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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疲惫的饭局

国人见面,无论是否在饭口上,总要习惯地问一句:吃了吗?可见吃饭在国人心目中的地位。西汉时期的郦食其说,民以食为天,是从政治上认识了民食的基本性。孔子则说,食色,性也,是从人生哲学上肯定了食是生活的两大基本需求之一。《礼记》一文也谈到“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更明白地揭示了吃饭和性欲是同等重要的,而且照这两句话里的次序,“食”都在前头,似乎吃饭是第一位的。时下有个词,叫“饭局”,更将吃饭的隆重推向了新的层面上。

“饭局”一词起源于宋代,已经有一千多年的历史。“局”是围棋术语,是“情势、处境”的意思,“饭”与“局”的结合则是为通过吃饭的形式而达到某种改变情势的目的。现如今饭局无处不在,结婚了,有饭局,名婚宴;生小孩,有饭局,名喜宴;过生日,有饭局,名寿宴;友人远行,有饭局,名送行宴;从远方回来,有饭局,名接风宴。高升了,调动了,乔迁了……只要有理由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去摆一场饭局。

在零点公司公布的“中国居民沟通指数”调查中,饭局社交是国人最为普及的社交方式,选择这种社交方式的人达到46%,比以13%排在第二位的体育活动高出了33个百分点。饭局在我们这个社会,也是社会身份认同体系。看一个人常混迹于何类饭局,便可洞悉其兴趣、财富、身份、地位。透过饭局窥人,可看到饮食之道里的政治利益、社会关系、人际规则和文化滋味。

饭局在我们这个社会承担了太多的功能,上下五千年,见诸于二十四史之中的著名饭局不可胜数。早在春秋时期,齐相晏子在饭局上设计“二桃杀三士”,蔺相如渑池会上屈秦王,开赵国数十年之太平。中国古代最著名的饭局,莫过于两千余年前的那场“鸿门宴”,但觥筹交错背后暗藏的玄机、杀机却未必是中国饭局传统的常态。孟尝君广招门客,对那些投奔自己而来的侠士,无论贵贱都与自己吃一样的饭食。而战国四君子,门下笼络了食客三千,每日都会有大大小小的饭局开张——中国最早的圈子文化,就这样诞生在夜夜笙歌不绝的饭局之中。最值得一提的是,宋太祖建国伊始,安排饭局,召集大将石守信等饮酒,叫他们多积金帛田宅以遗子孙,歌儿舞女以终天年,从而以饭局为契机,不动干戈便解除了重臣的兵权。

置身饭局,酒是最大的敌人。酒一瓶一瓶地下去,人却得硬挺着。如果饭桌上恰逢有美女,或是铁杆哥们,或是某个重要人物在场,那酒更可以喝得“半斤不当酒,一斤扶墙走,斤半墙走你不走”了。

我平时的闲暇时间大都用来读书、上网、写点文字,对于耗费时间的饭局本是不大感兴趣的。但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不能不食人间烟火,万事不求人的人是没有的。虽然饭局不是万能的,但如今办事没有饭局却是万万不能的。因此,有些饭局你必须得应酬。同学请的饭局,可以随随便便的,像个家里人;朋友请的饭局可以大大方方的,像个主人;你求别人办事的饭局,一定要毕恭毕敬的,还要手勤眼快,像个仆人……

草根百姓饭局的核心在于饭,精英权贵饭局的核心在于局。古今多少事,耗在饭局中。人的本性,当是喜欢率性而为的,然而,现实生活却教会了我们委曲求全。不想做的事情,却不得不做;不想吃的饭,却不得不吃;不想喝的酒,却不得不喝……

无论是“鸿门宴”那样的大饭局也好,还是如今迎来送往的小饭局也好,常常会令人感到疲惫。其实我倒是更希望偶尔在小区附近的烧烤屋里约两三个知己,一起吃烤串喝扎啤。这样的小地方亲切,好朋友相对而坐,天南海北地神聊胡侃,轻松,惬意,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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