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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止足第十三

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知足才能常乐。故颜之推作《止足》,他提出:人不能放纵自己的欲望,也不能自高自满,那些不知收敛的人终究会遭到失败的。就连做官,他都认为位居中品最安全,无耻无辱。

原文

《礼》云:“欲不可纵,志不可满。”宇宙可臻其极,情性不知其穷,唯在少欲知足,为立涯限尔。先祖靖侯戒子侄曰:“汝家书生门户,世无富贵;自今仕宦不可过二千石,婚姻勿贪势家。”吾终身服膺,以为名言也。

译文

《礼记》上说:“不可放纵自己的欲望,不能轻易满足自己的志向。”就算是宇宙之大也有它的穷极,但人的欲望却是无穷的,只有清心寡欲,知道满足而止,为自己设定一个界限。先祖靖侯曾告诫子侄说:“你们都是书香世家,世世代代无人富贵,从现在开始你们不可以做俸禄超过两千石的大官,结婚不要贪图高攀世家大族。”对这些话我信奉终生,牢记于心,把它当成至理名言。

原文

天地鬼神之道,皆恶满盈。谦虚冲损,可以免害。人生衣趣以覆寒露,食趣以塞饥乏耳。形骸之内,尚不得奢靡,己身之外,而欲穷骄泰邪?周穆王、秦始皇、汉武帝,富有四海,贵为天子,不知纪极,犹自败累,况士庶乎?常以二十口家,奴婢盛多,不可出二十人,良田十顷,堂室才蔽风雨,车马仅代杖策,蓄财数万,以拟吉凶急速,不啻此者,以义散之;不至此者,勿非道求之。

译文

大自然的法则是厌恶满盈,谦虚淡泊或可免灾避害。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穿衣服只是为了御寒,吃东西只是为了充饥罢了。身体本身都没必要奢侈浪费,身体之外还用得着穷尽骄奢吗?周穆王、秦始皇、汉武帝都富有四海,贵为天子,却不知满足,最后给自己带来伤害,更不用说平头百姓了。我常认为,如果家庭成员只有二十个,奴婢就不要超过二十个,良田不要超过十顷,房屋避风雨就好,牛马只求能代步,就算是积蓄了数万钱财,也是用来准备婚丧和应急事务。超出这个限度,就要仗义疏财,但没有达到这个程度,也切不可用不正当的方法来求取。

原文

仕宦称泰,不过处在中品,前望五十人,后顾五十人,足以免耻辱,无倾危也。高此者,便当罢谢,偃仰私庭。吾近为黄门郎,已可收退;当时羁旅,惧罹谤,思为此计,仅未暇尔。自丧乱已来,见因托风云,徼幸富贵,旦执机权,夜填坑谷,朔欢卓、郑,晦泣颜、原者,非十人五人也。慎之哉!慎之哉!

译文

做官最稳妥的位置是在中级岗位,比你位高有五十人,位低也有五十人,这样或可免除耻辱,不担风险。高于中级的官位应该婉言谢绝,闭门谢客。我最近做到了黄门郎的官职,本来要告退,但是客居他乡,怕因此被人攻击诽谤,就算有这个打算,也一时找不到好时机。自丧乱以后,我看到那些乘时而起、侥幸富贵的人,早上大权在手,晚上身死山谷,月初富贵欢乐异常,月底就一贫如洗、苦寒悲泣,这样的人哪止十个五个。要小心啊!要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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