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夕阳正逐渐靠近地平线,散下的万缕金光铺洒了整片大地,使其笼罩着一股柔和而又朦胧的美丽。远处的山峰俊秀挺拔,树木葱茏繁茂,犹如给山峰披上一件鲜艳的衣衫。
沿着山间一条小路蜿蜒而下到一个普通的洞穴,仔细观来,没什么不同。
然而一道光闪入其中,攸然不见。
“媚儿,我刚已获到情报,杨戬他们已经下凡,现已抵达紫镇”
四周皆为藤蔓装饰,两边为两池碧水,透着浅碧色却依旧清澈见底,殿内阴暗深沉。淡淡的寒气在殿内流动。上方一个通亮透白玉质的卧榻,成为殿内极其明亮的一景。而令一切暗淡失色的是斜卧在榻上的一个女子,面带白色纱巾,一双眼露在外面,里面充满蛊惑妖娆,女子里面一袭白衫,外面罩一件雪白的狐裘大衣,云鬓高挽,斜倚榻上,曲线若隐若现,妩媚又妖娆,雪白的额间一朵紫蔷薇绽放,更添无数风情。
“哦?”她缓缓起身,鬓角落下几缕头发,一支白玉簪垂下几颗圆润光滑的珍珠,随步伐摆动,手指纤长,鲜红的丹寇与浑身的雪白形成鲜明对比。
“他一个人?”她声音也带着几分蛊惑慵懒。
“不,还有天界的六、七公主与木吒天神”黑衣男子抬起眸,怔了怔再低下头开口“妖王那边召集所有首妖,估计也是为此事”
“呵呵……”女子笑了几声,声音中透着几分阴冷“我知道了”她走到男子身边,道“鼠妖,灵魂收集了多少个了?”
“801个了”
“还差啊。”女子抬起眸,雪白的肌肤令身旁的男子咽了咽口水,她回眸朝他一笑“我希望你尽快帮我达成这个心愿”她将手搭到鼠妖的肩上,指尖微微挑过他的脸,媚惑地开口“到时候……本王定有重报”
鼠妖眼里涌上痴然,过了一会恢复清明,略带犹豫地开口“可是……妖王和杨戬已经着手开始调查此事了”
“不用担心,这事我会在后面替你解决的”
“那好,那我就先走了”
看着男子的身影消失在洞穴中,女子眼里的媚意渐渐褪去,变得冰冷。她按下一个按钮,座位后面的石壁慢慢变成两半分开,一座透明的冰棺出现在面前。她缓缓地走上去,面露微笑,仿佛正要赴一场盛大的约。
她坐到棺边,将头俯在棺上,轻声道“溪月,很快了,你再等等,我们就可以见面了,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里面是一个容貌俊朗的男子,蓝色的发,如雪的肌肤,唇色依旧鲜艳红润,仿佛只是睡着了。她用手在冰棺上一点一点描绘着男子的面容,声音轻柔“溪月,我知道你肯定不想看到我这样,不赞成我这样做,可是我不这样做怎么能练就集魂丹呢?我不知道做怎么能让我们在一起呢?就算为你再多杀999个人,又怎样,只要能救回我的溪月”
利用鼠妖,造成大片的瘟疫,只为夺取999个纯阴女子的干净灵魂练就集魂丹救她爱的人,那些人的生死****何事,她只要她的溪月,只要那个宠她入骨的男子重新回到她的身边……
她起身,印下一个吻,隔着冰馆,印在了男子的唇上“溪月,我爱你”
棺内男子静静地躺着,唇角微挑,露出浅浅的微笑,仿佛正沉浸在一场美好的梦中,干净纯洁。
凌青竹一回来便看到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变成了这个样子。遍地的尸体、黑色腐烂的黑斑散发着阵阵恶臭味,他捂住唇,一阵反胃,弯下腰在河边吐了起来。
太子翱过去拍着他的背,很久只听见凌青竹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我……我去了多久?”
太子翱老实地答道“也就四个月吧”
明明才四天,怎么会……娘……凌青竹想着便往家的方向冲过去“娘―”
回到家,急匆匆地推开门,发现两个陌生男子正安闲地坐在里面下棋,见到身后的太子翱,忙起身“殿下”
凌青竹一愣,往里屋走去,见凌母正端着菜走出来,看到凌青竹,凌母一愣,惊喜地叫道“青竹,青竹,你回来了”她放下碗,一把抱住凌青竹“青竹……青竹,我的孩子”
“娘,你没事?”
“娘没事,多亏了这两位公子,他们告诉附近的邻人和我,要我们在房内架起火堆,又给了我们一些药丸,我才没有……”凌母突然哽咽“只是,还是有很多、很多人染了瘟疫”
“娘,娘,对不起,我才回来”
凌青竹正与凌母说话时,两个男子走到太子翱身旁,轻声对他说了几句话,太子翱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望了一眼凌青竹,继而过来道“凌,伯母,我得先回去了。你们把那些药丸一天吃一粒,保证房内有燃火,不要轻易出去,我可能很久之后才能过来了”
“翱弟,没出什么事吧?”凌青竹内心隐隐有股担忧。
太子翱露齿一笑,装成轻松的样子“哎,能有什么事。我只是去查查这场瘟疫,没关系的凌,瘟疫很快就会过去的,你要好好保护自己”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骨哨,放进他的手心“凌,有什么事,可以吹响这个,它的声音可以震上九霄,为你唤来救兵”他的语气有几分开玩笑的味道,却让凌青竹感动之余觉得有那么一股不对劲“翱弟,我总感觉你要去做什么坏事”
太子翱翻了个白眼,潇洒地转身“我走了”走了两步,又反过头,眼眸带了几分认真“凌,那个骨哨你一定要好好保管哦,回来后,要记得还给我”太子翱的笑容中又带上了不正经的色彩,凌青竹握紧小小的骨哨,却觉得内心一阵温暖。
太子翱刚离开,杨戬派来的天将便敲响了他的家门“有人吗?”
“谁?”凌青竹打开门,见门外几个官兵模样的人“你们是?”
“你好,我们是朝廷来的人,请跟我们走吧,我们会将你们一齐送去隔离治疗”凌青竹这才注意到他们的身后也跟着稀稀落落一些人,大都脸色灰败,唇色苍白。他犹豫地问了一下“是送去哪里?”
“就在这城镇里,我们设有几个治疗地点,我们会分发抗瘟疫的药汁,还会帮你们焚烧尸体”为首的男子耐心地回答着。
凌青竹回头忘了凌母一眼,点点头“请稍等一下”
他回到房内打包了一些衣物,便带着母亲和他们一起离开了。
杨戬众人将天界带下的一些丹药熬成汁,用以增强他们对病毒的抵抗力。又让妖王派出协助他们的妖腾出几个地方,作为隔离的地方,将人群分成几批隔离起来。他们在隔离所里面分发药汤,在庭院中点起火堆,让空气变得干燥,也暂且冲淡了空中飘浮的腐臭气味。被带回来的人越来越多,紫儿和蓝儿却暗暗感慨,听说这个镇曾是南边最繁华的城镇,一镇人数一度达到两千多。如今这个镇存活的人,竟然还不到四百人。
木吒和杨戬不在,他们领着众天将在镇里察看疫情和尸体的焚烧情况。剩在院里的是哮天犬带领着众妖维持隔离所的秩序。
其实恐惧与人性本能使得每个人都变得沉默而呆滞,整个镇也呈现出死一般的寂静。
紫儿带回来的小婴儿也被喂了一碗药汁,看似还没有瘟疫发作,但已有浅浅的黑斑出现在白嫩的皮肤上。但他们现如今还没有查出瘟疫的主因,因此只能用仙丹来维持众人的生命而没有根治的办法。
“公主,还是让小妖来吧”一旁的几个妖看着蓝儿和紫儿一直忙活,极其尊敬地开口道“万一累坏了你们,我们担待不起啊”听说那个蓝衣女子听说还是二郎真君的未婚妻,真君对她无比在乎,要是累坏了,那自己这条小命,这几百年的修为,不都都玩完了。想到这里,穿一黑一白的两个蜘蛛妖更惶恐了。仿佛就看到那冷酷无情的二郎神就把那把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背后冷汗涔涔地流。
蓝儿抬头一笑“没关系的,我不累,你们快去再熬点汤汁吧”她的笑让两个蜘蛛精心跳突然加速,这个六公主好温柔啊。难怪一向冷酷无情的二郎真君都专情于她。七公主也好,两个小妖从未被仙界的上等仙如此对待,一时还舍不得回过神来。
“你们快去吧。这里有我和六姐就好了”紫儿的声音让两个妖回过神,心里暖暖的,两个小妖主动作了自我介绍“我叫黑风”黑衣的那个指向白衣的那个“她叫白裳,公主如果有事,就叫我们,我们去熬药去了”
“嗯,去吧”紫儿和蓝儿相视一笑,看着这两个可爱的蜘蛛妖道。
蓝儿坐在中间观察着被天兵领进来的人,呻吟的、颓然的、麻木的。但见过他们的所有人都被他们身上高贵的气质和绝美的容貌所震惊,身上也渐渐恢复了些许生气和希望。一个老人带着一个小孩子在走到蓝儿面前拿汤药时,老泪纵横“姑娘……我们都会死吗?”
蓝儿温婉地安慰“老人家,你放心,你们都不会有事的”蓝儿和紫儿善良坚定的回答让饱受瘟疫折磨的人们都痛哭起来,纷纷到她们跟前跪下,所有的沉默麻木都被击溃,老人牵着年幼的孩子泣不成声“老天爷……开眼了”
满目的疮痍、痛苦与眼泪让蓝儿心中也一阵酸楚,是怎样的恶魔,才会忍心夺取这么多人无辜的生命,她将老人扶起,老人抹着眼泪“如果你们……再早来一点……就好了……我的儿子和媳妇就不会死……我宁愿是我死……也不愿我的孙儿失去父母亲啊”
蓝儿一手将药碗递到他手上,一手摸了摸低着头看着只有三四岁的孩子“这孩子真可爱,他叫什么”
“他叫蛋儿”
“老人家,喝了药回房间休息一下,有事可以叫我们”紫儿吩咐着给他们腾出一间房,一边对老人说,一边蹲下来摸了摸小男孩的脸颊说“蛋儿不要怕,有事可以来找姐姐们”
小男孩抬眸看着她,大眼睛清澈纯净,轻轻点了点头。
老人拉着孙子走开在一旁坐下,小蛋儿被牵着依旧回头望着紫儿,怯生生的惹人心疼。老人浑浊的泪一滴一滴落下,滴尽滚烫的汁里,人群也不时传来抽泣的声音,在沉默压抑的环境中越显清晰,让气氛更加凝重。
蓝儿垂下头,再没有勇气看他们每一个人脸上的悲伤哀戚,凌青竹在天兵的带领下一进门便看到了那袭一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身影,是她吗?
他停了一下,缓缓走上前,是她吗?不是吧,她是堂堂天界六公主,怎么可能在这儿?直到走近,他伸出手去接那碗她递过来药汁―
蓝儿抬起头,将药汁递过去―
青白色的月衫男子,印进了她的眼眸―
两人呆呆相望,仿佛跨越了千年的时空距离,找到了自己寻找了千年的那个人。
女子眸底如水,泛起涟漪一圈一圈,开启了尘封的记忆。
“宋朗姬……”
蓝儿不可抑制地轻声唤道。
那个熟悉的名字唤得凌青竹心底一痛,
“你不是凌青竹,你不是,你是宋朗姬,你是蓝姐姐爱了五百年的人……”
他的手一松,手中的碗骤然坠地,发出清脆的一声响,砸的四分五裂,黑色稠密的药汁洒了一地。这声响,震得两人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凌青竹一惊,慌忙地蹲下身去拾捡碎片,蓝儿也慌忙蹲下,两人手指相碰,又是一阵心悸。
蓝儿抬头,泪水不可阻挡的流下来―
她的眼前,又浮现了那张脸,那熟悉温柔的眉眼,那熟悉温暖的笑容……
“蓝儿,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不要哭……”凌青竹的心不知被什么刺痛了,喃喃地开口,他压住内心莫名的想将这个女子搂进怀里的冲动和慌张,却只能伸手想去擦掉蓝儿脸庞的泪“不要哭……”
手还未触及,便被一掌劈开,重重摔到地上,凌青竹扬眸望向将她搂入怀中的男子,眸中闪过茫然。
杨戬将蓝儿的手埋进自己宽阔的胸膛,小心翼翼,心疼无奈,眸中却逐渐涌起滔天怒气。
薄唇抿紧,他转头望向凌青竹,突然起身一把扣住凌青竹的脖子,散出冰冷的杀气“你是谁?”
人群大惊,纷纷散开,凌母一把惶然的跪在地上,抓住杨戬的双手哀求道“求你放开竹儿……求求你”
“杨戬”蓝儿也一把扑过来,泪眼盈盈“杨戬,是我的错,是我认错了,你放开他”
但此刻杨戬心中的嫉妒侵蚀着心脏,让他红了眼,心,窒息般的疼痛。
蓝儿的声音却更激起了杨戬的愤怒。
宋朗姬―宋朗姬―
一听到这个名字,他所有的理智都不复存在了―
“求求你放过我们―”
那个雨夜,她的哀求,他的愤怒,她的恨,他的嫉妒,回忆一齐涌上心头,她会对着那个人笑,却从来不愿给他一个笑容,她为那个人苦苦哀求,却从来没有想过他的心、他的爱,对他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为那个人流的每一滴眼泪,都像是刀子,狠狠地割着他的心―
为什么―
他的手上越发用力,凌青竹的脸色也逐渐被憋的通红―
旁边的小蛋儿被吓得缩进了爷爷的怀抱―
“杨戬,你放手!六姐会恨你的!”
恨―杨戬的心一震,手一松,凌青竹用力一把推开他,大力地呼吸了几口空气,狼狈的站起来后退了几步。
杨戬望见满脸泪水的蓝儿,痛使心透不过气来,他不再看她,大步迈出了庭院。
“杨戬”木吒看了蓝儿一眼,叹息着摇摇头,追了上去。
紫儿搂住受惊的蓝儿,看着两人的背影“唉!六姐,你又伤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