人家是有恋人终成眷属了。在这场游戏中,我失败了,但我没有什么损失,因为我并没有付出多少感情。而你,似乎就要比我惨得多!看在同在一个宿舍里住过,我才好心的告诉你,免得你还蒙在鼓里。”
“谢谢你的好心!还有事吗?”我想要离开,在她的脂粉味笼罩下,我觉得呼吸困难。她终于抓住了对我发泄的机会,而且是这样的恶毒,到现在我才真正看清楚她的心是坏的。
“田小麦,我真的很可怜你!”她落井下石。
“没想到,像你这样的人居然还有怜悯之心,谢谢了!”我抬脚,离开。
心就开始抽痛,一阵强过一阵,不为元菲攀上了高枝,而是我终于弄明白了康烁离开的原因是什么——他的初恋。原来,真的是猫捉老鼠的游戏;原来,我对他是这样的一无所知;原来,我在他的心中真的什么都不是,这一发现让我彻底的绝望。
我开始行尸走肉,历惠小心地陪在我身边。下午课后,她央求我去图书馆里借书,我知道她是想让我转移注意力。
天空中有阴云在聚集,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历惠说,真要是下雨,天就会冷了,一场秋雨一层寒。她说完这话突然间惊叫,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到了刚刚还好好的走在我们前面的张丽莹已经倒在地上。出于本能,我急忙飞奔过去。张丽莹躺在地上,口吐白沫,四肢抽搐。李锦程却只是目瞪口呆的站在那儿,似乎是傻住了。
“怎么办?”历惠问。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却没有人知道怎么办。我毫不犹豫的将手伸到了她的口中,她狠狠的咬了下来,在我的手上留下了整齐的牙印。我久已麻木的疼觉神经就这样被唤醒。
“田小麦,你的手!你不能这样做,不安全!”李锦程蹲下来。
“我只是做了你应该做的事!”我看着他,他关心的对象错了吧?
“怎么会这样子?太可怕了!”他猛地撕扯自己的头发,然后站起身,像疯了一样扭身跑走。
历惠手忙脚乱的翻包,最后找出一包手帕纸,替换出了我的手。我从包里掏出针灸包,开始给张丽莹施针。历惠睁大眼睛看着我,“这你也会治?而且还是扎针?”
“我傻舅也有这种病,我从我姥爷那里学过一些。”我淡淡的说。
张丽莹醒来的时候,人群已经陆续散去。我取下针,和历惠扶着她到路边的石凳上坐下。她问:“我怎么了?”她对刚才的事完全没有记忆。
“你刚才太可怕了——”历惠快言快语,我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才闭嘴。我说:“没事!没什么事!就是晕倒了!”
“李锦程呢?”她焦急的四处搜索。
“小麦,你的手没事吧?”历惠不好回答,只好转移话题。
“手?”张丽莹一把抓住了我被她咬的血迹斑斑的手,看着我说:“是癫痫发作,对吗?”
“对!”她原来什么都知道,“我刚才只是想要防止发作时咬了舌头,因为没有其他的东西,我就用了手,希望你不要嫌赃。”
“你不怕我有传染病吗?”她问,神情竟然是从来没有过的平静。
“我没想那么多!”
“啊?你不会真有传染病吧?”历惠问,“那小麦要不要打疫苗呀?”对于她的口无遮拦,我在她的胳膊上拧了一下。
张丽莹就苦笑,说:“如果不传染,那李锦程为何躲得远远的?”这样的问题,我和历惠只能选择无语。她接着说:“小麦,记得我们报到那天吗?你在火车站广场救治了一个癫痫发作的小男孩。当时就刺激了我妈妈,她临走的时候才告诉我,在我小的时候有过癫痫发作,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似乎慢慢的好了,上初中后就再也没发作过。但是,这次来上学,要离开他们了,他们实在不放心,将此事告诉了我。我虽心中有了疙瘩,但并没当回事,毕竟已经十多年没有发作过了。没想到今天,来得这么毫无征兆。谢谢你,小麦!”我摇摇头,以示不客气。
天空中开始飘雨,落在脸上,凉凉的。上天不会让一个人太完美,给了她美丽的外表,却也在她的脑中留下了一颗定时炸弹,想想还真是残忍。
张丽莹以前在宿舍里很少谈论自己的感情,今天却一发不可收拾,跟我们讲她和李锦程的花前月下,讲那些地老天荒的誓言,而今却都已被这场秋雨打湿。她真是一个很有理智的女孩,没有发疯的大吼大叫,所有的痛苦都锁在眉宇之间。
历惠仰天长叹,我们宿舍的风水是不是不好啊?连失恋都传染吗?
我不懂风水,却懂得了失恋。恍如在一晚之间,康烁的离去,李锦程的背叛,史卿的犹疑,就这样摆在了我们的面前,沉甸甸的压在了我的心上,扼杀了对爱情所有美好的想像。
我开始发烧,淋了雨,加上精神上的打击,让我如同秋风中的落叶,不堪一击。这一烧就是五天,前三天是高烧,烧得我迷迷糊糊,一闭上眼就是不同的人不同的场景在一起缠绕;后两天是低烧,想什么好像都想不起来。历惠和张丽莹忙前跑后的陪在我身边,历惠给我宽慰,张丽莹给我鞭策。我想,有友若此,夫复何求!
李锦程来看我,他说:“田小麦,这个世界我们或许可以重新来看。”
我面无表情的的说:“李锦程,如果你离开了张丽莹,你们之间我只会选择一个。你应该知道,那不是你!”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但我相信,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我就是不明白,男人为何非要伤女人的心!”
“我真没想到,你对康烁的用情如此之深。但我相信,时间会是治疗爱情创伤的最好医生。田小麦,千万别为了一个给了你伤害的男人而荒废了你的梦想。你得好好的站起来,用你的努力证明你自己,有一天你们不期而遇的时候,让他后悔舍弃你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谁是谁非现在对我来说,真的已经不重要了!我当然会证明自己!”
“田小麦,请你记住!自此之后,你的梦想,我陪你实现!这个给你!”他的手上赫然躺着一把小刀。
“送刀子是一刀两断的意思吗?”我没有去接。
“这是你的刀子!我多方打听才找到那晚捡了刀子的同学,用了一顿饭换了回来。我倒希望你能跟过去彻底的一刀两断。”说着,将刀子放到了我的床头,然后转身离开。一切的恩怨伴随着他离去的脚步声也就远去了,只是他最后那句话却将我的耳膜变成了回音壁,反复涤荡,挥之不去。
我拿起刀子,握在手里。失而复得不是该高兴吗?为什么我的心里却是这样的难受?康烁毕竟留给了我太多的回忆,叫我如何斩得断啊!
病好后,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忘性也开始比记性好。我想,有些事该忘记的还是得忘记。张丽莹说得对,人总归还是得往前看,这个世界,地球离了谁都会照样转。对于那些是是非非,想不明白的就不要想了,搞不清楚的也无需较真,过去的就过去了,没有发生的也顺其自然吧!
于是,我们三个被不同的男人伤害了或者伤害着的女生,开始紧紧的抱在一起。既然太阳每天都会升起,那么生活就得好好的继续。
我开始狠狠地拼命地学习,就跟跟学习有仇一样。除了专科的课程,就是自学本科,还要准备考研。白天的时间除了吃饭就是学习,晚上12点之前也没有睡过觉。宿舍内晚上到10点统一关灯,我就搬着板凳跑到楼道里去看书。累了的时候,从书中抬头,空荡荡的楼道里就有一种冷冷的恐怖。当然,有的时候也会钻到被窝里,打着手电筒看书。我照样还会在周末去书城,不过不再是看小说,而是看与医学有关的书。
当别人花前月下的时候,我在看书;当别人逛街买衣服的时候,我在看书;当别人于周末的晚上凑在一起玩扑克牌的时候,我依然在看书;当别人沉迷于网络的时候,我还是在看书——她们都说我在大伤之后,成了一名只知道学习的苦行僧。
学习的确是一件苦差事,很多的时候我也想放弃,但都咬咬牙忍住了。只要想想那些将我踩在脚下的人,想想需要我保护的亲人,我就有了坚持下去的勇气。尤其想到康烁,考上省里的公务员就很了不起吗?有一天,我也会由雏鸟变得羽翼丰满,然后在属于我的天空里翱翔。
大三本是实习的一年,但是真正安安心心认认真真实习的人却很少。忙着专升本的,忙着找工作的,混日子的都有。管理也不是很严,医院里实习的不只是我们专科学校的,还有其他本科院校的,呼啦啦一大群,带教老师根本管不过来。我一般上午跟着去查房,其他时间都是在准备考研。
苍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得偿所愿,考取了省城医科大学内科学的研究生。我一下子成为了学校的名人,用三年的默默无闻换得了一举成名天下知,同时也换来了一副250度的眼镜。
这其中,我还要感谢所有的老师,他们对我都好的过分。或许,对于一名传道授业解惑的老师来说,好学生总是让他们欣慰吧!所以,怀揣着梦想的我才会如此讨喜。张丽莹却感叹,田小麦虽然失去了康烁,却集得了所有老师的三千宠爱,也算是有所失必有所得吧!
当然与我一样出名的还有李锦程,他同样考取了研究生,跟我同一所学校的外科学研究生。两年的时间里,田小麦拼了命的学习,李锦程则是为学习拼命。与张丽莹分手后,他整个的变了一个人,辞掉学生会里的差事,由阳光大男孩变成了忧郁王子。我想,他也算个有良心的人,把对张丽莹的歉疚都用到了学习上。
历惠教会了我上网,我还为自己取了个网名叫麦芒。我每周会去网上逛一圈,并且有了一个固定的网友,叫守护者。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面,也没有听过对方的声音,甚至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但是我们却可以聊得很开心。在我的感觉里,他就像一个亲切的邻居家的大哥哥,极富包容之心,耐心的倾听我所有的苦闷,并且给我恰到好处的安慰。他第一次在QQ上给我播放的音乐是那首《kiss the rain》,我听得泪流满面,有些记忆是无法抹去的。
后来知道,他的确是男的,因为他说他正守护着心爱的女孩长大,他曾给过女孩伤害,而这种伤害在女孩的脑中留下了很大的伤痕,他希望自己有能力抚平这伤痕,所以,就选择了默默地守护。我就很感动,为这份痴情。而我却留恋着一个背影,没有结果,还是无法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