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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办案人员追问朱丽霞替张为民藏匿赃款的去向,可朱丽霞却一问三不知,对朱丽霞的别墅搜查一无所获。但搜身时却发现了朱丽霞手袋里有一把保险柜钥匙。有钥匙屋内就应该有保险柜!可办案人员将朱丽霞的别墅翻了个底朝天,就是找不到保险柜的踪影。经过反复进行政策法律攻心,并晓之以利害,朱丽霞才极不情愿地把办案人员引到卫生间的过道中,磨磨蹭蹭地打开一个装有衣物的壁柜,搬开衣裤杂物,然后再翻起活动壁柜的底板,露出了地面木地板。朱丽霞把手伸进壁柜底板和木地板间的夹缝里,用指甲撬起一块地板缝,抽出了一条活动木条,之后又掀起一块大的活动木地板,一台硕大的保险柜才终于露了出来。办案人员迫不及待地打开保险柜,展现在办案人员面前的好比是阿里巴巴神话中强盗们藏满宝物的山洞:箱内装着十多公斤重的金条、金块、金砖、金戒指、金项链,还有金手表、金手镯、宝石,外加一些美元、港币以及土地使用证;在保险柜的内层,终于发现二十几本存着巨款的存折。原来,为了便于逃跑,朱丽霞偷偷把张为民托其保管的赃款分多次存入银行,然后带上金银财宝逃到佳木斯。来到佳木斯后,她用假身份证购置了一栋别墅。她叫来原来为陈龙祥打工的马仔,经过精心装俢,将金银首饰、存折放入保险柜,然后藏匿于壁柜底板和木地板间的夹缝中。谁知一把保险柜钥匙露了端倪,人赃俱获,朱丽霞亦因窝赃罪被押回江城。

面对巨额的赃款和自己亲手写的字条,张为民绝望地痛哭流涕:“你们真厉害,把我毛细管里的血都挤干了!”最后,他不得不交代了自己的全部罪行。

江城市南湖区腐败窝案串案的查处取得了重大进展,杨忠诚、江伟、陈龙玺等一批贪官相继落网,张小曼也因涉嫌介绍贿赂被刑事拘留。

但除了杨忠诚、陈龙玺主动交代自己的问题外,自恃见多识广、见过世面的江伟和柳阳春矢口否认自己的受贿问题,傲气成性的张小曼也拒不认罪。特别是江伟,自认为是北京下来的“钦差大臣”,根本不把江城市的办案人员放在眼里。每一次提审,他都要大闹一番,“你们冤枉好人!”“你们搞冤假错案!”“我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气焰十分嚣张。为了突破全案,顾自清亲自找钟建商量对策。经过认真分析,当得知江伟和张小曼是情人关系后,决定变更强制措施,给予江伟和张小曼同时取保候审。

当江伟和张小曼不期而遇,一同出现在看守所值班室时,两人着实一阵惊喜。办好取保候审手续后,一同走出了看守所的大门。二人倍感庆幸,庆幸逃过一劫。“打的”来到饭店,嘴馋得发慌的两人大撮了一顿,然后一同前往张小曼的住处。张小曼的女儿已由其姐姐帮带,整个房子空荡荡的。久违的情侣在浴缸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鸳鸯浴,然后迫不及待地爬上床,尽情地厮混在一起。一番云雨过后,两人谈起狱中的感受。

“他妈的,那监狱哪里是人呆的地方!”江伟骂道。

“是啊,在里面不是度日如年,而是度秒如年啊!”张小曼不无感慨地说道。

“周鑫金那小子有没有给你钱?”江伟问。

“他妈的,这小子太小气,捞了那么多才给我100万。”张小曼很不高兴地说道。

“是啊,这小子不够意思,我帮他那么大的忙,总共才给我500万。”江伟也颇为不满。

“商人嘛,特别是这种港商,都是他们捞大头,我们啃骨头的。”张小曼深有感触地说。

“自从进去了就没睡过一天好觉,今晚咱们美美地睡他一觉吧。”说罢,张小曼与江伟相拥而眠。

第二天一大早,办案人员来按门铃,把还在温柔乡的两人吵醒。张小曼骂骂咧咧地穿着睡衣走出来,从门后的“猫眼”看到熟悉的办案人员的面孔。她感到十分生厌,本不想开门,但看见办案人员不停地按门铃,心想,自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把柄被抓,开门又如何,于是打开了铁门。

“你们不是讲要人性化执法吗,连别人睡个安稳觉都不让,这是哪门子的人性化?”张小曼十分不满地说道。

而办案人员并不理睬她,而是径直走向卧室,张小曼连忙奋力阻止,办案人员从皮包拿出搜查证,说道:

“张小曼,你现在是取保候审,我们随时有权对你的住所进行搜查。”说罢,推开张小曼,走进卧室,在床下取出窃听器,躺在床上的江伟吓得魂不附体。

只见办案人员娴熟地打开窃听器,江伟和张小曼的对话十分清晰。

“穿上衣服,带我们去提取赃款吧。”办案人员说道。

在录音面前,江伟和张小曼乖乖地低下了头,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犯罪事实,并交代了赃款的去向。才出狱不到一天的这对情侣又过上了铁窗的生活。

原来,这是顾自清和钟建的高招。为了获取证据,叫顾自清他们用扣押的张小曼的钥匙打开了她的房门,把窃听器安到床下,然后对两人同时给予取保候审。果然江伟和张小曼按照办案人员设计的路子厮混在一起,并且不知不觉地吐出了受贿的真言。

在强大的政策法律攻势下,经过好几个回合的较量,做贼心虚的柳阳春权衡利弊,避重就轻地承认了收受周鑫金20万元,而对于630万元拒不承认,就连张为民都承认收受了周鑫金通过他转交的380万元,他也矢口否认,办案人员感到一筹莫展。突然,钟建想起因陈建忠脱逃而被关进监狱的原专案组成员吕勇进和唐家瑞,认为有必要给他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同时也是对他们的一个考验,于是他叫顾自清去提审二人。

“顾处长,我们两人确实是冤枉的啊,陈建忠绝对不是我们放跑的!”两人不约而同地说。

“这个问题肯定会弄个水落石出,请你们相信正义终归是要战胜邪恶的。但是,今天来倒不是为你们的事,而是给你们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一听说有任务,两人马上兴奋起来,异口同声地问道。

“你们认识柳阳春吗?”

“不认识。”两人连连摇头。柳阳春是宾州人,到江城后很快被张为民安排到香港办事处,从香港回来任职后,吕勇进和唐家瑞与柳阳春没有接触过,彼此均不认识。

“好,那就给你们一个立功的好机会。”说罢,顾自清如此这般地给二人交代了任务。

第二天,吕勇进被关进了柳阳春那间监舍,第三天,唐家瑞也被关了进来。经过一段时间的交往,两人赢得了柳阳春的信任,大家的话题就多了起来。吕勇进讲自己是因为交通肇事逃逸而进来的,唐家瑞讲是因为聚众赌博、开赌场被抓进来的。看二人没有恶意,柳阳春便经常与唐家瑞和吕勇进在一起闲聊。当吕勇进和唐家瑞问其是为何进来时他开始还有点闪烁其词,后来问多了,他才把自己因为南湖电力集团公司出售国有股和煤矿开采收受贿赂而进来的事告诉了吕勇进和唐家瑞。

“你捞了不少吧?”吕勇进故作好奇地问。

“给是给了1000多万,但实际才捞650万。”

“哇,这么多钱呀!发大财啰!1000多万你才得650万,那还有380万去了哪里?”唐家瑞故作不解地问。

“380万是别人感谢我老岳父的。”

“你老岳父是谁?”唐家瑞明知故问。

“懒得说啦,说出来吓你们一大跳。”柳阳春认为没有必要告诉他们那么多,同时也为刚才的漏嘴而有些后悔。听到这里,吕勇进和唐家瑞心中有数了。

第二天,吕勇进偷偷写了张字条,利用放风机会交给狱警,叫狱警转交顾自清。顾自清收到字条后立即来提审吕勇进和唐家瑞,吕勇进和唐家瑞一五一十地把柳阳春收受贿赂的情况如实相告。顾自清随即对柳阳春进行提审,但柳阳春依然是负隅顽抗,拒不交代受贿的真实数目。顾自清叫人把吕勇进和唐家瑞带来,厉声地责问道:

“柳阳春,你昨天跟他们两位是如何说的?”柳阳春此时才发觉自己昨天说漏了嘴,授人以柄,追悔莫及,但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沉默不语。

“柳阳春,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你不承认就可以蒙混过关,刑事诉讼法第46条规定,‘没有被告人供述的,证据确实充分的,照样可以认定’,现有吕勇进、唐家瑞的佐证,以及其他旁证材料,即使你不开口,零口供也照样可以定你的罪。你拒不认罪,不主动交代问题,只能加重你的罪责,到时将从严惩处!”万般无奈之下,柳阳春不得不如实交代了自己的犯罪事实。

随着殴打举报人孔成湘的两个打手的相继落网,幕后指使打人的陈永昌也被公安部门以涉嫌故意伤害罪刑事拘留。在香港警方的配合下,周鑫金也因行贿罪和非法采矿罪被抓获归案。

专案组在深挖细查的同时,一刻也没有忘记对“内奸”的调查。然而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查处“内奸”的工作却让副检察长余国平负责。而吕勇进和唐家瑞之所以进班房,也完全是他一手操纵的。自从设法让陈建忠脱逃后,为了掩人耳目,转移视线,达到嫁祸于人的目的,他态度强硬地认为唐家瑞和吕勇进看守陈建忠期间玩忽职守,陈建忠的脱逃是两人不认真履行职责造成的,两人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他甚至亲自对唐家瑞和吕勇进进行“审问”,任凭二人如何辩解都无济于事,并力主对二人以涉嫌玩忽职守罪立案侦查,最后以“拒不认罪,态度不老实,造成严重后果”为由作出逮捕决定,将二人投进监狱。

自从陈建忠归案后,余国平简直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惶惶不可终日,担心陈建忠把其供出,一旦事情败露那就完了。他深知,那铁窗可不是好玩的,自己不知送了多少人进去,但绝不能让自己成为被送的对象。想到这里,他感到十分后怕,执法犯法罪加一等,他简直不敢想下去。万一走投无路的陈建忠为了立功保命,把自己供出去怎么办?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必须置其于死地而后生。余国平悄悄到外地买来剧毒品氰化钠,从一包香烟中抽出一支,小心翼翼地把氰化钠用注射器注入其中,然后再把香烟放回烟盒中。第二天,余国平去提审陈建忠,带上涉世不深的助理检察员李斌一同前往关押陈建忠的看守所。一阵“审问”后,他以口渴为由,支使李斌出去为其买矿泉水,乘机告诉陈建忠一定要顶住,千万不要供出他的问题,他在外面会设法帮他减轻罪责的。说罢,他掏出那支注有氰化钠的香烟递给陈建忠,寂寞难耐的陈建忠忙问余国平要打火机点烟,余国平装模作样地摸了各个口袋,抱歉地说:“出来急忙,忘记带打火机了。”陈建忠烟瘾正起却没有办法抽,感到十分失望,只得把烟藏进口袋里。不一会儿,李斌回来了,余国平随便问几下就草草收场。第二天,陈建忠的律师陈耀忠来找陈建忠核实情况,陈建忠向陈律师借打火机抽余国平昨天给的那支香烟,结果才抽了两口就口吐白沫,呼吸急促,生命垂危。陈耀忠被吓坏了,急忙叫来狱警,狱警立刻用囚车把陈建忠送到最近的医院抢救。由于抢救及时,陈建忠才得以脱离生命危险。陈建忠知道,这是余国平想置其于死地的毒计。

逃过这场生死劫,陈建忠感受到了濒临死亡的痛苦,却激发了他求生的欲望,他把自己的奢望定在“保住脑袋”这个最低的标准上。他问陈律师陈耀忠,自己还有没有生存的可能。对于这个数额特别巨大、案情复杂的案子,陈律师也没有把握,但他提醒陈建忠想办法争取立功,按照刑法规定,有重大立功表现的可以从轻、减轻或者免除处罚。陈建忠想,看来唯一求生的希望就是揭露余国平私放其逃跑并收受贿赂的罪行。而且他感觉到余国平心毒手辣,上次逃过一劫,他不会善罢甘休的,说不定又有什么更毒的招数置其于死地,自己连立功从轻的求生机会都没有了。事不宜迟,他向狱警要来纸笔,连夜把余国平如何放其逃跑、如何收受贿赂的详细经过写了出来,并特别请求看守所所长亲自将材料交给省纪委的温昌华处长。看守所所长觉得问题严重,亲自驱车到专案组把材料当面交给了温昌华。温昌华感到问题重大,立即赶回省城,向省纪委书记汇报。纪委书记立即把省检察长叫来,经过认真研究,决定对余国平进行停职反省,隔离审查,实行“双规”。鉴于案情严重,专案组对余国平作出了依法逮捕的决定。黄涛也被停职反省,后被调离检察机关。

余国平被逮捕归案,江城市人大常务副主任冯耿觉得这是让蒙难的肖剑锋重新复出的大好机会。他带上赵国安,亲自去找江城市委书记江山,请求市委恢复肖剑锋江城市检察院副检察长的职务。同时,冯耿与赵国安又到省检察院找检察长寻求支持。在省检察院与江城市委的协调下,市人大常委会恢复了肖剑锋的副检察长职务,肖剑锋又重新奋战在反贪工作的第一线。

然而,虽然已将余国平依法逮捕,但是面对这样一个有着20年的办案经验,熟悉检察机关办案程序和办案规则以及侦讯套路,具有极强反侦查能力的对手,如何让其低头认罪,顾自清感到十分头疼,因为余国平对所有的指控拒不承认。顾自清深知,要撬开这样一个强硬对手的嘴只能用证据来说话。

顾自清一边指挥办案人员对余国平的住处和办公室进行例行搜查,一边把差点要陈建忠命的那支香烟送到省公安厅痕检部门鉴定。为了尽可能多地收集证据,顾自清还专门派人对银行进行查询,想了解余国平的赃款去向,而查询的结果不可避免地无功而返。

对余国平家的搜查一无所获,这也是大家预料之中的事,这样的老狐狸一般来讲在家中不可能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正当大家准备撤退的时候,书记员方明走出余国平的卧室时,顺便撬了一下床垫,想看床垫下面有没有诸如存折之类有价值的东西,谁知这床垫似乎有点与众不同,尤显沉重。

“处长,这床垫好像有点怪,特别重。”方明把准备走的顾自清叫住。顾自清本想不理会,还没来搜查时他就不抱什么希望,心想,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有什么能耐。但肖剑锋还是抱着好奇心回过头,走进卧室,掀了一下床垫,觉得似乎与一般的床垫有所不同,特别沉,他用手认真按了一下,特别硬,而且不规则。

“里面看来有文章。”肖剑锋猜测道,众人也好奇地去摸了一下,都觉是有些怪异。

“找把水果刀来。”肖剑锋叫道,不一会儿方明从厨房拿来了一把水果刀。肖剑锋亲自操刀将床垫割开,透过几层棉布看见了一张张100元面额的人民币,大家顿时傻了眼,连在场的余国平的老婆也惊呆了,她一天到晚睡在钱堆上竟全然不知!办案人员进行清点,足足150万元!

当顾自清问余国平150万元的来路是否陈建忠和李佩珍所送时,余国平总是一句话“记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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