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存在的存在……
无业的脑中,一遍遍的重温着昨夜的一切,如果不是确定了药房里却是有那么一个人,他甚至以为,昨夜的一切,只不过是他的幻觉。
心底嗤笑一声,鬼医苏岩……江湖上都传他性格怪异,这怪异的人却在药房里禁养着那样的一个孩子。有很多人有亵玩幼童的爱好,月翟皇朝严谨官员**,所以很多高官府邸不止有幼童,还有些喜欢漂亮的男孩子的,似乎人在某一方面有了成就就会在另一方面有缺陷,比如那些名门里的龌龊,也比如这炼狱谷的苏岩。
只是,无业却怀疑,桃蹊隐瞒了什么,比如,她怎么会武。显然不可能是苏岩教的,一个禁脔,学武做什么?给自己个找不痛快吗?
无栾双臂搭在浴桶的边沿,滚烫的药水浸泡着身体,古怪带着苦味的味道充斥鼻息之间,无栾迷蒙的睁开眼,意外的就看到无业,似乎在……发呆?
这可真是奇景啊!无业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严禁以待的,就好像,危险就在下一刻发生那样时刻警惕着,而今,他竟然看到这个木头人发呆了?如果不是自己现在的处境实在是笑不出来,他恐怕要好好的调笑他一番了。
无栾刚醒来,其实无业就察觉了,当无栾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让无业莫名的汗毛竖起,无业即便不回头去看也知道,无栾此刻肯定没想什么好事!
无业收回思绪,不管桃蹊隐瞒了什么接下来要做什么,只要不影响到自己,无业并不在意。他只是对那个女孩子的功夫感兴趣,虽然很高明,但是桃蹊太小,功夫显然不到家,能发挥出招式本身实力的三成就很不错了。只是……无业想到了另一个疑点,桃蹊虽然招式上显得力不从心,但是,那绝对不是一个初学者能有的,她在应敌上反映很快,那是不经过千万次的战斗据对积攒不下来的实战经验,只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孩子,去哪里来的实战经验?和苏岩吗?无业摇头否决了这项可能。
桃蹊……桃蹊柳陌的桃蹊……柳陌……真的只是巧合?如果不是……说不通啊。
但是,这种不确定因素,也许会成为潜在的威胁在某一天酿成祸端……或许会,或许不会,但是,这已经足够他警惕,或许,铲除掉这个不确定因素了。
无栾发现,今天的无业真的很反常,让他有些疑惑,自己醒了这么久,按照无业正常的反应不可能没有发现,那么,是有什么事情困住了无业?可是这里是炼狱谷,除了自己,无业和鬼医,这里没有其他人,能有什么事情困住他?难道是自己的病情……不好了却不知道该如何告诉自己所以烦恼吗?
“无业……”
无业回头,脸上已经不复先前的深思和迷惘,平静的双眼收敛了光华,显得很平淡起来,无栾看到这样的无业才觉得正常了:“少主,不舒服吗?时间差不多了,我去请苏先生来。”
无栾本来想说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无业已经出去了。不一会儿,苏岩进来,提着一个木制的小药箱。
苏岩探出手指搭在无栾的手腕上,良久之后示意无业灭火:“毒基本清了,再泡上三天后我运功给你疏通下脉络,视情况决定什么时候续脉。”
苏岩的意思,自己的身体完全没有突发状况,疑惑的看了眼无业,无栾点点头:“多谢苏先生。”
“行了,无业你把他弄出来吧,我去配药,不要来打扰我。”说完,苏岩径自走了。
无业将无栾抱了出来,擦干净身体,这几天基本都在浴桶和药水里生活的无栾身上带着一股子药味,微微有些涩涩的苦味,并不重,淡淡的,不难闻。
无栾坐在床沿边,洁白瘦弱的身子,因为泡的时间长了微微泛起褶皱,无业用棉布轻轻的擦拭着,然后换上干净的中衣:“少主,要休息一下吗?”
无栾觉得自己的精神不错,摇摇头:“我想,在院子里坐坐。来了那么久,我都还没有好好看看炼狱谷里的风景。”
无业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给无栾披上外衣,将发梢的水渍擦干,拿起一旁的披风裹上,拢了拢领口。就这样抱着无栾到了院中的石桌上坐了下来。时间将近黄昏,天空灰暗暗的,云层很低,遮住了炼狱谷四周山峦的峰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水汽,没有一丝风,呼吸起来有些闷。
“要下雨了。”无栾抬头看着天色,叹了一句。
无业点点头:“少主可要进食?”从中午开始泡药浴,就一直昏沉沉的,并没有吃什么东西,现在,应该饿了吧。
无栾摇摇头:“许是药性的关系,没有胃口。等等晚饭和苏先生一起吃吧。”
无栾说着,视线落在厨房上,微微勾起唇角:“看不出来,苏先生如此醉心医术,却也精通厨艺。”
无业顺着无栾的视线看过去,厨房的门开着,里面的摆设映入眼帘,整洁,干净,显然是经常有人在用的。“苏先生看起来并不像是精通厨艺的样子。”无业淡淡的说道,精通的,怕是另有其人吧。
无栾抿抿嘴,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一下纠结了起来:“呜,你说的对。”
无业想起刚住进这里的时候他们的第一餐吃食,分不出是药还是饭,直到无业发现苏岩就是在煎药的砂锅里顺便就煮了饭菜以后,顿时明白了他们的饭菜为何总是苦的如同吃药了。
入乡随俗,即便再难以下咽,主人家吃的都是一样的,客随主便吧。其实时间长了,习惯了也就没有那么痛苦了,只是可怜了他们的味蕾了,就连对吃食没什么要求的无业也开始无比的想念谷外的吃食。
无栾觉得有哪里很奇怪,只是想了想,又想不出所以然来,便以为是自己多心了,视线落在屋外环绕式的一片绿色的草丛:“那是什么草?这一片都是同一种吧。”
无业微微一愣才反应过来无栾问的什么,眨眨眼睛,嘴角几不可见的抽搐了一下,随即归于平静,恭敬的答道:“回少主,那是石蒜。”
“石蒜?”无栾皱着眉细细思量也想不起来那是什么:“吃的?种这么大一片,苏先生喜欢吃蒜?”那需要多大的喜好才需要种植如此大的一片才可以满足口腹之欲啊。
无业眉梢一挑,吃的?“回少主,石蒜只是通常的叫法,法华经上称石蒜为曼珠沙华,彼岸花,是天界四花之一。根茎有毒。花开无叶,叶生无花。”
“曼珠沙华……彼岸花?花开无叶,叶生无花……那岂不是生生的错过吗?”无栾低语轻喃着,微微垂下的眼帘泛起一丝愁色,只是不知是为了那花,还是为了他自己。
无业看着无栾颓靡的精神,心里有些微不忍,这个少年,也算是自己看着成长起来的,名为主仆,但无栾却没有主子的架子。自己恭敬疏远,只是因着本分。而这个少年,如果不是……他是真心的欣赏他的。
无业刚想要开口劝无栾进屋,忽然啪的一声脆响,无栾和无业具是一惊,看向药房紧闭的门扉,那是,巴掌声吧?
无栾疑惑的看了看无业,又将视线落在药房紧闭的门上,苏先生……在干嘛?
无业却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心脏蓦然一缩,桃蹊……
此时,一门之隔。桃蹊侧着脸头发散开,凌乱的盖住了半边脸颊,润白如玉的侧脸上,鲜红的五指印隆起,嘴角一丝殷红,左手撑着身子倒在床边上,低垂的眼帘看不出情绪,只是苍白的嘴唇紧紧的抿着。有水滴滑落,润湿了桃蹊身下的床单。
苏岩的手有些颤抖,微微眯起的双眼眸色晦暗难明,似怀疑,愤怒,痛苦纠结在一起,成了解不开的结。
“你胆子不小,敢动我的药!”苏岩刻意压低的声音从齿缝间挤出来,更显得怒气阴狠:“说,你拿硝石做什么?你藏哪里了,交出来!”
“不是我。”桃蹊嘴唇颤抖着轻声说,抬起眼来,微红的眼眶,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脸上鲜明的五指印明明白白的仿佛在控诉苏岩的狠心,桃蹊的眼神里满是受伤和哀痛:“我没有。”
“不是你?不是你还有谁?”苏岩显然不相信,按下动摇的心,脸上因为被背叛的愤怒扭曲着:“雅歌,你拿出来,我就原谅你这一次。”
桃蹊低下头,压抑的抽泣声让苏岩撇开了脸不去看她:“这个药房里只有你在,没有人可以进来,难道会是它自己不见的吗?雅歌,你不是说我们是一家人吗?那个东西是有毒的,你拿着它稍有不慎就可能有危险,我也是为了你好。”
一家人?有像拴着条狗一样的对待自家人的吗?有毒,骗小孩呢!桃蹊微微眯起眼睛,低垂的头,长发散了下来,遮住了她满是嘲讽的表情,桃蹊是拿了硝石,但是分量却不对,少的太多了,不然苏岩也不会发现,那么除了自己,还有人拿了它,谁?要做什么?
桃蹊摇摇头,眼泪不停的掉落,哽咽小声的依然坚持着说道:“我没拿。真的不是我。苏岩,我哪里都不能去,我也不知道什么叫硝石,我真的没有拿,你相信我。”
“你叫我相信你……”苏岩说着忽然一愣,是啊,雅歌不识药材,自己更是将硝石单独处理保存,就算丫头在药房里耳熏目染之下学了些什么,拿别的草药不是更加方便做什么吗?那么……难道真的不是她?那是谁?苏岩的思绪落在了无业的身上,那个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