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这般冷静从容,江琳越发地心慌,走上前用力将她抱在怀里,“然然,你记住,无论你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可以跟妈说,千万别一个人憋在心里,知道吗?”
“我知道。”林筱然的下巴轻轻盍在江琳的肩膀之上,像发誓一般地说道,“我没事。我很好。我很期待这段婚姻。”
这话表面上是安慰江琳,实际上是在安慰她自己濒临崩溃的心。
那个陌生人,让她心里对吴浩然的思念像野草般疯狂地生长蔓延,第一次,她对与罗昀的婚姻产生了退缩。
可是,她不能这样。
她不能再活在过去里了,为了自己,为了父母,为了这个家,她必须得强迫自己从过去的噩梦里走出来!
无论如何,生活还得继续,不管有多难多痛苦……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我女儿幸福。”江琳的泪水纷扬而下。
“我知道我知道。我会幸福。一定会!”林筱然重重点头,抽了纸巾替她擦净脸上的泪水,强作欢颜地笑道,“好了。妈别再悲秋伤月了,我不会哄人,别再为难我了。”
“谁要你哄了?”江琳‘嗤’地一声笑了出来,抢过纸巾胡乱地擦了脸站了起来,“去看看罗昀吧。他很担心你。”
“好。”林筱然点头,挽着江琳的手臂一起走了出去。
走到楼梯口,江琳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你先上去,我去看看银耳汤熬好了没有。”
“嗯。”林筱然松开江琳的手,举步往楼上走去。
脚步很沉重,每一步都走得很缓慢,她不知道呆会见了罗昀该找了一个什么样的借口去解释在婚纱店扔下他的怪异行为。
但她的大脑乱得像一团浆糊,根本不能思考,所以当长长的楼梯走完,她还没想出借口。
她叹了口气,心想就随机应变吧,反正罗昀向来是她说什么就信什么。
深吸了口气,林筱然轻轻推开了房门,一眼看到罗昀伏在桌前,手执钢笔似乎在写着什么。
她放轻脚步走了过去,在他身后站定,探眼一望,却见他正书写她的名字,满满一张纸密密麻麻地全是‘林筱然’三个字。
而在他的右手边还放着一叠写过的纸张,也全都是她的名字。
字迹潦草,力透纸背,可见他写的时候心情是怎样的混乱与糟糕。
对于她,他也很无力很困惑很痛苦吧?
林筱然鼻子酸酸的,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勇气去叫他。
突然一阵狂风从窗外吹了进来,桌上的纸张纷扬落地,罗昀急忙起身,伸手想去抓,却在转身之际,看到了一脸哀伤的林筱然。
他一愣,随即脸红得一塌糊涂,慌乱地拾起地上的纸张胡乱地搓成纸团扔进了纸篓里,这才对着她温柔地笑,“你回来了?”
林筱然点头,笑着拉住他的手坐了下来,低声问:“你等了很久吧?”
罗昀点头,“我到处找你不见,实在没法,只好跑这儿来等你。我想这里是你的家,无论如何你都会回到这的。”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方才是突然想到要买一样重要的东西,一时等不及,就这样跑出去了。我一向任性冲动,兴之所至,便为所欲为。我知道这很不好,我会慢慢改的。你给我时间。”林筱然温柔地说。
“傻瓜。我就喜欢你的任性冲动的真性情。若哪一天你改了,我还不适应了。就这样挺好。”罗昀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林筱然哑声说道:“你这样宠我,会把我宠坏的。”
“我的女人,当然得宠着哄着啊!你知道的,我很早就喜欢上你了,只可惜你一直只把我当哥哥。现在,你终于肯嫁给我了,你知道我有多幸福多满足么?我不仅现在宠你,以后也会宠你,我要宠你爱你一辈子。我想听你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时候给我说句话。”
“老头子,我很幸福,我没嫁错你。”林筱然眼睛发热鼻子发胀,很想放声大哭。
罗昀,出身于一个门庭显耀的家族,远到宋朝当宰相的老祖宗,近到现在某退休军官的爷爷,再到他财力雄厚号称‘中国第一首富’的父亲,可谓人才辈出。
他本人也不差,并没有依靠祖辈,而是凭着自己丰富的理论知识和临床经验,成为中国医学界最年轻的胸外科专家,好几例连经验丰厚的老专家都不敢做的手术,他却完成得精准而漂亮,所著的医学论文在国际医学界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她一直认为他有着理科男的冷静从容和谨慎小心,更有着理科男不可避免的古板沉闷,却怎么都没想到他的心会如此柔软如此浪漫。
伏案书写她的名字,写了那么厚一撂纸,这样的专注这样的深情,让她无法不动容。
只是这一份深情,她林筱然有福承受得起么?
“你真聪明。”罗昀没想到她竟然读懂了自己的心事,开心激动之下便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待感觉到她身子倏地变僵,这才意识到自己唐突了,慌张地将手松开了,双手无措地在膝盖上搓了搓,低头说道:“对不起。”
林筱然看得心痛,哑声说道:“谢谢你在我身边。我很开心可以嫁给你。我很期待婚后的日子。”
“真的?你真的开心?”他瞪大眼睛,声音发颤,怀疑自己听错。
林筱然对着他用力点头,“真的!罗昀,我很开心生命里有你。”
“筱然……”罗昀动情异常,放在膝盖上的手举起又放下。
她暗叹一声,身子主动地依偎了过去,像发誓般地说:“我们会幸福的!”
罗昀心动莫名,双手悄悄抬起,再悄悄圈住了她的纤腰,心悸地不敢动了,直到发现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推开,这才悄悄地松了口气,嘴角高高地挑了起来。
窗外,明月忧伤地掩进乌云之中,不一会儿,狂风大作,豆大的雨点狠狠砸了下来,将玻璃敲得‘啪啪’作响。
有少些雨水打了进来,打湿了一小块地板。
而她的心在吴浩然坠落悬崖的那刻起,雨就从来没有停歇过,只怕早就发霉腐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