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谁啊?带不带我女儿去关你什么事啊?”年轻妈妈抱着女孩转过身,躲开女魔头。
“我都说了钱我来出,她不就是想去迪斯尼吗?又不是去火星。”说完女魔头把钱塞到年轻妈妈怀里。
“你有病啊,你没做过妈妈就不要胡言乱语。”年轻妈妈也被激怒了,换作任何人都会生气。
我看到女魔头嘴唇下巴开始发抖,张开嘴想说些什么,然后又一顿,捂嘴咬唇,低下头,眼泪大滴地滴落,我刚从包里拿出纸巾准备安慰她的一瞬间,整个场面彻底失控了。
女魔头扯着年轻妈妈的头发就往电梯扶手上撞,小女孩摔在地上,年轻妈妈也火了,几巴掌抽在女魔头脸上,小女孩大哭了起来,我赶紧拉开女魔头,年轻妈妈抱起小女孩按了一排楼层,然后疯狂地按电梯的开门扭,嘴里不停地嚷嚷:“神经病,神经病!”我一边拉着秦慧妍,一边向年轻母女诚恳地道歉。
电梯门刚打开,年轻妈妈就抱着女儿落荒而逃,我松开秦慧妍的手,女魔头把电梯按住对我说:“你回家吧,今天没你事儿了。出去,坐下一部电梯,给我出去!”
“秦姐,你没事吧?”我把纸巾递过去。
“出去!”她突然发疯一样地怒吼。
我吓得颤抖着逃出电梯,电梯门一关,电梯像子弹一样嗖一声,装着秦慧妍这个炸药,驶向公司所在的楼层。
我吓到了,也很难过。你冲我吼什么啊,这辈子没几个人冲我这样吼过。不过我不准备认输,也不会认输,你继续放马过来好了,打怪兽,再一次在精神上用奥特光波扫射你。
我没直接回家,而是到了宁致恒家,准备把我这几天的委屈,像垃圾一样倾倒给宁致恒、致远还有赛凯琳。
我到的时候,金刚也在,为了能够还原真实的电梯现场,我牺牲了形象演绎女魔头,赛凯琳演绎年轻妈妈,金刚坚持演绎想去迪斯尼的小女孩。
因为实在找不到其他演员,我只好咬着牙准了金刚这一次,先是金刚开口:“喵呜呜,I need to go to迪斯尼乐园。喵呜呜,喵呜呜。”
赛凯琳直接一把掐在金刚喉结处,呃,对不起,她没有喉结。
赛凯琳一把掐住金刚喉咙说:“你别逼我,给我恢复正常,那喵呜呜是什么狗屁声音啊?还有你什么时候变台湾血统了?口音这么重?你喊你妈不是喊娘的吗?还有,去什么迪斯尼乐园啊,你应该是想去侏罗纪公园吧?另外,你那蹩脚的英文给我收回去,不然,这戏我没法演了。”
我赶紧拉开失控的赛凯琳对她晓之以理,动粗是不对的哦。
“喵呜呜是人家的哭声了啦!迪斯尼是剧情需要啊,我也想去侏罗纪,听说那儿是法国最大的国家公园。”金刚娇嗔地踩着小碎步,双手握成小拳捶打着空气说。
“好吧,直接跳过这里,女魔头听到年轻妈妈那一句 ‘你没做过妈妈就不要胡言乱语’的质疑时,立马扯住了年轻妈妈的头发往电梯扶手上撞,像这样。”我一边说,一边轻轻地抓住赛凯琳的头发,慢动作往沙发靠垫撞过去。
“宝贝女儿!你走,你走,你走!不要管妈妈,快离开,人类好危险。”赛凯琳伏在沙发上,回过头对金刚说。赛凯琳这样的反应我倒是一点儿都不惊奇,她妈妈是独立派艺术导演,再加上唐皓宇是上戏表演专业出身,这整天耳濡目染,入戏也是自然的事儿。
宁致远和宁致恒两个人横躺在沙发上早就笑得捶胸顿足,就快撒手人寰了。
最后大家讨论出来的结论是,女魔头一定是一个极度缺乏母爱的骨灰级的老处女,才会如此憎恶“少女系列的香水”,才会被年轻妈妈的挑衅彻底激怒:做妈妈这件事对一个骨灰级的处女来说,根本就是痴人说梦嘛。
然后金刚娇羞地扯着自己的头发问:“咦?好奇怪!But,难道说,‘处女’不是褒义词吗?”
全场安静一分钟。
宁致恒把手搭到致远肚子上,开玩笑说:“要不把工作给辞了,我养你和致远。”听到这一句,赛凯琳眼珠又一次诡异地游移在我和宁致恒之间,金刚嘴张得和宇宙黑洞一样大,下巴几乎要垂到膝盖下面了。这次她用自己真实的、浑厚且低沉的男中音,夹杂着嘶哑的烟嗓说:“你妹,那我不是没戏了?”
致远笑得人仰马翻的,宁致恒朝我挑挑眉,诡异地笑笑,不时地轻挠致远的后背。
临走前,赛凯琳又一次对我提出了“搬进这个公寓,真正意义上去实现对彼此生活照应”的要求。
我重重掐了她一下,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宁致恒还是那句“里面的房间依然给你留着”。致远也煽风点火地各种胡闹,甚至要用他抑郁症发作作为借口恐吓我。
其实我也想早点儿找一套合适的公寓,搬出酒店。只要能和柏铭哲住一起,就算住小破屋我也心甘情愿。可目前的情况确实还不太稳定,来公司这边才一个星期,柏铭哲那边具体的结婚计划也没再提。我既不能回家面对我妈,又不愿意离开柏铭哲的怀抱,所以只有疯狂地刷卡支付高额的房费了。再这样下去,我干脆兼职去金茂大厦送快递好了,而且我还不用喷香水。
周末的时候,柏铭哲花了一天一夜陪着我在酒店甜言蜜语,其实我们每天都会花很多时间去做这件事。情到浓时,两人又立马抱着彼此深情宣誓一番,这么久了,我们从来没有厌倦过。
柏铭哲公司年会的那天,我打算陪他出席年会。柏铭哲公司创办两年了,如今已经很有模有样。我目睹他将这个只有四个员工的小公司做到今天在上海各个区都有一间办公室的规模,他的能力让我更加爱他。
不过话说回来,柏铭哲今天的成就绝对离不开他爸爸,我知道他爸爸为了让柏铭哲开这公司,把自己的公司转让了不说,还动用了所有的人际关系才让柏铭哲畅行无阻。不过,迄今他爸爸依然管理着他公司的财务,做着幕后的太上皇。
虽然我很敬服这位“太上皇”,但他却是我和柏铭哲婚事的拦路石。
记得我第一次回国以柏铭哲同学的身份频频出现在柏铭哲家里,他爸爸像疼自家闺女一样疼我,他甚至冲动地直接把我带到汽车4S店,让我选一辆Mini Cooper作为我的生日礼物。
我那时候也是像对亲爸爸一样对他,柏铭哲说我对他爸比对他还好,因为我一直觉得在他爸爸身上能找到我消失多年爸爸的影子。但一年前的一天,当柏铭哲兴奋地拉着我的手,告诉了他爸爸我们在交往的事儿后,他爸爸居然勃然大怒,让我滚出他家。
那天之后,到今天我都没再见过柏铭哲的爸爸。
听说我打算出席年会,柏铭哲有些为难:“爸爸也会出席,纪忆,我还是希望彼此在一个更好的时机坐下来谈谈,你说呢?”
我顿了一下,放下正准备拿去换的晚礼服,点了点头。
谁结婚不用走些曲折路呢?无论他爸爸为什么排斥我,但我还是会依旧打心里去孝敬这个爸爸。
这时,柏铭哲像变魔术一样变出五张艾薇儿的演唱会票。我抢过票,惊喜地尖叫一声,一扫刚才的阴云,扑进他怀里。然后,他又变出一瓶女魔头要求的职场香水,递给我。连我都没把女魔头的话听进去,但柏铭哲竟把关系到我的每一句话,都放进了心里。我接过香水往床上一扔,然后我们一如往常地拥抱、接吻。
柏铭哲临走前把银行卡往我手里一塞,对我说,尽管花吧,我开始体会到赛凯琳接到唐皓宇信用卡时候的甜蜜。我立马喷上新香水,收拾漂亮,这应该是回国来听的第一场演唱会吧。我立刻发短信给致远、宁致恒、赛凯琳和金刚,让他们准备准备,和我一起去。
出门前,我看到床上有一个白色信封,我疑心是情书,心想今天柏铭哲怎么这么多情调。
我拆开信封,内容是:
纪忆:
我上一次这样称呼你,应该是很久以前了吧?现在都习惯称呼你老婆了,我到现在依然觉得不敢相信,你真的就要成为我老婆了。
对不起,今天不能陪你去看你最喜欢的演唱会,跟着我这些日子,让老婆大人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委屈。你每次回国都是因为我,有时候长途飞行就为了陪我过个生日。每次看到你坚持的眼神和乐观的笑容,我都是发自内心的心疼,因为你永远不想让我看到你落泪的样子。
现在你回到上海了,因为你妈妈的关系,还不能回家,还要让你住酒店,对不起,老婆,委屈你了。你给我点儿时间,我已经在努力给你准备一个家了。我知道,你现在不说不代表你不在意。每个人最想要的就是一个家,而你以前也好几次认真和我诠释过你理想的家是什么样子,其实我都认真听进去了,也全记住了。
你说过你想要落地窗,想要爬满藤条植物的阳台,要高的落地灯,双开门的超大冰箱,要洗衣机和烘干机分开来用,我已经都在为你准备了。所以请不要猜忌,请不要胡思乱想,我一直在努力给你准备一个属于我们的家。
我爱你!
你的熊熊柏铭哲
我长长舒了口气,眼泪在眼眶打转。坏家伙,我都要出门了,还把我眼泪给激出来。
房间里接着传来了柏铭哲手机的铃声,他又把手机忘房间里了吧?我找到手机拿起一看,是短信提示,联系人是一个极简的“白”字,我真没查别人手机的习惯,但还是看到了那行滚动着的极刺眼的字:
今晚我爸妈也过来,年会结束后一起聊聊。刚好你爸也在,我们选一个日子去登记,也可以聊聊婚礼的计划。
我拿着手机,像被人拔掉电池板的手机,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万体馆前面,金刚不停往嘴里喷洒着液体口香糖,她在等待着新猎物的出现。
赛凯琳带着致远坐在车上,她反复拿出手机准备给唐皓宇发短信,又反复地收起手机,这次,唐皓宇给她先发了短信:“我不能没有你,都听你的。”
她立马把车往路边一停,拨通了唐皓宇电话,告诉唐皓宇:“老公,我错了,我太不懂事了,婚后可以和你父母一起住的。”
车停在高架上,致远打开车窗,看到高架下面一片殷红色的血液,他吓得闭上眼,但马上,他又悄悄睁开眼睛安静地盯着那片血迹,若有所思,露出奇怪的笑。
宁致恒并没有去看演唱会,他在刻意避开一个女孩,不是金刚,而是那个很快就要成为别人新娘的女孩—纪忆。他想,控制不了喜欢上一个人,但至少可以选择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