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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姑娘的行径,令人啼笑皆非。“天鸣皱起了眉头,真有啼笑皆非之感。

大姐笑笑说:“我知道我的行为的确很荒唐,但我已经走投无路,不得不厚颜相求。”

小神童插言道:“大姐,你这是挟恩图报。”

“非也!之前,我是奉命行事,此刻只为自己。”

天鸣道:“世事难料,万一在下落入贵教主手中,在下自顾尚且不及,遑论助你?”

大姐显然没想到这一层,为之一怔,心一横,毅然说道:“万一不幸而言之,小婢将竭尽全力助你,虽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天鸣大为感动,说道:“在下答应了,但有言在先,此事风险极大,能否成功,在下不敢保证,万一姑娘有甚不测,休来怨我。”

大姐道:“无论成败,小婢都不敢抱怨少侠。届时,请少侠不要伤害教主,只消废了武功便可。树倒猢狲散,我辈便自由了,切不可使甄护法得逞。此人狼子野心,心如铁石,较之教主有过之而不及。”

“姑娘放心,在下不会使她得逞。”

大姐欣慰地笑笑,说:“据敝教探马来报,豫中四煞率大批高手,已至谷城,不日可至。”

“他们来干什么?”天鸣颇感意外。

大姐道:“大概是来助你的。少侠珍重,小婢告退。”深深一福,入林而没。

小神童抱怨道:“你这人真是,自家一身麻烦,偏又充狭义英雄管闲事,真是昏了头。四煞真来帮咱们?”

“也许是,四煞身在绿林,却是颇具侠肝义胆的英雄豪杰。”

“纯阳子真是少林爪牙冒充的?”

天鸣看看手中剑,道:“也有可能是武当派移祸东江。二雄不两立,自古以来,少林武当面和心不和,彼此明争暗斗数百年,巴不得将对方压下去,自己独霸武林。天色不早了,快赶几步!”

武当山下,只有一家客栈,店名“迎宾”,乃是武当派专为接待贵宾,以及前来拜山的武林朋友而设,当然,也接待有身份的香客和特殊人物。

卫降雪抢先一步赶到客栈,逐走了所有的江湖豪杰和香客,包下了整座客栈。

夕阳西下,彩霞满天,天地万物沐浴在霞光之中,望之奇艳。

她腰悬日月神剑,带着紫微和秀秀两位侍女,在店前亭亭玉立,凝视小驰而来的天鸣二人,脸上神色极为复杂。

天鸣驰至店前,冷冷地瞥了一眼姑娘,从容下马。

“好狗不当道,让开!“小神童跳下马,大步向前闯。

“贼骨头,再敢出言无状,姑奶奶废了你!”姑娘感到受了意中人冷落,一激便蹦,无名火发,便要拔剑。

天鸣抢前一步,拦住同伴,冷冷地说:“你若不服,冲我来,你我再战一场。”

“是他先对我无礼!”卫降雪顿足尖叫。

“三爪神鹰是你的手下?”

“我知道你又在怀疑我。”姑娘怒气冲冲。“凭他还不配!你可知道此人是何许人?为什么要一而再地与你作对?”

“什么人?”

“他便是当年威震关中的侠义道英雄快刀章的手足兄弟,而快刀章死在令尊刀下。”

“原来如此。”天鸣恍然大悟。“但你的嫌疑仍然最大,在下会追查到底,一旦证实是姑娘所为,在下会毫不留情地杀了你。”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不怕你查。”卫降雪气壮如牛。

“但愿与你无关,让道!”天鸣沉喝,举步向前走。

卫降雪冷冷一笑,让开了道路。

二人登堂入室,连呼店家。

“客官有何吩咐?”店小二慌忙奔出,笑脸相迎。

小神童存心找茬,怪叫:“少林武当,领袖群伦,不可一世,连山下的店家也狗仗人势,欺辱客人,真是岂有此理,混帐透顶!”

小二看出小家伙不是个省油的灯,陪着小心道:“客官请勿说笑,客人乃是小店的衣食父母,小店怎敢侮慢……”

“既不侮慢,咱们来到店前半日,为何不见一人出迎,反而打发一个骚狐精阻拦我进店?”小家伙的大嗓门又尖又细,十分刺耳。

小二不解何为“骚狐精”,不敢接言。

小神童摸出十两银子,抛在小二怀中,喝道:“开一院上房!”

小二面现难色,道:“不是小的轻慢客官,小店的客房,已经全部包出了,委实无法安顿二位。”

小神童为之一怔,问道:“附近可有别的客栈?”

卫降雪踏进店门,接言道:“方圆百里,就此一家。臭小子,莫以为有几个臭钱,便不可一世。想住店?请去谷城襄阳,那里有上等客房,保你满意。”说着掩口大笑,得意万分。

天鸣眼神一动,问道:“贵店为何人所包?”

小二目注卫降雪,嗫嚅不答。

卫降雪美目一瞪,喝道:“看什么?不错!是本姑娘包了。臭小子,叫我一声姐姐,我便让给你一院上房。”

小神童道:“如果黑虎在,它会叫你的,可惜我把它留在山中了。”

卫降雪柳眉一竖,忽又“咯咯”一阵娇笑,回敬道:“贤昆仲历来形影不离,你竟然狠心将它留在了太白山中,三圣也成了二圣,真所谓江河日下,好可怜哦……”

小二听得“三圣”二字,神色微变,瞧瞧天鸣二人,转身奔入后堂。

“骚狐精,你该可怜你自己!”小神童反唇相讥,寸步不让。

“本郡主予取予求,春风得意,可怜什么?”

小神童瞅瞅天鸣,暧昧地笑,怪声怪气地吟哦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千般相思,化作一掬苦泪,食不知味,卧不甘眠,辗转反侧,长夜漫漫,独守孤灯,叹造化弄人……”

“你给我住口!住口……”卫降雪面红耳赤,有如踩了尾巴的猫,跳将起来。

天鸣亦是面红过耳,尴尬无地。

“哪位是太白神龙?”一位花甲老者来到店堂,沉声问道。

“在下便是。”天鸣回答。

小神童昂首挺胸,神气地叫:“太白三圣,前来拜山!”

老者巡视二人,十分惊讶。武林中盛传太白三圣大战少林五老,三招之下,五老大败亏输,吐血而逃。原以为太白三圣个个都是丈二金刚,顶天立地的天神,何以只是两个胎毛未腿小娃娃?

卫降雪幸灾乐祸地道:“可惜三圣仅存二圣了,掌柜的,此店我已经全包了,不得再接待任何人。”

掌柜的冷冷地看她一眼,说道:“早在客官来到之前,山上便传令小店,为太白三圣预留一院上房。这院上房,乃是专为一派掌门,以及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前辈人物预留的,没有山上谕令,便是当今皇帝亲临,也不能住。小二,接客!”言罢拂袖而去。

“二位客官,请!”小二战兢兢地迎客。

二人喜出望外,跟随小二向店内走,卫降雪亦举步跟进。

小神童回身喝道:“骚狐精,离远些,莫要自讨没趣。”

天鸣道:“筱弟,莫管她。”

小神童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卫降雪脚下微微一顿,尾随而入。

这院上房,乃是店中精华,有八间精舍,一间大厅,陈设井然,窗明几净,被褥簇新,一尘不染。

此时,已是深秋季节,院内菊花盛开,争奇斗艳,足有五六十种,皆是难得一见的上品,雅致清爽,舒适宜人。

漱洗已毕,小二送上一桌酒菜。二人知道是山上吩咐,来者不拒毫不客气。

卫降雪亦坦然入席,殷勤地为天鸣斟酒夹菜,谈笑风生宛如好客的主人,在热情款待远方来客。

天鸣只顾闷头吃喝,冷冰冰不予理睬。

酒至半酣,她终于按耐不住了,

“啪!”响声震耳,她拍案尖叫:“你摆出这副嘴脸给谁看?我欠你什么啦?”

天鸣举杯一饮而尽,又斟满一杯,举杯说道:“姑娘若能离开此地,在下的胃口一定比现在更好。”

“我偏不走!”她撒泼地叫:“再敢无礼,我掀翻酒桌,教你吃不成!”

天鸣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说:“要掀请便,在下已经酒足饭饱,摔坏了东西,反正不要我赔。”

卫降雪气往上冲,陡然站起,抓住桌沿便要动手。

小神童慌忙按住桌面,铜棍一顺,指向她的俏脸,喝道:“你敢撒泼,我便打烂你这张母猴脸,教你一辈子找不到老公!”

卫降雪气疯了,吼叫:“你敢撒野,我将你碎尸万段,来人!”

紫微和秀秀就在门外,闻声抢入,俏脸满含嗔怒,按剑狠注小神童,模样十分可爱。

笑笑自恃有兄长在侧,毫无惧意,棍指三位姑娘,虚张声势地说:“丫头们,别对我吹胡子瞪眼,本神童的棍中宝贝,乃是用大麻疯病人的唾液和身上脓血喂制而成。只要中一针,你便会奇痒钻心,恨不能抱住你娘的头啃上几口。一年半载之后,你会眼瞎、鼻塌、耳烂、发脱,双手双脚二十根指头节节脱落,然后全身腐烂发臭,烂成一堆臭肉,神憎鬼厌,连阴曹地府也会将你逐出门外……”

早在太白山中之时,卫降雪的手下,便有不少人中过小家伙的毒针,中针后的情景,的确非常可怕。三位姑娘曾亲眼看到过麻风病人的惨景,那情景,想起来便令人毛骨悚然噩梦不绝。

卫降雪信以为真,惊退一步,吸着冷气叫:“你……竟敢……你用这种东西害人,太阴损、太狠毒了,你就不怕遭报应?”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小神童振振有词:“一刀一剑是杀人,弄成一堆烂肉也是一死,没有什么不同。”

“我不和你费唇舌。”她恨恨地落座,幽幽地道:“雷公子,请相信我,我对你的确没有恶意。”

小神童接言道:“大郡主,你知道,黄鼠狼为什么要给鸡拜年?”

卫降雪狠狠地瞪他一眼,不予理睬。

天鸣道:“姑娘依然要阻止在下登山?”

“这是我的职责。”

“如果在下一定要登山,你真的会对我拔剑?”

“不错,忠义不能两全,为了大清江山,我必须公私分明。”

“在下拜山,乃是按武林规矩了结恩怨,与你家江山何干?”

“我不知道,我是奉命行事,不知原委。”

天鸣知道问不出什么,站起身来道:“卫姑娘,在下鞍马劳动,要歇息了,你请!”说罢离席而去。

“骚狐精,滋味如何?呵呵呵……”小神童也大笑而去。

“你混蛋!”

卫降雪贵为郡主,金枝玉叶,何曾受过这等冷遇羞辱,气得粉面铁青暴躁如雷。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不作,二不休,扯下几幅字画点燃,四下放起火来。迨至店知觉,已成燎原之势。整座客栈,在大火中化为灰烬,店掌柜叫苦连天,连夜报上山去。

武当山又名太和,方圆八百里,故名八百里武当。

相传玄武大帝在此修成正果,成了神仙。碑文上说:“非玄武不足以当之”,故名武当。

天下名山僧多占,老道们也占了不少,武当山便是其中之一。

武当七十二峰,最有名的当属天柱峰。遥望此峰,宛如金铸玉雕的宝座,鹤立鸡群,周围的山峰,只能到它的腰际。有人说很像群真朝拜,干脆叫它七十二峰朝金顶,或称一柱擎天。

还有什么二十四涧流香淌翠、十大洞府吞云吐雾、三十六岩猿攀鹤栖,什么三潭、九泉、十池、九牛……等等、等等,处处皆奇妙,险峻、神奇、清幽、秀丽,仿佛天下山川之精英,都集中到了这里。

武当山是历代老道们修身养性之地,经过数百年不惜血本的修建,已具相当规模。到了明季,朱家皇帝大概听信了张三丰老道活了八百岁,之后肉身成圣的鬼话,也做梦立地成仙成神,下令在山上山下大兴土木,搞得宫观连云,富丽堂皇,气势恢宏。

朱家的皇子皇孙,至死也没有一个人名登仙录,倒便宜了一伙牛鼻子老道。

八宫之一的玉虚宫,是武当派的根本要地。

平日,武当弟子在宫前习武诵经,络绎不绝。

太白三圣来到山下的消息传到山上,整座宫城成了一座死城,变得寂无声息。

卫降雪的手下和官兵,封锁了所有的交通要道,禁止朝拜者进山。往日川流不息的善男信女,早就销声匿迹,除了江湖好汉和武林豪杰,没有人胆敢走近武当山一步。

宫前的碑亭内,趺坐着一位鹤发童颜,足有八九十岁的老道。

身后肃立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道童,除此之外,宫前看不到一个人影。

日渐中天,一位中年道士掠上山来,躬身禀报:“师父,他们到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老道摆摆掌,睁开了眼睛。

好黑、好亮,宛若一泓秋潭,明亮深邃,闭合间光芒四射,慑人心魄,仿佛能洞穿天地万物、恢弘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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