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云:西有一山,自古便有西方之灵之说,下流黑水,上涌玄火,故名黑水火山。
天下七大修真之门之一的鬼王府就立于黑水火山之顶,至今已有两千多年,述说着一段永不老去的传奇。
几千年,几万年,幽冥玄火的火焰,早就生成了层层清云,将其遮掩,此处从来都无蓝天、白云和日月星辰,有的只是一天中变化莫测的七彩霞光和夜晚一片黑暗下随处可见的鬼魅般的蓝青之火。曾今,它是那么的幽明妖娆,可如今却像在夜风中瑟瑟发抖,总在夜色来临之前点亮鬼王府的每个角落,照亮的仍是鬼王府的威严恢宏。巨大的黑色石柱,黑色台阶,黑色的屋舍楼阁,层层而上,一直到黑水火山之顶那永远也不会灭掉的蓝青火焰。
此时,天空已黑,冷冷晚风袭扰着,让鬼王府一片冷清。突然,一道黑影从空中飘下,落在了一黑石后面,那人慢慢探出头去,见前面不远的一条小道上,一青年男子正慢慢向前走着,他的身前悬飞着一小团蓝青之火,照亮了两边黑色的怪状石头。
突然,男子似听到有什么动静,停住脚步道:“谁在这里!”并将身前的蓝青之火朝前推射出去。
黑衣人一惊,刚想应声而出,忽听一个清润的声音答道:“清舒哥哥,是我。”然后便见一个睁着大大眼睛的少女从一黑石的后面跳了出来。
“青儿?”阎清舒惊讶道,急将那团蓝青之火收回掌中,“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百小青见了阎清舒一脸惊讶的表情心里颇是高兴,笑着走了过来,又假装生气道:“等你啊,还好意思问,这么久了也不来看我,是不是一点也没把青儿放在心上啊!”
阎清舒赶忙道:“我哪有啊?”
“好啦,我都知道了,日辰哥哥已经跟我说了。”百小青笑道,语气也变得温柔起来,又关切地说道,“你师父也真狠心,竟然要把你关进玄火塔,赶明儿我去跟他说,定叫他改变主意才是。”
阎清舒急道:“千万别,我…我没事的,师父也是为我好。”
百小青大感不平:“为你好?可是……”
阎清舒则抢说道:“青儿,这么晚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免得又被你师父责罚。”
“我才不怕,你呢?”百小青随口说道,口气就像一位淘气孩子无所畏惧,说完,一双盈盈美目满含期待地在阎清舒的脸上大量。
阎清舒侧脸一避,望着一旁的石头不说话,百小青噘嘴微翘,跺脚道:“这么说,你是打算听你师父的话,以后都不来见我了,是吗?”
“我…我…”阎清舒为难,只怕说出“不”字,青儿又不罢休,而“是”又说不出来,干脆就支支吾吾了。
百小青一脸委屈道:“那好,我现在就走,再也不来见你了!”说完转身就走。
“青儿!”阎清舒立马抓住了她的手,却不知百小青正含泪偷笑,不过,这一幕正被不远处的黑衣人瞧见了,她见二人牵手而去,低声说了句:“小妮子,就知道谈情说爱!”然后飞身跃起,朝玄火塔方向飞了去。
玄火塔巍巍而立,加之蓝青之火的升腾,鬼魅之极,玄火塔的那边便就是鬼王府的重心所在。
眼前为一开阔之地,由黑水火山独有的黑石铺就,房舍分立两边,过道处蓝青火焰几步空悬。前有一台阶连一楼阁,楼阁之上蓝青之火也层层有之,好一派鬼魅之象。
台阶高且长,之下的两边皆有一黑色火盆,下小上圆一人高,观其纹路刻痕,很是煞黑巧制,其内蓝青之火的火焰也显得很妖娆。四下清静如常,突然两串黑水之珠携带着一阵夜风分朝两火盆击去,蓝青之火即被扑灭,四下就暗了许多,但很快,一佝偻身影突从楼阁过道处闪了出来,再沿台阶步步而下,不急而慢的样子,一头不是很整的白发很是惹眼,显为一老者。他在离两火盆不远的地方停下,以颤巍巍的声音说了句:“十六年了,此灯从未如此而灭。”
语毕,两掌即出,如利刃般的两团蓝青之火朝前飞出,火光照亮的尽头,便见一位黑衣女子缓缓飘飞而近,并且已朝射来的蓝青之火击出了两团黑水。只是不知为何,两团蓝青之火却突然沿两边散开回转,两团黑水便无所阻地朝那老人射了去。老人竟也不闪,及两团蓝青之火转飞入火盆内将其点燃时,他也被那两团黑水正中胸口,一声凄苦的闷吟后,就没了一点动静,立在那一动不动。
四周又重新亮堂了起来,比原先的更亮,可以看清老人愁苦的脸上那双空洞却又深邃的忧郁眼神。
黑衣女子望了望他,显然很吃惊,耳听四下声想,便不犹豫,马上跳飞而去没入了夜色之中……
在鬼王府的另一处,一个偏静的小地方,百小青正一脸欢喜地靠在阎清书的肩头,这时,二人正坐在一黑石上,一小团蓝青之火在一旁飘摇着,照亮着二人的小天地。
百小青突然说道:“今天我去见了少夫人,少夫人快生了,你猜会是男的还是女的?”
阎清舒不解地问道:“干嘛问这个问题啊?”百小青以撒娇的语气道:“你猜就是了。”
阎清舒便猜道:“男的。”
“好啊,重男轻女。”百小青娇声责备,马上又转为欢喜,说道:“不过,你肯定会失望的,因为今天我贴着少夫人的肚子听了,里面炒架似的,将来肯定是和我一样地活波可爱。再说了,少夫人那么美,若无人继承,天下岂不暗淡无光?”
百小青说完,心里笑着,她正等着阎清舒反驳她的话,心想:“清舒哥哥定会说我也美,也漂亮,这天下不会暗淡无光之的。”可是,等了好一会儿阎清舒却一言不发,心里大是失望,本想出言撒闹一番的,可一转头见阎清舒一脸沉郁之色,心生不忍,小声问道:“怎么啦,听到是女孩,就不高兴了么?”
阎青舒挤出点笑意答道:“怎么会呢,我又没说不喜欢女孩。”
百小青轻轻问道:“那你脸色干嘛这么难看,是不是不喜欢和青儿在一起了啊?”
阎清舒道:“怎么会呢,我就希望和青儿这样永远坐在一起,那就太好了,只是……”
百小轻赶忙问道:“只是什么?”
阎清舒长叹一声,说道:“青儿,也许有一天我也会突然离你而去,到时你可要像少夫人一样好好的,知道吗?”方才他听闻少夫人,就想到了少主鬼天成为黑金石只身赴普天寺而殒身之事,相爱之人已是生死离别,却又是此情此景,岂能不伤怀。
百小青自然也听懂了,心里大怪自己不该提到少夫人的,担心之余,一时也不知如何如何是好,只以微带生气的语气道:“你再这样说,青儿就不理你了。”她虽说不理,却将阎清舒的手臂抓得更紧。
阎清舒又道:“师父说得对,如今鬼王府势微,玉虚门成了我们的死对头,而大法门和火龙教,也一直在打火龙鉴的主意,鬼王府实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而我……。”
百小青抢说道:“不是还有玄火塔么?玄火塔永不倒的。”
阎清舒道“哼,玄火塔永不倒?说是这么说,可五百年前夜明珠不是照样被那些臭道士给抢去了吗?我不想辜负师父对我的期望,希望你能明白。”
他虽将后面的话声压得很低,但百小青听得一清二楚,本以为他是为鬼王府的安危而忧,没想到还是因为他师父的缘故,心想:“定是阎问天又说了我什么坏话。”当下气是不打一处来,忽地起身,大声道:“我不明白!”眼泪也要出来了,却不想阎清舒突从后面扑来一把将她抱住,然后闪到了一黑石后面,二人贴得很近。
百小青心头一震,立时转喜,以为是阎清舒想讨好补救行暧昧之事,脸颊生热,娇羞不已,怎奈何阎清舒手臂使着暗力,挣脱不得,只得低着头轻声问道:“你想干什么啊?”
阎清舒小声说道:“别说话。”
百晓青才懒得理,斥道:“讨厌。”仍是害羞地不敢抬头,可阎清舒只是轻轻“嘘”了一声,就无一点动静。
百小青等了好一会儿,才微微抬头,见阎青舒双眼正注视着别处,心里自是气闷之极,恨不得狠狠地采他一脚,又见他神神秘秘的样子,显是在躲避着什么,便心想:“该不会是他师父阎问天来了吧。”当下也不再出声,顺便就细细地瞧瞧眼前此人,觉得他紧张的样子倒有点好笑的可爱。
突然,阎清舒将百小青放开,跳飞出去喝道:“什么人,为何在此?”
原来是方才的那位黑衣女子,身形袅娜,她听到声音马上停了下来,百小青还以为是哪位师姐,躲到黑石的后面不敢出去。
黑衣女子没有答话,又要向前走去,阎清舒觉得甚是可疑,便将一旁的篮青之火驱了去,想看清她的面貌,但黑衣女子却以为他要袭来,转身口喝:“黑水连珠”连出狠招,是想速战速决,却不想,眼前此人虽看着年少,但修为并不低,黑水之珠连扑了空。
阎清舒也心惊不已:“此人竟然会百冥黑水术,难道……”心中突生不安,即以蓝青之火开道攻了去。
黑衣女子不敢恋战,只接了几招,就欲趁阎清舒力道发尽之机逃走,可刚一转身,发现已被百小青挡住了去路,心里便对这小女子更是气恼。
百小青深吸一口气,摆出进攻之势,故意提高声调地说道:“快快束手就擒,否则我就…我就…”
黑衣女子喝道:“就怎样?!”
百小青道:“就……”才说出一个字,黑水之珠迅疾射来,只听她“啊”的一声惨叫向后飞了去。
阎清舒疾呼道:“青儿!”越身而去大喝:“幽冥玄火。”两掌同出,以蓝青之火忽左忽右地追击而去将黑衣女子退开,再赶过去抱住百小青,急唤道:“青儿,青儿……”
百小青微微睁开眼,轻声道:“我…我没事的…”
黑衣女子目光游动,心中对百小青也更气恨,没好气道:“如此不堪击竟还敢挡我去路,死了更好,免得拖累旁人!”说着又朝空中越去,但一道犀利的蓝青之火突然划破夜空追击而去,将她打了下来,然后在她身旁又出现了一个瘦削的身影,一衣袖空飘,阎青舒一眼就认了出来,叫了声:“师父。”
阎问天没答,只朝阎清舒看了眼,目光就移到了黑衣女子身上。这时,黑衣女子已起身倚着黑石,蓝青之火的火光之下确是一位女子的面孔,玉面玲珑,身型有致,显是一位年青貌美的女郎,只是,目光恨意无限,宛如一朵带刺的黑玫瑰。
阎问天脸色铁青,说了句:“就凭你也敢闯鬼王府,未免也太小瞧我们了!”
黑衣女子冷哼一声,讥笑道:“你们鬼王府没一个好人。”
阎问天眼皮一紧,欲再出手,不想,一个声音先至:“住手。”
接着,便见十几个人走了过来,中间是一位衣着华丽的老妇人,满头银发,脸面无痕,在她旁边还有一位微低着头的十一二岁的少年。
阎问天即恭敬地道了声:“夫人。”
鬼夫人向前几步,刚想说话,却突听身后有人急喊:“青儿,青儿。”正是百小青的师父百云姑。
百云姑已在鬼王府近三百年,因资质差,到如今幽冥玄火术也未修入三幽之境,年少时没少受欺负,如今众人皆敬其年长。其本欲在黑水火山就此孤老一生,不想天造机缘,十六年前在黑水火山之下黑水塘拾得一女婴,取名百小青,才收得唯一弟子。自小是疼爱有加,是欲好好教悔,让其修有所为,便是件莫大的幸事,也可扬眉吐气。然而,百小青虽聪慧,却对修行之事一点不理,整日地玩闹,到如今十六岁了竟还不能召出幽冥玄火,让百云姑好生气恼却又不忍过多责罚,心想定是自己太过愚笨之故,也怪不得她,但心里仍总想着解决之法。
这日,百小青突然想去探望下鬼王府少夫人,故意说是去向少夫人学些修行之道,百云姑心想:“这少夫人确是神秘莫测的,青儿幸许真能从她那学到到点什么呢。”就同意了。不想,这百小青哪是去学什么修行之道,先是对是男是女大论了一番,然后尽是问些男男女女之事,琴可心本是久不言笑,竟也被百小青逗得心眉大展。百小青晚而不归,自是去等阎清舒了,而师徒情深,担忧之下百云姑就寻了去。果然有异事发生,知鬼见愁已被人杀害,方听得这边动静,遂与鬼夫人来此,见百小青伤得如此,当下自是心痛不已。
百小青小声道:“师父…我…”百云姑忙阻止道:“不说了,不说了。”
鬼夫人道:“云姑,你先带她下去吧。”百云姑即抱起百小青离去。阎清舒瞧了眼阎问天,见他正望着自己,心头一震,止住了脚步。
鬼夫人望着黑衣女子,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叫百蓝,你还有一位师姐,名叫百灵。”
黑衣女子立马说道:“我没有师姐!”
鬼夫人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又道:“的确,她抛下你去做了火龙教的圣女,又叛出天山与人私奔,自然就不是你的师姐了。”说着又叹息一声道:“只是可惜了!圣水门自黑水圣母而下已有三千年多年,如今却要断送在你的手上了。”
此言果然触及她的痛楚,黑衣女子即是伤怀不已,想到师父之死,师姐离去,这些年来自己孤身一人的闯荡,泪即涌上,竟也不顾旁人,哭了起来,又说道:“师父去了,师姐走了,而你们欺我一人都想杀我,是吗?”
鬼夫人见她一脸悲情,甚是可怜又可气,说道:“鬼见愁因你师父已自闭玄火塔十六年,为何你还是不肯放过他?”
黑衣女子马上反驳:“她害我师父,死有余辜!你们也一样,谁也别想逃!”
“死到临头还大言不惭!”鬼夫人怒道,本想从她口中知道点水灵珠和百灵下落的消息,但瞧这女子和她师父一样的倔强,也就失去了耐心,又道:“好,既然如此,今日可是你自找的,也怨不得谁了!”
黑衣女子诡秘地笑了笑道:“你以为,我会害怕吗!”她自是不会这么轻易认输,趁方才的些许歇息已积蓄了点气力,十指一曲,手掌之上百冥黑水翻涌,然后左手朝鬼夫人击出一掌,右手则击向众人,以防他人来攻。
这招先发制人果然有效,而且百冥黑水与幽冥玄火自是相克,众人自然分心,黑衣女子便趁机一跃而去,想将鬼夫人身边的小少年擒住作为人质,可是,这一提力触及伤处未能及时抢上,让那小少年躲开了,只得又转飞入空中逃命,心中忐忑不安。果然,前面突有一人并蓝青之火而来,火光照亮了他沧桑脸旁上的那道刀痕,近了后即是一声大喝:“幽冥玄火。”
黑衣女子只觉眼前一亮,随即便是一股剧痛涌上心头,便再也支撑不住,摔了出去,听着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又隐隐瞧见几团蓝青之火射来,她闭上了眼睛,心里哭唤着:“师姐,你在哪?蓝儿就要死了……”
泪珠滑落,载着内心的呼喊。
就在此命悬一线之时,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幽远空灵的长鸣,在整个黑水火山回转,继而灵光闪现,迅疾而来,那不是丹朱凤凰又是何?其翅一拍幽冥玄火尽皆化灭。众人大惊不已,眼见黑衣女子跌落在凤凰的背上飞出了鬼王府,这时,才有人缓过神来道:“追,快追!”
鬼夫人阻止道:“不用了,既然她有凤凰相助,又如何追得上。”心里却暗自惊奇:“凤凰印不是火龙教圣女的护身之物吗,为何这丹朱凤凰飞到了黑水火山,难道是百灵来此了?”心思未定,忽听身后又有人大喊道:“夫人,夫人。”
鬼夫人转身见她一脸急切,忙问道:“什么事?”
那侍女道:“少夫人…少夫人要生了。”
鬼夫人心头一震,马上跟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