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归一
西风仰起头，缓缓笑开。
“你该知道我是谁了。”
离崖忽地冷笑。
“是额，知道了。扎古达曾经的皇子，阿什尼尔。”
西风旋即朗朗笑开。
“不愧是薛将军，没让我失望。还以为你们都会把我当成他了。”
说着从脸上扯下一张人皮面具，曝露一张异族男子的脸，妖媚不减。
离崖立时蹙眉上前逼视西风。
“说，皇上呢？”
西风讪笑着。
“我怎么知道。将军何不自己找找？”
离崖冷笑。
“呵……你会不知道皇上在哪么？你和你哥哥现在不都是皇上的影探，他有事，你们会不知道么？”
“啊哈哈哈哈哈……”
西风大笑着，离崖分明看见西风背上渗出的鲜血，而那个人却一点痛都没有似的。
直到西风笑得岔气，才算是收住。西风抹掉眼角笑出的眼泪。
“原来将军对皇上也是‘了如指掌’了么。那么皇上为什么会离开，我想将军也该知道吧。”
离崖猛然抬头。
“什么意思？”
西风重新闭目。
“放心吧，他很快就会来了。”
离崖闻言瞪大眼睛，旋即苦笑开。
他终究找来了。早就知道，他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他想要的，哪怕支离破碎了。
但没想过，这么快，他就会找来……
离崖看着另一处帐子，那个熟睡的孩子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怎样疯狂的风暴。
那个人一定不会想要知道落尘的用心良苦，不会想知道，落尘独自承受了多少痛苦和折磨……
帐子里的人依旧熟睡……
西风靠在床头，眉头却越粗越紧。不知觉从枕下拿出一块纱巾，在手里越拽越紧。为什么，自己只是为了完成任务罢了，为什么，那个女子的音容笑貌，却怎么也挥散不去了……
……
姜红端了药碗放到桌上，氤氲的白气升腾。
落尘被馥郁的药香唤醒，微微睁开眼睛。
上次坠马后，才个把天，身子已被姜红调理得很好了。
落尘想要起身，姜红搭了把手，顺道塞了个枕头在落尘身后，让她靠好。
“我来看看你的腿骨愈合的怎么样了……恩，还好骨头只是裂开了，过不久，就好下床走动了。”
落尘温婉笑开。
“谢谢阿红姐姐了。”
姜红回以一笑，眼里却忽然闪烁过什么。
“把药喝了吧，我去给你打点水来洗洗。”
落尘“恩”了一声，咕嘟咕嘟大口饮尽，辛苦的味道，把眼泪都催了出来。
姜红心疼地看着，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还要受多少苦。
落尘咽下最后一口，紧抿着嘴，可别再像前几次那样，全数吐掉了。
姜红刚要出去，却被落尘叫住。
“阿红姐姐，今晚是不是有庆典？是什么庆典啊？”
姜红看着落尘澄澈的大眼睛，勉强笑着。
“要打仗了，给将士们鼓鼓气。”
“是哦，要打仗了……落尘也好想看看边疆的庆典哦，听说会围着篝火跳舞，很好玩的！呵呵……现在落尘下不了床，下次就等离崖哥哥凯旋了！”
“是啊……”
姜红苦笑着，转身出了帐子……她该怎么告诉落尘，今天不仅是为了帮战士们鼓士气，更重要的是，那个人要来了……
……
暮色渐渐近了，月还留了淡淡的轮廓在天的一边。
落尘拄着拐杖，一瘸一拐钻出营帐，看着人流在军营里穿行，每个人脸上洋溢着快乐，整个军营灯火通明。
落尘张望着小脑袋，看见士兵们把硕大的酒坛搬向操练场。
“今天是在那里办庆典吗？呵呵……”
“你一个人在那傻笑什么？”
嗯？这个声音。
“西风！你又要干什么？！”
这些日子落尘受伤养病，西风每天就假借探病，没事就捉弄她，搞来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有些差点没把她吓死。
离崖呵斥他，他还以自己是落尘的救命恩人自居，弄得落尘说他不是，忍他又不是。恨！真是可恨！早知道，当初就不要救他了，还让自己摔断了一条腿。
恨恨抬头瞪了一眼西风，落尘还是不习惯看见西风现在这张脸，没想到他竟然会有一张假脸，害得她误以为……
西风似是知道落尘在想什么，一手搭上落尘的肩，故意把重量都放到落尘的身上。
“我不想干什么呀！“
落尘本来就站得很吃力，现在还要支撑着这个壮得像牛一样的人，怎么受得了，“嘭嗵”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西风，你个混蛋！”
西风哈哈大笑着，一把横抱起落尘。
“今天你就老实待在床上吧，今天的庆典与你无缘了！”
说着不顾落尘拳打脚踢的挣扎，愣是把落尘带回了营帐。
落尘嚷嚷着，反抗着，看不见西风眼里闪烁的某种东西……
……
今晚的大漠万里无云，此时皓月当空，满天繁星交织成浩瀚的银河。
苍穹下，银色铁骑队整齐地排成两列。
男子披着黑色的狐裘大衣，坐在高大的黑马上，带着一脸邪魅的笑，无比冷酷。马儿昂着头，鼻子里不断哼哼出声，一步步向军营前欢呼的人群而去，身后的近卫队浩浩荡荡。
帐前男子勒马，翻身立在人群前，看着众人一片片恭敬下跪，山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朔璃俯视脚下臣服的人，眼里却闪烁着不屑。缓缓走到离崖跟前。
“平身吧。”
“谢皇上！”
众人纷纷起来。
就在离崖身侧，朔璃突然停下脚步，邪魅一笑。随后在众人簇拥中走向操练场。
离崖无奈叹息，朔璃此次来，是绝对不会放过那个早已支离破碎的人了……
……
熊熊烈火直冲苍穹，年轻的异族少女们围着篝火热烈舞动，旋转，欢迎他们的王者到来。将士们不断高呼万岁，宴会一派热烈气氛。
然而朔璃这个主角似乎一直都“志不在此”。不断灌着自己，好似在强忍着什么，想要用酒浇灭。
离崖看见一个侍卫急急跑来，在朔璃耳边说着什么，朔璃顿时剑眉竖起，起身大步离开操练场。
离崖见势不对，起身从近路向落尘所在的营帐跑去。
可掀开帘子，却看见空空如也的房间，早就没有落尘的影子。
离崖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向着马厩狂奔而去。今天宴会都没见到西风……难道……他怎么敢反抗朔璃呢？到底……
……
落尘被马颠簸得只觉得屁股都麻了，肚子里的晚饭怕是要不保了。
也不知道这个西风发什么疯，忽然就说要带自己出来骑马散步。散步就散步嘛，干嘛弄得有追兵似的，搞得她现在屁股，肚子，脑袋一起疼，痛死了！
“西……风……你……个……混……混……蛋！”
落尘的声音全被震得碎成七零八落。
不行不行，要吐了！落尘捂住嘴，脸已经憋红得快成猴子屁股了。
西风策马狂奔，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只是想到这个小丫头就要被那人带走就……
此时身后的马蹄声逐渐清晰，渐渐靠近。
西风用力挥鞭，咬着牙。
落尘越来越莫名其妙，到底搞什么？
“阿什尼尔！”
西风忽然手一紧，这个声音是……
回头，果不其然，看见哥哥正策马而来，怒目瞪视自己。
“阿什尼尔！你给我站住！”
西风闷哼一声，用力瞪了一脚马肚子，马嘶鸣着，加快了速度，疯也似的跑着。
落尘渐渐觉得害怕，这个不是她认识的西风，可挣扎在西风怀里全成了无用功，落尘急了。
“快让我下去！”
落尘歇斯底里叫喊着，想要掩盖心里的惶恐。
隐不断赶上，忽然收紧马鞭，旋即用力一挥，马鞭立时缠上了西风的手腕。
西风愤恨瞪着自己的哥哥，奋力想要挣脱。
隐不忍，但手里的力道却加紧了，呵斥着：“阿什尼尔，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弟弟竟然会违抗自己和朔璃的命令，竟然带着皇后逃跑，这是何等的重罪！
西风一怔，旋即仍旧坚持着挣扎。
隐一怒之下，用力一扯，将马上的两人同时扯下。
隐忽然惊觉自己的鲁莽，要是摔到了落尘就糟了！刚要跃下马去接，却看见自己的弟弟用身体牢牢护住落尘，重重摔到地上。
隐勒马，呆呆看着，旋即苦笑开。没想到自己的弟弟竟然会……这个情字，到底苦煞了多少人……
落尘挣扎着从西风的怀里起来，也不顾身上的疼痛，急忙查看西风的伤势。
“西风！西风，你没事吧！”
地上的人明明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勉强挤出邪邪的笑。
“还死不了。”
落尘哭笑不得，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想要扶起西风是，却忽然被一个力道从地上拉起，落尘茫然抬起头，眼里那个邪魅的笑容逐渐放大，落尘瞪大眼睛，惶恐以最快的速度，窜遍全身。
王者强势地抬起落尘的脸颊，重重压下一吻，肆意掠夺。没有爱，只有疼痛……
落尘抿紧嘴，想要逃离，却被朔璃一把拽住头发，吃痛出声。
朔璃邪魅笑着，侵略，不断加深……落尘已经尝到嘴里的血腥味，疼痛到麻木。
西风想从地上起来，却被朔璃一脚踩住，只能看着落尘不断被蹂躏。
直到落尘快要窒息，朔璃一把横抱起落尘，一跃上马。
“隐，你该好好教教你的弟弟。”
说着策马向着军营而去……
……
这是什么情概况？做梦？
落尘紧闭了下眼。醒过来！醒过来！也？好像马蹄声渐渐轻了，颠簸也没了……呵呵……嘿嘿……真的做梦啊……
朔璃勒住马，正打算下去，却看见落尘闭着眼睛，还一脸傻笑，吓傻了吗？
嘿嘿……原来做梦啊……吓死我了……
“你在做什么？”
嗯？怎么做梦了，还能听见……嗯？不对！
“问你干什么呢？”
落尘试探性地睁开一只眼睛，朦胧间渐渐清晰的，就是那个连不去想，都做不到的脸孔。那人蹙眉紧紧看着自己，忽地邪魅涌上嘴角，何其真实……
真的不再是做梦了么？真的，是你吗？为什么？为什么要找到我，为什么……明明不需要了吧……为什么……
手不自觉，竟然抚上那张脸孔，触到熟悉的冰冷温度，眼里漫上感伤和欣喜，真的是你……你来……找我了么？
朔璃抓住那只微微颤抖的手，还以为，真的会失去这个温度，如果真的失去了……是不是再也不会有人可以融化自己的寒冷……
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直到落尘吃痛出声。朔璃才抱着落尘下马。
“这次，别想再逃走，否则……”
落尘怔然，逃走？是我……逃走了么？
帐内升起炉火，驱走塞外黑夜的寒苦。
朔璃将落尘轻轻放到软榻上，落尘还来不及反应，鞋袜已被褪尽，紧张蜷缩起身子。
“你干什么呀！”
朔璃似是毫不理会，强势撩起衣裙。
落尘急了，霎时挣扎起来。
“干什么呀！走开！”
朔璃一怒，把他当什么人了，干脆一把将落尘压在身下。
“别闹了！我不会碰你的！”
落尘一怔。
朔璃闷哼一声，手已轻轻抚上落尘缠着厚厚绷带的腿上。剑眉竖起，呵斥着：“明明受了伤，怎么还喜欢到处乱晃！竟然还有心思和别人出去骑马……”
落尘一惊，嗯？这话听起来很奇怪，好像不妙了。
朔璃顿了顿，别开脸似乎想掩藏什么，回头接着训斥：“你还是一国之后呢？怎么成天像个孩子一样！你到底……”
朔璃忽然语塞，一来，他已经没词了，二来躺在身下的小猫咪已经满眼是委屈，就要崩堤了。朔璃可是太知道落尘的脾气，要是哭起来，一定是没完没了的……在不可收拾前，还是先打住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
不经意间，笑，已经漫上朔璃的嘴角，落尘错愕，怎么会，这是自己从没见过的，暖暖的，温和的……
忍不住了……
“哇啊啊啊！”
果然。朔璃头疼地抚着额头，无力感。
“别哭了……”
落尘吸吸鼻子，是你先欺负我的，一会儿又笑得，笑得那么“灿烂”，你……
“哇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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