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食很快就上来了，宇文烨换了一下位置，坐在楼兮瑾跟余华烟中间。余华烟看他这样，也是心中觉得无语。饭桌上，宇文烨整个人忙得不行。
给楼兮瑾夹菜，又要给自己的母妃夹菜。偶尔楼兮瑾给他夹菜，也给余华烟夹。
快吃完的时候，余华烟开口道：“明天回门的日子，你们别忘记了。”善意的提醒，说明楼兮瑾的努力还是有用的。
“嗯，知晓了。”宇文烨抢先回答，楼兮瑾点点头，算是回答。余华烟吃完，坐了一会儿就准备走人，楼兮瑾正好也吃完了，便站起来跟着她道：“饭后三百步，不用进药铺，母妃我扶你到处走走吧。”
脸上带着笑意，她笑容真诚可掬，余华烟挑了挑眉，看了一眼宇文烨，然后声音平和的道：“你们刚刚新婚，应该多培养感情。”
“我跟他感情很好了！不用再培养了，母妃我之前没怎么接触你，想跟你培养感情。”楼兮瑾垂着头，一脸的不好意思。
宇文烨简直要被楼兮瑾萌死了，心中默默的给她点赞，然后接着她的话道：“母妃你可别拒绝她的好意，不然她又垂着个脑袋可怜兮兮的要我哄。”
余华烟没办法，只得点头应了，其实她是个喜欢安静的人，但是楼兮瑾好像特别黏她……她知道楼兮瑾是讨好她，可是看着她那不好意思的笑，又不能拒绝。
两人从膳厅走到后院，余华烟不说话，楼兮瑾没话找话，但是也不是话唠的那种，不令人讨厌。
“明日回门之后，还得去宫里谢恩，你到时候注意点言行。”走了一段路，冷冰冰的余华烟终于开口了。
“是，母妃。”楼兮瑾立即恭敬的回答。两人在院子慢慢走着，余华烟的表情始终冷冷淡淡的。
走着走着，余华烟的房间到了，楼兮瑾送她进去，看到她房里摆设着一个牌位，而牌位前还放着香炉，她停了下来。
余华烟淡淡的走过去，给香炉添了香，随即便坐在上面，开始念经。
楼兮瑾看到牌位上写着先皇的名字，不自觉的看了一眼余华烟。其实，她还是很喜欢先皇的吧。
正要悄声无息的出去，闭着眼睛转着念珠的余华烟忽然开口道：“我性子凉薄，其实你不必讨好我，因为只会让你的感情付诸东流，不会有任何的回报。”
其实她这话已经很明白了，楼兮瑾岂不懂？无论她做得多好，她现在是什么态度，往后还是什么态度，任何的讨好都没有作用，她对她的态度，不会改变丝毫。
楼兮瑾听到她这么说，不自觉的在她身边的地上坐了下来。盘腿坐的她看着余华烟的侧脸，好一会儿，她才开口道：“其实也不是讨好你，只是觉得父母应该被后辈孝敬。”
余华烟闻言，手上的念珠忽然停了下来，眼神冷漠的看向楼兮瑾，她没有说话。
楼兮瑾随意的坐在她的身边，看她看自己，对着她笑了一下，然后看着先皇的牌位道：“我小时候母亲对我很好，但是救过一个亡命之徒，那个亡命之徒反过来在我家里的水缸下了药，母亲早上要做农活，起得早，吃了下毒的水，死了。”
她似乎在讲故事一样，余华烟虽然听说过她，也向宇文烨的手下打听过她，但是还真不知道她有这么一段过往，索性便静静的聆听着。
“我母亲因为犯了一点错误，被爹赶出家门，连着我一起赶出来。我不喜欢我爹，甚至厌恶他，可是我非常喜欢我的母亲。所以她死的时候，我觉得世界都灰暗了，我甚至不相信，守着她的尸体一天又一天，总是希望她在某天醒来，直到李副将来了，告诉我尸体都臭了，我才知道她真的死了。”
楼兮瑾说这些的时候，非常的平静。余华烟看着她的侧脸，没有说话。
“所以在我心中，母亲都是应该被呵护的，无论怎么样，她们其实都是脆弱的。虽然也有些母亲不好，但是一个母亲拉扯一个孩子长大是非常不容易的。所以，我想孝顺你。没有讨好，只是觉得你值得被我们孝敬。”
楼兮瑾说这段话的时候，又看向了余华烟，眸子里洋溢着干净的笑，她看起来尤其的纯粹。余华烟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扭过头去，继续转着念珠念经。
“母妃我不打扰你了。”楼兮瑾也没有多失落，有些事情需要慢慢来，她不必着急。起身轻悄悄的离开，她在关上门的时候，还多看了余华烟一眼。
余华烟在门关上之后，眼睛漠然的睁开。楼兮瑾说这些，其实只是告诉她，她把自己当做她的娘亲，她需要亲情。
手中的念珠久久未动，余华烟看着眼前的牌位，陷入了很深的沉思中。
当年她当妃子的时候，先太后对她很是苛刻，当时她在想。她是从女子走到女人，再走到母亲，同为女人，她为什么不对自己好一些？
而如今，她走着先太后的路，虽然没有刁难楼兮瑾，但是极尽苛刻，是不是女人都喜欢为难女人？余华烟在心中想着，同时，她也像是在问佛。
其实……楼兮瑾真的是个心中没有一丝杂物的人，从跟她接触中，她已经感受到了。她想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情，就怎么表达，很明显，不会刻意。
楼兮瑾从余华烟的房间里退出后，转身就看到了宇文烨。嘴角微微翘起，她走到了宇文烨的身边，然后低声道：“怎么了？”
“嗯，饭后三百步，拒绝进药铺。”宇文烨学着她的语气，认真的道。楼兮瑾闻言，不自觉的笑了起来，牵起他的手，然后她一边走一边道：“你就是不走也不会进药铺啊。”
他的身体看起来那么健康，怎么会轻易进药铺呢？
“你跟我母妃在里面说什么？”宇文烨在外面等了很久，但是母妃在念经的时候，很不喜欢旁边有人打扰他，所以若不是楼兮瑾说了很吸引她的话，她是不会让楼兮瑾留在她的房间里的。
“也没说什么，就是希望她能接纳我啊。”楼兮瑾知道，余华烟打心底是没把她当媳妇的，所以用冷漠的态度拒绝着她对她的好。本来这样也很好，可是楼兮瑾就是不喜欢。
“你是跟我过诶，为什么总要她接纳你？”宇文烨有些不解，语气里带着郁闷。
“你知道我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对于爹爹我没什么感情，可是……我喜欢母亲，很喜欢很喜欢，那是唯一给我带来温暖的人。”楼兮瑾说着，回头看了宇文烨一眼。
宇文烨闻言，停了下来，看着楼兮瑾。楼兮瑾疑惑的也停了下来，然后看向他，眼睛眨呀眨的。
“阿瑾……其实母妃并没有你想象中的好。你永远也不知道她心中想什么，而她……也不会给你带来你想要的温暖。母妃是一把冰刃，谁都靠近不了。”
宇文烨的语气里带着伤感，那是他从小到大最无力的事情。
楼兮瑾嘴角的笑意僵了下来，看着他，一时间无言以对。或许，是她想得太简单了吧？
“母妃小时候最常对我说的一句话就是，因为我过分的优秀，害得她一无所有。你永远也不会体会到，当你最亲的人，对你说这样的话，是如何的一种梦魇，它伴随着我十几年，日日夜夜，刺痛着我的心，让我难受。”
宇文烨淡淡的说着，语气轻得像是羽毛落在人的心尖上，却并不让人感觉舒服，相反，带着一种很浓烈的忧伤。
“夫君。”楼兮瑾上前，忽然喊出来，她知道这样喊他，他会开心，除此之外，她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
“我说她不值得你做那么多……是因为她根本不需要，她的心是石头做的，上面还裹着并，很硬很硬。我从小碰得多了，被冻伤了太多次，我才知晓，没有用。”
宇文烨继续说着，他跟母妃之间的隔阂，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是很多年，很多很多年形成的。
“摸摸，不难过，夫君。”楼兮瑾说着，伸手抱住了他，顺便还抚着他的脊背。
“我只是不想让你去浪费时间，你做你自己就好。我也不难过，我有娘子，能让我开心的过一辈子。”宇文烨笑着，拍了拍楼兮瑾的头。楼兮瑾在他怀中蹭了蹭，然后道：“你好香啊。”
“你这丫头！”总是喜欢煞风景，不过这话他喜欢！
“走吧，明天不仅要回门，还得进宫谢恩，我带你去挑衣服首饰。”宇文烨松开她，牵起她的手，便去他们的房间，为明天的日子做准备。
第二日一大早，楼兮瑾就与宇文烨一起回门了。李林中早就等候她回来了，至于楼府，楼兮瑾已经转移到自己的四个手下了。
李夫人跟李林中老远看到一辆华丽的马车行驶过来，内心一片激动。马车后面还跟着侍卫，气派十足。虽然宇文烨是不受宠的王爷，但是他还是尽量让楼兮瑾享受到了最荣耀的待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