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过的风云激荡,就连这梦中也不让无云有丝毫的清净。
那团黑影像是一个梦魇,纠缠不停。无云知晓打不过,只能跑,不停地跑,那黑影也就追,不停的追。无云不知道跑过了多少路,淌过多少水,只知道跑了很远很远,但那黑影就像跗骨之蛆一般,任凭施展何种神通,就是甩不掉。
无云很恐惧,不知道哪里会是一个尽头,或许根本就没有尽头。那个黑影只是像玩耍一般,只要逼迫无云不断地向前奔跑就够了。
无云很无奈也很愤怒,愤怒的人通常没有理智。这不脚步一停,缓缓转过身去,静静地盯着那紧追不舍的生物。明亮的双眼像古井般毫无波澜。
黑影没有迟疑,依然不紧不慢的缓缓飘了过来。无云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手上力道毫不保留。拼着一身蛮力,简单干脆的一拳挥出,直击黑影的上身。
没有任何的阻碍,拳锋划着空气穿了过去,无云很惊愕,这点完全出乎意料。不等反应,一阵剧痛传来,视线模糊了一下,有什么液体从身体里喷射出来,还是温热的。在失去记忆的最后一刻,无云看到那个黑影流出一丝轻蔑的笑意,只是那是一团黑暗,没有任何的五官,但无云就是能感到它在嘲笑。世界一黑,无云没了意识。
从沉睡中苏醒,映入眼中的是一片空白,很空旷、无垠的素白。稍微活动了下四肢,感觉没有什么受伤。低头一番仔细的检查,还是没有发现。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是什么地方。
无云满脑子的疑问,得不到解答。因为这里除了千篇一律的白,就只有一个石台。无云这时有一个很奇怪的想法:我不是在自己的梦中吗?我应该是这个梦境的主宰。可问题是做梦之人怎么会意识到自己在做梦,这点很奇怪,很不合常理。
但是越是不合常理的事物,越可能是最接近真相的时候。当然这点无云不知道,因为他阅历还是太浅。等他懂得这些的时候,已经经历了太多太多。
四周环顾,看来只有那个石台是唯一的线索。一步一步走过,周遭景色别无一二,只有无云很是郁闷,不知道怎么会一下出现这么多令人无法接受的事情。
到得了台前,那是一方青玉石台,沉静中透着古朴。浑然天成,没有人为雕琢的痕迹。无云眼冒金光,不住的打量着石台,只想着能值多少钱。“能买很多很多的包子吧!”无云嘀咕。浑然忘了现在所处的困境。
突然四周开始猛烈的颤抖,天摇地晃,彷如崩裂,要的无云头晕眼花,站不稳脚步。一个没稳住,趔趄一下向着那方石台直直倒去。去势已来不及,双手徒劳的划着圈。“嘭!”很厚实的响声,无云脑袋再一次撞了一个包,鼓得有些红肿,很痛。这时无云整个人趴在上面,像死了一般。周遭的世界还是在摇晃,现在无云已经分不清脚是踩在地上还是天了,只因头上脚下,在他看来是一样的白色。
双手一阵乱摸,不经意间触到了什么,那一切的动荡骤然停息。
“这就完了?”无云从台子上跳了下来,抚了抚头上的那个包。
四周一下安静,那些剧烈的震颤来得突然,去的也突然。无云不禁咒骂:“什么破地方啊!连个出口都没有。”无云抓了抓头发,想不明白居然会连做两个诡异之极的梦境。而且在这两个梦中还一无是处,什么也不能做。
无云正在抱怨,背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娇喝的声音:“你是谁?一个凡人也敢到这种地方来。不对!你有一种气息肯定不同于常人,但体内又毫无波动,真是奇怪。”
无云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左顾右望,除了白色还是白色,根本没有其他看起来能开口说话的东西。无云的腿脚有些打颤,哆哆嗦嗦的。对于无云来说,一切有实体的东西他都不怕,因为那些看得见摸得着。但若换做是幽冥鬼怪一类的传说之物,可就不一般了。它们通常喜欢作弄人,或是以一个奇怪的形式展现在你的眼前,往往被吓得个半死,还不省心,继续发出“咯咯”的声音。
也亏得无云倒霉,想什么来什么。耳边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但无云总是感觉透着一种邪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快要笼罩了他整个人。
笑了一阵,那声音戛然而止。又再次沉静了一段时间。无云心下疑惑,这东西来无影去无踪的,怕是不好的东西。虽然一心想要逃跑,但腿脚发软不说,这个鬼地方四周惊人的想象,没有出口!
“喂!你找什么呢,难道一直没发现我在你上面吗?”那个声音再一次响起,只是这一次在对着无云提问。
无云这下听得仔细,这声音也不似那么诡异,反而像一个活泼的女孩的声音。再一听说它一直在自己的上面,冷汗刷刷的往下滴。
难怪我一直没找到,原来是在我的头上啊。无云这样想着,缓缓抬起头,在上方寻找。别说,一抬头便看到一个红色的裙子和……
无云是个少年,一个很纯洁的少年。虽然也曾跑去看过村里的李寡妇洗过澡,但因着是隔了一个纸窗,看不清。再加上一直没有机会和女子接触,就连王音那身简陋的打扮都能骗过去,可见是多么不通世事的少年。
只是这促然的一望,无云看到了很刺激的东西,那鼻血一下没忍住。如长龙出洞,一泻而下的流了出来,但还是痴痴的看着傻笑,浑没有一点的感觉。
上方那东西貌似也察觉到了无云的不对劲,向这边望过来。初一看见无云兀自在那站着流鼻血,很是不解,颇为关心的问道:“你怎么了?”
只是过了不到几下,猛然记起自己穿的是一件长裙,还好巧不巧的飘到了无云的正上方,于是该看的无云看到了,不该看到的无云还是看到了。
“啊!”尖锐的叫声贯彻了这个奇异的世界,震得无云耳朵发懵,一下从痴呆状态下回过神来。那上方之人在喊叫的同时,早已迅速落到了地上,紧紧盯着无云的脸生着怒气。
无云还在感叹那抹春光乍泄的美妙时,突然觉得像进了一个冰窟窿般寒冬,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这才发现是被一道目光锁定,眼睛平视,前面正站着一个周身火红的少女。约莫看去十六七岁的光景,稚气的脸上映着一抹嫣红。想是被刚才无云的那番无理气的不轻。
无云却似没有什么认识,一脸天真:“这位姑娘,你这是怎么了?脸红红的,莫不是发烧了吧。”
那红衣女子听了无云的话,一下蹲在地上先是低声的抽泣接着大哭起来。
无云很困惑,不知道哪里冒犯了,忙跑上前去,安慰。但任凭无云怎么说,那哭声就是不停止,无奈的说道:“你慢慢哭吧,我就先走了。”
那女子的哭声戛然而止,抬起头,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盈盈的闪着光,要多疼惜有多疼惜。无云看到也是心软,拉着那女子的手走到台子上。
女子的脸又是刷的一红,想要挣脱手去。但没想到无云竟是这般大力,挣扎了一下便放弃了,扭头看向一边。无云只当是气没发够,又是一番殷殷道歉,直说的那女子破涕为笑才罢了。
等两人靠在石台上坐好,无云对于突然跑出来的这个人很是奇怪。问道:“敢问姑娘这里是哪里?又该怎么出去。”
无云问的很诚恳,那女子想想先前也是她吓唬无云在先,收了点怨气。答道:“这里啊,这里是‘阴阳幻境’。对了你是谁啊又是怎么进来的?”女子歪着头,盯着无云看。
无云被看得不好意思,懦懦说:“我也不知道怎么来的,反正进来就出不去了。”接着问,“你还没告诉我知不知道怎么出去呢。”
“哦,我知道啊。你求我啊,你求我我就告诉你怎么出去。”女子一脸促狭,想看看无云会怎么做。
“……”
无云没有回答,只觉得一阵暴汗。那女子看无云没反应,嘀咕了一句:“真是个呆子。”想了一想,又说:“好吧,我送你出去,但你要告诉我你叫什么,以后好称呼你。”
无云听到有戏,掩饰不住喜悦:“我叫张无云。你呢?”随口一问,女子道:“我叫‘珠灵’。”
无云对这个名字很奇怪,想不通为什么叫这个。一问,女子撇撇嘴:“我也不知道,自从我有了意识,就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说我是‘珠灵’。但它只出现了一次,就消失了,再也没出现过。只留我一个人在这里。”说道这里,眼眶一动,有点湿润。
无云赶忙安慰,末了不忘提醒珠灵先把他送出去。没想到珠灵也没有迟疑,只说:“你把眼睛闭起来。”
无云闭了眼,过了一会再次睁开发现自己正躺在昨夜的卧房中,那天际已经被照亮,想来是到了白天。
正望着出神,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哇!外面的世界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