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前，我还在湖北的一家大型国企工作，经历过一次日食。那天上午上班后，我利用工作的“特权”，托人给厂办幼儿园送去一叠裁切好的X射线废底片，要老师发给孩子们，上午好看日食。日食发生时，我赶到幼儿园，欣喜地看到几十个小孩子，分散坐在宽阔的草坪上，各自手举着底片，在仰头观看天象呢。我的儿子也在其中，他原先生活在宁波乡下，不久前才被我接回，我悄悄走到他身旁，蹲下来，问他：
“儿子，你在看什么？”
“看月亮！”他用宁波话，悠闲地回答我。
我刚想纠正他，忽又觉得他这样说，也不算错。日面的暗影，不就是月亮的吗？许多年后，我翻看古史，又知道一则趣事。东汉建和元年正月日食，因京城里观察不到，太后就诏问大臣黄琼有关日食的情况，黄琼想不出如何圆满作答，其孙黄琬，时年七岁，在一旁说：
“何不言日食之余，如月之初？”
孩子的话，真是很有味道。
话再说回来。那次日食过后，我心里有些感触，去图书馆查资料，创作了一个小说。故事大略为：1926年7月的华北某地，直系军（属吴佩孚）和国民军（属冯玉祥）的两支小部队，发生了激烈的遭遇战。不料正在这时，空中出现了日食天象。国民军的指挥官，原系国立北京大学的学生，他当即要求停战，并向直系军的一个戴着墨镜的军官，商量借用一下墨镜，让他观看日食。对方竟欣然同意，但要他放下武器，高举双手，亲自过去观看。这位北大的学生，欣喜若狂，立即跳出掩体，高举着双手，朝对方的阵地跑去……
小说写到这里，我不知道如何收场了。让直系的军官给他一枪？那太残忍，太不人道了；让他看完日食，跑回自己的阵地，激烈的战斗继续进行？这又有些荒唐。我就这样不好，那样也不好，或另外再想结局，最后仍拿不定主意，只好叹息一声，搁笔作罢。
2012年6月10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