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找到一年前失踪的父亲,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在开车去外国语学院的路上,梁辰的话依然回荡在牧晨的脑海里。
如梁辰所说,他的父亲原是一名质检工人,负责学校新校区的质量检测工作,但是一年前却突然失踪了。
“我听别人说过一些关于你父亲的情况,听说他辞职了。”
“我父亲十分热爱他的工作,怎么会主动辞职呢?他是被逼的!”
“被逼?”
“没错,都是那帮蛀虫,他们联手对付我父亲!”
“谁是蛀虫?你说你父亲被逼辞职有什么证据么?”
“当然是那帮学校领导,他们贪了工程款,新校区的楼全部是不合格的豆腐渣工程,要不然你说说看,怎么好端端的就会塌方了?”
这个结果其实刚好跟牧晨之前的推测不谋而合,骤然坍塌的楼房,事发后韩佳栋等人领到的微薄赔偿金,全学校谈之变色的新校区,没有媒体报道的大事故,这一切的一切,都告诉牧晨,整件事的背后有只无形的大手在操控着一切,而操控着这只手的,除了金钱,牧晨也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理由了。
“这么大工程怎么可能只有一个质检员?”
“和我父亲同时负责的还有另外两个人,但是事出后,他们都失去了联系,我这一年来也试图找过他们几次,但是后来得知,他们早就搬家了。”
如果真的是为了隐瞒工程质检的问题,那么很有可能这两个人已经被收买并且远走高飞了。
“我父亲当年非要坚持要把这件事上报,结果被人恐吓!”梁辰越说越愤怒,最后竟然表情不自觉扭曲起来,“我家里没人的时候经常会进去陌生人,模仿血迹在墙上用红色油漆写恐吓的话,我父亲被跟踪,甚至有次过马路差点被车撞,后来我妈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就带着我回娘家住了,可是没想到,等我们再回来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失踪了。”
牧晨陷入了沉思,一般的人口走失,很多人会在48小时内回家,然而梁辰的父亲已经失踪长达一年之久,如果梁辰的话都是真的,他父亲在失踪前又曾牵扯进这么大的经济案件,很有可能凶多吉少。
“当时没有报警么?”
“报了,但是警方一直没给出正面回应,这一年多,每次我问到,总是说还在调查中。”
是因为经历了这一年多的失望,所以不再相信警方了么?牧晨突然有点能理解梁辰只留下他一个人的用意了。
“所以这一年来我都自己偷偷在查,可惜能获得的线索很有限。”
“调查谁?校方的人么?”话一问出口,一个念头突然出现在牧晨的脑海里,这念头让他心凉,“你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才……”
“没错,我就是因为这件事才同意和李亚丽结婚的。”梁辰提到李亚丽的时候声音是苍白没有温度的,“我原本想继续揭发工程质量的问题,没想到被校方开除了,我母亲那时候已经有点抑郁,没办法,为了自保也为了家人,刚好那时候李亚丽在追求我,我就同意了。”
“所以你是知道曝光你和殷小玫两个人事情的其实是李亚丽?”
“嗯,一直知道,我原本是很气愤的,直到我自己翻了翻他们发到网上的贴子。”
贴子……牧晨回想了贴吧上那个爆料贴,除了过激的措辞就是梁辰与殷小玫的照片,照片上连马赛克都没有打,很明显就是要曝光两人的身份,这个贴子究竟出了什么问题,难道是……
牧晨的眼睛突然有神起来,同时他也在心里暗自气恼,为什么自己没有早点想到,如果他能早些意识到这件事,韩佳栋也许就不会死。
牧晨问:“是不是照片上除了你和殷小玫,还凑巧拍到了别人?”
梁辰直视着牧晨,肯定得点了点头。
牧晨开车去了学校附近那家同福山西刀削面面馆,因为韩佳栋严重毁容且右臂残疾,面馆的老板对他的记忆非常深刻。经面馆老板确认,在上周六晚上七点左右,韩佳栋的确在他家面馆吃过饭,老板还记得他特地要了一份酱牛肉。
“那个男的就坐在最靠里面的角落里,一直看手机,好像在等电话。”老板告诉牧晨。
“当时他看上去有什么古怪的地方吗,行为举止或者言语方面?”
“他整个人都怪的不得了啊,当时我把酱牛肉端过去,他给了我五十块钱,其实面和菜加一起也就三十多,我准备找钱给她,但是那个男的非说不用找了,说自己很快就是有钱人了,不在乎这十几块钱,其实我看他浑身穿得破破烂烂的,真不像是什么有钱人啊。”
老板的话和梁辰的说辞是相符合的,在与梁辰的对话中,他曾说过自己当晚约韩佳栋出来做交易,想买他手里的照片,出价一百万。
“不过他手边一直放着个绿色帆布包,不知道里边是不是装着很多钱。”老板补充道。
包么?在发现韩佳栋尸体的周围并没有发现这个老板所说的绿色帆布包,当时韩佳栋还没有见到梁辰,不可能完成交易,所以当时包里装的很有可能是韩家兄妹拍到的照片,这个包如今已经不翼而飞,看来不管凶手是谁,他都是冲着照片来的,并且抱了杀人灭口的心态。
“估计是装着很重要的东西,看他连去外边公用电话亭打电话都背在身上呢。”面馆老板自言自语道。
等等!牧晨心头一惊。刚才这个老板明明说过韩佳栋一直在用手机看时间,有手机为什么还要去公用电话亭打电话?难道是因为手机欠费?不可能!如果欠费,梁辰又怎么会打通电话到韩佳栋的手机上,更何况对于韩佳栋来说,一百万可不是什么小数目,所以想必交易前会做好万全准备,怎么可能会出这种小纰漏。那么可能答案只有一个,韩佳栋去电话亭联系的这个人和他有着某种厉害关系,而这种关系是电话另一端的人并不想公开的。
牧晨想起来,在关于梁辰出轨殷小玫的贴子在学校贴吧第二次发布出来的时候,牧晨曾接到过一个陌生电话,而这个陌生电话,事后通过调查,也是归属于公用电话亭的号码,那么当时给自己打电话的人会是韩佳栋么?会是那个与韩佳栋有着某种联系的神秘人物指示他这么做的么?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们的目的又会是什么呢?
中午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殷小玫终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宿舍,宿舍里空无一人,临近假期,大部分课程都已经结课,现在大家应该都在教室复习功课吧。殷小玫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床铺,她靠在墙壁上发呆,阳光照得整个寝室亮堂堂的,她把目光锁在了自己旁边的铺位上,铺位的主人已经不在了,可是主人的东西却还一直保留着,殷小玫不知道韩佳樱的家人究竟是怎样的存在,竟然连遗物都不来取一下,继而想到她自己,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个都是可怜人而已。
殷小玫仰躺在自己的床上,她轻轻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不经意浮现出那个年轻警官的模样,他今天对她的质问让她既紧张又愤怒,可是他的话里明明有什么击中了她。
她记得他问自己韩佳樱出事前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还说韩佳樱很可能是拍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才送了命。
拍照,重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突然,殷小玫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她还记得韩佳樱遇害那天晚上摆弄过相机,后来韩佳樱半夜离开宿舍的之前,一直在她床前徘徊,那时候自己以为她又要偷拍或者是在找什么东西,但是,有没有另一种可能呢,她当时并不是在找东西,而是在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