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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作为以报告文学立身的作家,我目睹所谓企业家无数。我历来极欣赏那种举重若轻、大智若愚的企业管理者。我以为,只有这种人才是志坚如钢、临危不惧、荣辱不计、运筹帷幄的企业家。胡建新大抵属于这一类型。

在胡建新撰写的一篇题为《有关国际承包工程项目管理的一些思考》的论文中,他开门见山地便说:“国际承包工程管理是一个较为复杂的系统工程,涉及到科学技术、市场学、经济学、管理学以及投标报价、合同管理、财务管理、法律、金融、海关、税务等方面的知识,同时涉及到领导艺术、商务谈判、公共关系等……”看看吧,这篇发表于2003年的学术文章,胡建新是从哪些学科、哪些角度来看待企业管理的。

1991年8月,受中地派遣,胡建新与中地巴基斯坦63号标水渠工程新任项目经理孙金龙乘同一航班出国赴巴基斯坦,同年12月他担任了该工程项目总工程师。巴基斯坦63号标在中地集团公司发展历史中是极重要的一节,该项目经管理出效益并扭亏为盈也应是中地管理学进步的重要案例。作为总工程师,胡建新认为技术上没有大难题,一批渡槽、桥梁等结构物施工组织合理进展自然可以加快。回忆那一段将近3年的巴基斯坦的生活,胡建新坦诚地告诉我:“最大的收获是跟着孙金龙学到不少管理方面的新知识、新理念。”特别是在那个年代,孙金龙就公开大胆提出“上为国家做贡献,下为职工谋福利”的管理手法,至今印象深刻。63号标项目结束后,胡建新又参与了63号标后续项目施工管理工作。合同管理、变更谈判、工程账单管理、索赔、分包商管理等项内容都是在巴基斯坦熟悉并积累的经验。所以,他说:“在巴基斯坦3年,我在两个领域获得了新知识、新经验。”

1994年初,胡建新回国,在公司总工办工作,并于同年11月任中地总工程师助理。总工办工作期间,他曾二次到非洲国家调研、投标,对非洲市场也有了一定的认识。1995年11月,中地在斯里兰卡中标1A2供水项目,这在当时的中地是个非常大的海外项目,而且采用自营的经营模式,具有较大的挑战性,当时公司总经理叶冬松决定任命年仅30岁的胡建新为项目经理,胡建新只身一人赴斯里兰卡进行授标谈判,这使他的管理才能小试锋芒。最大的谈判成果是确定了较高的管理费率,原来业主按以往惯例,只同意40%的管理费率,中地据理力争,反复多次,最后以47.5%的管理费率达成协议。须知,该项目合同额××××万美元,管理费率的提高为今后可能发生的合同变更索赔获得较好的利润埋下了伏笔。谈判结束,胡建新在斯里兰卡带队执行该项目,长达30个月没有回国。这是一次考验,因为1A2项目涉及七个城镇供水,流动分散,施工难度大;还因为项目组中方员工大多系第一次出国,基本没有在海外施工的经验,一切难题全靠经理胡建新带头解决。开初半年多,他没有在夜里12点以前睡过觉。对工程,他一个城一个镇地去亲自启动、布点、安排施工,直到走上正轨。对人员,他对每个人、每件事、每个环节都手把手地教,直到这名员工能独立工作。特别是国际工程承包合同的条款,他是一条一条地反复给职工们讲解,还格外强调斯里兰卡是英联邦国家,法律意识强,合约要求高,监理水平也高,这对我们是考验更是提高。针对项目组中方员工的结构和特点,他采用了西方管理学中的Leanthinking原则(意即无任何多余、无任何摩阻的高效管理原则),用尽方法为项目组营造出良好、和谐、向上的工作环境,这大大激发了员工们的工作热情、干劲和创造精神。1A2项目完成的很漂亮,提高了中地在斯里兰卡的声誉,也获得良好的经济效益。更重要的是,经这个小小项目组锻炼的一批人,现在均成了中地海外经营的骨干,比如黄涛,比如刘来福等。纵观胡建新的作为,从企业管理学角度看,我可以这样讲一句:只有真诚透明,无私无畏的企业管理者,才可能产生巨大的人格魅力。

1998年9月,1A2项目成功完成后,中地公司总经理郑起宇非常重视人才培养,决定派胡建新到英国伯明翰大学建筑管理专业脱产一年学习深造,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因为这样的安排在当时的中央企业中寥寥无几,到海外深造是胡建新的最大愿望,在伯明翰大学可以更好地学习和掌握西方较为先进的建筑管理理论和知识。

2001年来到中地香港公司任职时,应当说胡建新已然是久经历练,日趋成熟了。

谈及施工企业管理,胡建新爱提到五个要素,即:安全、环保、质量、进度、成本。他说:“所有企业都想用最小成本取得最大效益,当然这是最难的。问题的实质其实很简单,你必须充分保证5个要素中的前4项,才有可能取得低成本。”这段话,很通俗,然而我认为是透过胡建新多篇论文的纸面,读出来的真谛。

尽管胡建新接手起步时困难重重,而且公司还背着数千万港币的债,但是在他和公司班子的主导下,起点仍然是比较高的。没有几年,中地(香港)实业有限公司便通过了香港品质保证局的严格审核,建立了IntegratedManagementSystem(IMS)管理系统,即国际标准的全面质量管理系统,拥有ISO2001:2008;ISO14001:2004;ISO14001:2004,OHSAS18001:2007证书。至2010年,在香港建筑业界,能具有这项标识的公司,仍然是少数。市场开拓他们是立足于主业,以诚信和质量为依托,几年便见成效。前述接手公司时胡建新收到过两份公司表现“黑报告”,斜坡治理项目亏损过,可他偏要在此领域重张旗鼓。几年过去,中地香港公司斜坡治理名声大振,2008年港府土木工程署斜坡治理工程排名次,中地已然排名第二。桩基项目本来就是出身地质界的中地的优势,只有怎样管理、怎样发挥罢了。虽然市场有限,中地香港公司却打到广东,打到了澳门。澳门最有名的葡京大酒店新楼,其桩基工程就是中地香港公司完成的。水务和渠务项目,更是中地老本行,仍然是胡总“五要素”中的前四项才是市场开拓的正途。中地香港公司依然稳步推进,佳绩连连,2010年中标的一个水务工程项目,合同额便超过1亿港币了。

人心是最难争取的。中地香港公司已形成一支香港员工和内派员工相融合、自我进步与公司发展相结合的团队,稳固、有活力、有战斗力。目前,由中地香港公司发工资的香港员工260余人(分包商手下的香港雇员不计),数十个项目经理均为香港人,最具代表性的人物当是已在中地工作10年的TomLee。TomLee从学校出来后效力过香港、澳大利亚、荷兰多家公司,但最长时间没过5年。多年的工程实践,他现在在桩基工程方面应算专家了,却稳定地在中地工作了10年,并将继续工作。采访中,TomLee对我说过一句最诚恳的话:“与胡总共事9年多了,他办事公开、公平、民主,放手让我做事,而他又像我的靠山。一句话,胡总,我,还有李猷林副总、董继柏副总、胡爱民助理,我们是兄弟情深!”TomLee现在是香港工务局土力工程处边坡治理小组组长,还是屋宇署承建商注册评审委员会的“考牌官”,在中地香港公司主管投标和项目管理。他不辞辛劳、尽职尽守,干得有声有色。另一位中方副总经理董继柏,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地矿部是公务员,自愿来到中地集团公司后投身海外施工,回国后曾任公司总部财务部副总,2002年1月调任中地香港公司担任会计,后来被任命为副总经理。董继柏出生于1973年,视胡建新为兄长,更与胡总一起渡过了公司由困境走向健康发展的全过程。他对我说:“刚到香港时,人心涣散,财务紧张,还欠银行几千万贷款,许多人看不到希望。”与胡建新共同奋斗近10年后,现在呢?董继柏负责财务、办公室、物资等几大块,整天忙个不停,可忙得十分快乐。他的评价是:“班子团结和谐,分工合作运转有效,公司财务状况良好。”这已经够了。关于效率,董副总举了个例子:公司规定,地盘(工地)上请示的事,公司30分钟内必须给予明确答复。这种效率时限,我是第一次耳闻。但是爽!

中地香港公司的确有许多严格的制度,像多年来行之有效的“项目例会制度”、“项目经理责任制”、“项目预算管理”、“分判(分包商)管理制度”等等,然而在胡建新和班子眼中,人永远是第一位的。胡建新这样对我说:“制度就是程序,而人是制定程序者。不同时间、不同地点、不同环境,就有不同的特殊性,决策就应当不一样。在市场竞争中,一定要以人为本,区别共性和特性,充分调动人的潜质和创造力,企业才能具有核心竞争力,才能持续发展。”

“厚德载物”的正解是什么?就是接物的度量要像大地一样,那么我们就没有任何东西不能承载。小至企业,大至国家民族,厚德载物,永值深思。

C、关于清华校训:民族精神

众所周知,清华校训就是“自强不息,厚德载物”这8个字。胡建新对我说过这样一句话:“清华校训,将影响我的一生。”

清华校训出自《周易》,原文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这是民国时期,著名学者梁启超在清华任教时,在《论君子》演讲中送给清华学子的寄语,后来“自强不息,厚德载物”这8个字形成了清华校训。近代,著名国学大师、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张岱年先生曾有言,“自强不息,厚德载物”就是我们中华民族的精神。胡建新牢记校训,依校训为人,令人敬佩。

由生活经历向市场经营、企业管理转化,需要一种灵性,更需要心灵的质地。我们处在一个多彩、多元、多变的时代,若真的对国家对民族做点贡献,恐怕必须有一种心灵深处的力量和勇气。我历来瞧不起那批贪污腐败、化公为私的丑类,我历来敬仰那些忠贞报国、不计荣辱的民族英雄。我深信,中华民族复兴的源头和力量,应当就是“自强不息,厚德载物”。

在海外,我们不是传说。因为有一批和胡建新一样的中地英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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