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M:董贞《雕花笼》
不知为何,睡意一阵一阵袭来,许是因仙力失了些,又在凝若花丛附近待得有点久,凌水明显知道这困意并非真实的困意,恐怕又是自己仙力太过微弱,自己都是如此,她不禁担心重明。
“单黯,不能睡去,”凌水轻唤,又把把重明的脉,确认无碍后,还是担忧起来。正自有点六神无主时,重明的头动了动,眼睛缓缓睁开,便望见一脸担心的凌水,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低沉声音问道:“我晕了很久?”
凌水抿着下唇,点头应了声“嗯”。重明不觉好笑,自己晕厥,凌水定然不放心,却又百般不愿承认,掩饰的娇羞,再可爱不过。
而发觉自己正躺在凌水腿上,重明重又闭眼,说道:“好像还有点晕。”
凌水果然又紧张起来,忙又切脉,急急道:“你仙力低微,哪里经受得住凝若花丛的毒性,不过,”顿了一顿,下定决心般说道,“谢谢你急中生智救了我。”
“我也要谢谢凌水姑娘救了我,”重明不假思索道,心中却是甜蜜漾开,回想急速坠落的一瞬,他并不确定凌水能否及时将他从凝若花丛中救出,可那时已别无选择,至少她能无恙。凌水还是比想象晚了一点点,重明已经不小心吸入一大口凝若香气,仙力深厚如他也瞬间晕了过去,好像还晕了很久。
“莫要这般客气,”凌水脸上微微泛红,“没事就好,单黯,你,还能不能起身啊,这里毒性太强,我们还是换个地方,你再休息罢。”重明清楚此地不可久留,忙缓缓起身,凌水搀着他,慢慢走。
脚下泥土香气兀自荡漾,混着毒窟不知多少种毒物的幽幽气味,弥漫在空中。随着离凝若花丛愈远,毒花毒草又渐渐多了起来,一条幽径也赫然在目,直向远处一座高山。
两位仙家互相搀扶,小心翼翼、步步为营,躲开一丛又一丛毒花毒草的隐藏陷阱,行至山下。凌水深吸一口气道:“这里叫毒后山,是至尊毒物毒后生长之处。”山势高耸,漫山遍野各色花朵怒放,散发着点点金光,于黑暗中分外鲜明艳丽,更有片片花瓣飞舞空中,一条窄径直通山顶茂林之中。
“小径两旁多是毒性甚小的花草,不必担心,”凌水一边走一边说,望望两旁延伸的花开锦绣,继续说道,“愈靠近毒后,花草毒性愈大。”一番曲折,两位仙家已然走到密林里,抬眼望去,密林中央是不大的花丛,蓝色与金色花朵交错生长,不时点缀鲜红花朵。
重明与凌水在花丛不远处站定,凌水镇定道:“这里便是毒后生长之处,若要过去,需将毒后召唤出来。”
重明眸色深了几分,问道:“花丛之中有凝若花和琉璃繁缕,还有,”还未说出,凌水就接道,“曼珠沙华,”重明略略吃惊地看向她,只见她淡定道,“古书上说,毒后为这三种花守护,凝若花与琉璃繁缕布成八卦之形,曼珠沙华无毒,是解开八卦毒形的关键。”
凌水侧头对重明说道:“还要借冰寒白石一用。”重明伸手将冰寒白石交给她,问道:“凌水姑娘打算如何破解?”凌水紧握冰寒白石,看向花丛,说道:“古书上说,按八卦相生走位施动仙力,便可破解。”说完,手掌张开,冰寒白石悠悠飞起,凌水两臂张开,催动仙力,将冰寒白石送到花丛的左后侧,即乾、兑之位,轻轻点了下几株曼珠沙华中靠左后的一株。
重明抄手而立,悠然念道:,“乾、兑生坎,”冰寒白石受仙力催动由左后侧缓缓飞到花丛的正右侧,点了最右侧的一株曼珠沙华。“坎生震、巽,震、巽生离,离生坤、艮,坤、艮生乾、兑”重明熟练念出八卦相生,冰寒白石亦按此左右飘飞,在每一个方位上都点上几株曼珠沙华中相应方位的一株。
待冰寒白石点下最后一株曼珠沙华,就晃悠悠地飘回重明手中,顿时点过的曼珠沙华释放出冲天红光,慢慢飞起,渐渐旋转起来,花丛中心的一团凝若花纷纷飘飞,银白光芒四射,漫天金色花瓣中,一朵小巧玲珑、纯白无暇的莲花盛放开来,周围各色花瓣胡乱纷飞,划出五颜六色的光芒。
凌水平复心绪道:“这就是毒窟的毒后,金刚莲花。传说曾是佛祖坐前一株普通不过的莲花,曾经佛祖随手摘下收了仙界至毒,许是聚集了太多毒性,终有一天莲花不为佛祖控制,佛祖便将莲花封印在毒窟之中。不料,十几万年、几十万年过后,莲花汲取仙泉仙力,渐渐扭曲佛祖的封印,虽不至于为害仙界,却已成为毒窟之中至尊毒物,被称为金刚莲花。”
重明点头,嘴边赞赏的笑意一闪即逝,随即严肃问道:“凌水姑娘,毒后金刚莲花已然召唤出来,我们如何才能走过去。”
凌水瞬间眸色黯淡,良久方道:“想走出毒窟,必要过金刚莲花一关,不论硬闯还是避开都无用,只有服食莲子方能穿过最后的毒障。而金刚莲花的莲子吞下一刻之后,仙家便会灰飞烟灭,连游魂也不余,”顿一顿道,“金刚莲花毒性独一无二,更甚于莲子,唯一的法子便是,吞下莲子,在灰飞烟灭之前服食解毒反生香,重生后,体内存有莲子之毒,以毒攻毒,便可穿过金刚莲花香气结成的无形毒障。”
听闻此言,重明问道:“你的解毒反生香,可有把握?”凌水望着他拧作一团的剑眉,犹豫地摇摇头,“我已说过,解毒反生香已不用多年,虽仍有炼制之法流传,却不知功用究竟几何。”
“我先吞莲子,”重明刚要抬脚飞向金刚莲花,就被凌水死死抓住,“不要,我不要看着你灰飞烟灭,我不要自己在这里等待毒性侵入。”声音如此撕心裂肺,回荡在黑暗之中,重明瞬时脚步沉重,再也迈不开。
许久,重明才回过头来,握住凌水的玉手,安慰道:“你有火浣披风与冰寒白石,待金刚莲花没入后,总可勉力冲过仙障的。”
话音刚落,凌水就吼道:“你骗我!吞食金刚莲子是唯一的法子,凝若花与琉璃繁缕的毒障没有克制之物,你在凝若花丛就差点送了命,我又如何能穿过毒障!”
重明第一次见她这般歇斯底里,不禁愣住。不多时,凌水也发觉自己失态,忙平复情绪道:“解毒反生香应该还是有功用的,我是司香传人,该是我先试试药效,才能让别的仙家服食,司香宫一向有此规矩,你莫与我争了。”
凌水转头看向金刚莲花,淡淡道:“我吞下金刚莲子后,待身子开始冷下去时,喂我服食解毒反生香,”从袖中拿出一只白玉小瓶,倒出两粒赤色丹药,“若是不出意外,一刻之内,我便会醒来。”抬首看向重明,已是梨花带雨,凌水望着重明柔情无限的眸子,半晌无言,还是挤出一个苦笑,说道:“此生缘未尽,来世续前情。”
言罢,凌水与重明一同走向金刚莲花,花瓣纷飞、毒性弥漫,身着火浣披风、落下仙障、冰寒护体的两位仙家走到金刚莲花前,还是满头大汗。重明与凌水才站定,金刚莲花有知一般,一颗莲子飞升起来,飞到两位仙家中间。
两位仙家面对面看着莲子,重明刚要去抢莲子,凌水就一口吞掉莲子咽下,因用力过猛,撞上重明的薄唇。凌水紧闭双唇,望着重明那双令她难忘而又魂牵梦萦的眸子,缓缓闭眼,一滴眼泪滴落。
重明伸手抱住凌水倒下的身子,紧紧抱在怀里,不禁涕泪涟涟:“你要醒来,你定要醒来,不论哪一生哪一世,不管你是盛阳公主还是凌水灵人,你记得我也好不知道我也罢,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够了,好不容易失而复得,我哪里承受得住再失去。”言罢,泪水奔涌,落在凌水的脸上,与她还未干的清泪融在一起。
不多时,重明就明显感觉怀中的凌水渐渐冷去,忙拿出白玉小瓶,见自己双手颤抖不已,剑眉紧皱。重明只好放下白玉小瓶,闭目呼吸,一点点平复心绪,不久感到镇定如常,才缓缓睁眼,慢慢而又稳重地取出一颗解毒反生香,轻轻喂入凌水樱口。
可是,重明依旧感到凌水的身子渐渐冷下去,忙紧紧拥住。一时静极,面前金刚莲花兀自散发纯白光芒,银色光晕在黑暗之中格外清雅;四周透蓝、金黄、血红的花瓣漫天飞舞,彩光缤纷,无忧无虑一般。
“你不知,我在玄芝宫见到你的时候,惊愕不已,也感激你本就是仙女。开始的时候,你将凡间一切忘却,我自是十分伤心,后来,才明白,哪怕你看不上我,至少你我同在仙界,总好于死生相隔、人仙之别。凡间的事情,不记得也好,毕竟没有什么让你开心的,我知道便好。就让我,从此在仙界好好守护你,单黯也好,重明也罢,只要你开心,只要你不再受伤害,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