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蹊刚刚为无栾把了脉,扎了针。
脑部的淤血正在她每日的针灸和汤药下渐渐散开,醒来,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郑茉莉今天没有来。桃蹊坐在堂屋屋檐的阴凉下,难得安静的看会书。
书是苏岩藏在暗格里的书,自然是医书,是任何一个医者见到都会眼红的好书。
上午的阳光并不是很炽烈,背靠阳明山,前有溪流流淌的小院,阵阵清凉山风吹过,带着独有的泥土青草气息,掺杂着不知名的花香,淡淡的,萦萦缭缭让人身心舒爽。
马蹄的踢踏声响起,由远及近。很快在院门外停下,接着,衣袂翻飞,高头骏马上跳下一锦衣少年。
少年抚摸着马儿的鬃毛:“乖乖在这,不要乱跑。”说完上前敲门。
桃蹊本不以为意。她想不出那骑马来的人是来找她的,因为在她的印象里,除了郑茉莉,她这里,基本从没有人来过,就算来,也是村里的邻里,是不会骑马的。
可那马蹄声,就在门外停下了。
敲门声响了两下,桃蹊已经走到了门口,透过并不是很严实的门缝看清楚了站在门外负手而立的少年,他怎么会来?
啊!桃蹊忽然想起,自己曾说过要思考一下为他解毒的事情,可突然而来的无栾让她忘记了。其实,也有她不愿意思考的成分在。
因为她有些犹豫,在把解药给还是不给上,有些犹豫。
并不是因为他可能与至自己于死地,十四年来一直不得见天日,过着那样生活的罪魁祸首苏梦之间可能存在的关系。
就是冲着他可能与自己存在的血缘关系,桃蹊也不会把自己受的苦归结到这样无辜的一个少年身上。
只是,担心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罢了。
自己解了他的毒,也许会有人从解药上猜测出自己与苏岩的关系,万一被人直到苏岩的死与自己有关,岂不是……
何况,那个苏梦,恐怕不会放过自己吧?
那么,他今天来是为了什么?
桃蹊打开门,看着门外的少年干净的眼睛里盈满了笑意和一丝不好意思,淡淡的开口:“你怎么会来?”
南雅书一笑,身后的双手有些无措的互相握着。今天突然来,果然太冒昧了吧?毕竟说起来,两人之间也就见了一面罢了。
“抱歉,冒昧来访,打扰你了吗?”
见惯了各式各样的人,桃蹊知道,自己对于这种干净的好像一张白纸样的少年,总是没有办法。冒昧来访也已经来了,她总不能拒之门外吧?何况,少年是个让人讨厌不起来的人,即便是他总是令她想起一个让她头疼的人物。
桃蹊微微侧身:“进来吧。”
南雅书毫不掩饰的欣喜表情洋溢在脸上,踏上台阶进了门,桃蹊在身后把门关上。
南雅书环顾四周打量着这件小院,真的很小,还不如他居住的院落大,可是别有一番风味,让人觉得清新雅致,天然的没有一丝人工雕琢,很轻松。
“桃蹊一个人住吗?”
桃蹊点点头,引着南雅书进了堂屋,在桌边坐下,倒了杯水。
桃蹊不怎么爱喝茶,最喜欢的饮料是咖啡,只是这里没有,于是,只喝白开水。
白开水微凉,倒在杯中放到南雅书面前:“没有茶叶,不要嫌弃。”
南雅书摇头,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清凉的水带着一丝微甜,让一路骑马而来本就口渴的他感到喉咙到身心的一阵舒爽,不自禁的长舒了口气。
“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南雅书低着头摇了摇:“不,并没有什么事情。只是,你许久没有去华安堂了……我来看看你。”
桃蹊蹙起眉头,南雅书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奇怪。
如果说他知道什么又不像,不知道的话,对一个见过一次面还可以说是陌生人的自己,这样的惦念是不是有些怪异?
或者,他把自己认错成什么人了?
“我最近不得闲,也没有采到什么好药。”
“我知道,昨日里听坐堂的李大夫说了,你有病人在。”
桃蹊了然的点点头,想必自己的地址也是那老大夫告诉他的。
一时间,两人具是沉默,不知道如何开口,场面冷了下来。
桃蹊骤然抬头,看向南雅书:“快到月底了吧?”
南雅书一愣,随即想了想日子,点点头:“啊,是啊。”
桃蹊探出手:“手。”
南雅书伸出左手,看着桃蹊纤细的手指搭在自己隐隐可见青筋的脉搏上,面色平静,片刻收了回去。微微敛眉,没说什么,倒是让南雅书等了半天却不见桃蹊说话而有些疑惑,是不好了?可是,最近自己却感觉很轻松啊?
其实,并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因为已经是月底,解药压制的效果越来越微弱,体内的毒素应该活跃的很激烈才是,,但偏偏南雅书不仅气色看起来很好,就连体内的毒素也很安静,显然比上次自己给他把脉的时候好了许多。
怎么回事?
“没有什么大碍。”桃蹊的话让南雅书放下了心,一想起毒发时钻骨的疼痛,他就脸色苍白,心惊胆颤。
从他不知道为何中了这样的毒开始,每月里毒发的疼痛让他几次都险些撑不下去,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得罪了谁,他也怨恨过,甚至恨不得告诉父亲去杀了那人!或者是杀了他自己!可是他不能,面对母亲的泪水,他只能忍着,每月里按时服用舅舅配的解药,压制毒性,可如今,就连这样的药都没有了。
如果不是华叔叔,他恐怕早就死了吧。
“桃蹊,下个月十五有灯会,如果你有空,咱们一起去吧。”
下个月十五?没有意外的话,她会有时间。随即点点头:“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