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大山的深处,那是一片郁郁栾栾的树林,,每一株树都有十多人环绕般粗壮,树干笔直拔地而起,枝桠自主干生长开来,一道枝桠延伸出了另一道枝桠,树与树只见相互毗邻,枝桠与枝桠只见相互交叉,绿叶点缀,那不知何时就存在的树充满了生机,以至于树上的叶子,也墨绿的能滴出水来。
一只豹子误入林中,它好奇的打量着这片从未踏足的土地,动物的本能告诉他,走!可来不及反应,一道藤蔓将它困住,它拼命挣扎,平时无往不利的爪牙,在这时失去了作用,这藤蔓仿佛如有钢铁般,利爪划过,竟没能留下丝毫的痕迹。
只有一道道嗖嗖的声音,重归平静。
树林的中心,是一座四合院。
与这周遭的绿格格不入,院子的外墙是朱红色的。如火一样的朱红,仿佛真的有簇簇火焰在墙壁上跳动,虽然处于密林的深处,可是却没有一点的阴冷潮湿之感,反而是……炽热,一股热浪袭来。
院中有一张石桌,桑堪端坐在石椅之上,魂海翻涌,嘴角流出一丝鲜血,他看着眼前的卦象,几个龟甲零落的散在石桌。
掩饰不住的疲惫,他在这坐了一晚,自然也算了一晚,他佝偻着腰,如同苍老了好多岁,乌黑的鬓角乏起几丝花白,当世有能力遮掩住天机的,不过几人。然而这手法,却不属于当世,那是以他从未见过的手段,所铺设开来的迷雾,他朔着迷雾前行,时光在倒退,他望向两岸,有无数车轮在滚动,车轮碾过道路,扬起了更为多而深厚的迷雾。
龟甲在石桌上嗡嗡震动,声波自小小的龟甲展开,震动的频率越来越大,一层又一层的声波扩散开来,石桌为原点,形成了一道飓风,树林呼呼作响。枝与枝摩擦婆娑的声音,树叶强制被扯落枝头的声音,一片鬼哭狼嚎。
“砰“的一下,龟甲破碎开来,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自龟甲内爆开。
桑堪蓦的吐出一口血,他用手沾了沾血,在石桌上写下一个“卐”晕了过去。
龟甲炸成了粉末,飘散在空中,随后落下,沾粘在血色的“卐”字之上,远远望去,这个字竟然,诡异的在转动。
一个宫装妇人,自屋内走出,她身着锦袍,袍上所秀的,赫然是万鸟朝凤,她转头看向后方,冷声问道:“是不是你。”
后方有个的男子,他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不是。”
“那也是和你信的佛有关!”
她挑着眉,转过身去,望着眼前那个嘿嘿干笑的光头,厉声说道:“孔雀!那也是你女儿。”
“我不信佛。”孔雀看着眼前雍容华贵的女人说道:“我修禅。”
宫装夫人恍若没有听到孔雀所说的一般,只是直直的盯着他
“你信佛,我不怪你,你修佛,我不怪你,你这辈子,无望问心,我也不怪你。现在女儿因你所相信的佛不见了,如果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会恨你。”
佛路是断的,修炼到识我,便已是极限。
前人寸步不行,今人也一样。
宫装夫人,头也不回转过身去,走出院子,点点火星自湿润的泥土里升起,整个十万大山,被红光所笼罩,淡红色的光晕自土地升起,并且在半空中飘忽不定,如同一圈环绕在森林边缘的丝带。
没人知道,十万大山到底有多大。
有十万座山?或许更多,只知道从人类有记载的时候开始,这里便已存在着。
有传说,某个恶魔潜伏在十万大山的深处,有传说,十万大山中有着无数的遗迹,有传说,在这十万大山的最高点,存在着一只……凤凰。
在新人类中,问心还有另一种称呼,君王大业。
“把一切与佛有关的,送到这里来。”
清脆的凤鸣,响彻在十万大山的上空,群山震动,所有的树林沸腾了!
……
初晴不知道,整个世界都在寻找她。
不知道是正常,她和这个世界已失去了联系。
不知道过了多久,是一瞬又恍若一个世纪,是一个眨眼的事又好似闭眼睁眼过了永恒。
有如梦幻泡影,如梦亦如幻,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
“该醒了。”
巨棒挥来,沉沉的打在头顶,虚妄皆被击碎。
程心只觉得作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自己回到过去,悠长的梦境,就像自己刚刚所经过的隧道,她看了看四周,一片黑暗,以及一盏佛光。
初晴所有的戒备,被这一声轻喝所打断,她就如同一个全副武装的人,森森的戒备着外面的世界,然当她终于走出的时候,却发现,世界格外晴朗,蓝天白云,没有丝毫的危险。
“该醒来了,该醒来了。”
一击击棒喝,一下一下的捶打着她坚实的武装。金光在闪耀,这片金光发出柔和的光芒,在这光芒中,无数的佛国在旋转,无数的佛陀在向着她招手,金色的世界中,天是蓝色的,地是象牙般的白色,璀璨的圆顶在世界中灼灼闪耀。
她忍不住,卸下武装,忍不住迎向这世界。
比她更快的,是程心。
她背着林忆,走到了自己所看到的佛光边,眼中充满了美好和憧憬。似乎是踢到了什么,咯咚咯咚的响着,这个声音像极了石头与石头摩擦的声音,但细细听来,似乎不是。
程心越是靠近自己眼中的佛光,就走的越发的快,迫不及待。
走的越快,所引发的声响就越大,那声音,像是一颗颗石头被踢开,像是一颗颗石子在高处滑落下来,像是……
终于,当程心用跑的时候,初晴听出来了。
她听过这个声音,那是骨头与骨头之间敲击的声响,那是骨架算落在地上所带起个咯噔。
心中划过一道雷,这道雷从头至脚,仿佛通了电一样,她打了个激灵,因惊惧,原本红润小小的嘴唇,变得干裂。
如果自己的猜测是真的,如果他真的是……
那么为何这里会尸骨堆积,那么为何自己在进门前会感到无比的阴冷,所有的疑点堆积在一起,和自己的推测相互冲突。
小小的纸船,被打上浪尖又被冲落至低谷,初晴在这片波涛汹涌中只能无力的扶着船的边缘。
是的,无力。无论是哪一种想法,自己都是无力的。自己与那双眸子的主人,差别太过悬殊,那耀眼的金光,那无穷的问题,那一堆缠绕在一起的怀疑。她突然想到,自己目前该做的,是阻止程心上前。
然而,再也无法阻止!
黑暗散去,无穷尽的金光自前方发出,那是温暖的那是柔和的那是包容一切的伟力。金光所到之处,朵朵莲花盛开,从小小的花骨朵鼓鼓的似要饱胀开来,在一瞬间开放,满室生香,满屋都是摇曳着的莲花。金色的光衬着粉嫩的莲花。
无形的空间中,一阵清风徐来。
故十方诸佛,同生于淤泥之浊。三身证觉,俱坐与莲台之上。
莲台之上端坐着一人,他身着一袭暗棕色的袈裟,瘦小的身子支撑不起宽大的袈裟,他的皮肤黝黑没有光泽,脸上因缺水布满了道道沟壑,额骨突出,没有一点的肉,全身上下,仿佛只剩骨架和皮肤。
尽管瘦小,尽管看似弱不禁风,可是在这金光中,他闭目微笑,似在享受,又似安然的沉睡。
在那金光中,隐隐有三千佛陀十方菩萨,围绕着他闭目颂唱。
一副神圣不可侵犯。
他端坐在莲台之上,位居于佛国之巅,说道:“贫僧,烂柯。”
当你在街上,大喊一声张三时,或许会有数人同时转头望向你。当你在餐厅说道李四时,或许会有人走过来问,有什么事。
同名同姓的人很多,有些人同一个名字,生活在同一个时代,有些人同一个名字,生活在不同时代,他们很普通的生活着,走在时代尖端的是天才,而修炼的历史却是在一个个普通人的脚下走出的
不可否认的是,当回顾抬头仰望或者回顾修行史的时候,总有一些名字是绕不开的,总有一些名字值得永久的铭记。
这世间只有一个烂柯,初晴觉得他早已坐化在历史中,成为了人高高瞻仰那颗星,其实并没有。这颗星就在初晴面前,并且,比她想象的更为耀眼。
程心的头靠在老僧的大腿上,似乎是在沉眠,从她嘴角挂着的一抹笑意来看,是一个好梦,少女一头的长发垂在暗棕色的袈裟上,不知为何,袈裟似乎没有一开始的那么暗,似乎有些发亮,一轮红光在流转。
老僧充满笑意,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块,他的嘴角挂着一丝猩红的鲜血,在无边的金芒中,与他那黝黑而干皱的脸皮,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鲜血,很鲜。
初晴捂住嘴巴,努力使自己不发出声音。
莲台下面,白骨累累,无数苍苍茫茫的白骨,堆积成了山。
林忆趴在白骨堆中,生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