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批评的鱼小满站在大厦门口的水泥台墩子面前目光四处张望，一脸无谓。
等车的时间甚是无聊，简律辰站在她身边一米开外，手敛在背后，目光平直指向诗与远方。
“上班时间不接领导电话要扣三倍工资，你知不知道？”
“没电呢。”鱼小满两手抱臂，回答得云淡风轻。
“为什么会没电？”这种疏漏落在大老板眼里好像也不应该。
“就是没电，我电都充满它也没电。”
鱼小满郁闷地摊摊手，把手机里烧坏的电池板抠出来丢掉，问另一个问题。“你昨晚让人给我送毛毯了吧？”
送毛毯的人容她用脚趾头想想，应该是关琪。
“送了。”简律辰觑她一眼，随即转过头去，“一晚上推翻设计全部重做，你是不是有病？”
这句问得相当认真。
他以为她加班只是做会议准备，做善后，谁知道她是在做新设计。
虽然后面拿出的设计并没有出现他担心的问题，依旧让对方很满意，但她那句欠抽的理由……实在是让人久久难以平静。
“你现在满眼睛里好像都写着我‘我有病’，好像我真有病似的。”鱼小满不满地叹口气，“实不相瞒啊老板，你看——”
鱼小满还真从包里拿出一叠稿纸：“还真没开玩笑，通过我的目测观察它的种种空间性能bug，以及空间桥梁失败结构的视觉冲击……经过计算确实发现了问题。”
简律辰接过稿纸，看到上面密密麻麻，蚂蚁一般写满了计算公式。
“镜面设计在原则上，是非常齐整并且规划整齐的。虽然空中廊桥的平行办公室设计节省了占地面积，但实际的空间利用率上，比复合型要小，而空间占有率上，比复合型要大。”
鱼小满比划了两下，对着稿纸上某些数据指指点点，“而且简单来说，分居两边的集团建筑设计，怎么看都比较松散，凝聚力不强。空间上的bug，除非设置横行电梯滑道，否则两边的交流速度会变慢。另外桥梁结构的最大疲劳年限，我也算过了，年限是个致命伤……”
鱼小满开始进入她的专业领域滔滔不绝，如入无人之境。
简律辰仔细听着，倒还真听出了个一二三四来。
“总结来说就是，之前的这个构思数月的设计虽然没有大的毛病，但确实存在诸多不合理？”简律辰颔首点头，声音揶揄且怀疑。“所以你觉得，你一晚上就能设计出一朵花儿来？”
“可不就是一朵花？……”
鱼小满得意地挥舞着稿纸，“你不是没看见，一朵那么大的喇叭花呢！”
简律辰无言地撇头望天。
好在合作方正好觉得这个朝天喇叭很霸气，重心结构放在半空中非常符合“上城”概念。
……然而那根本就不是喇叭花，简直就是个巨型的朝天喇叭。
鱼小满望着不远处关琪缓缓驶来的玛莎拉蒂面露微笑。
或者她不应该告诉简律辰，秦寿的设计，她本没打算改的。
关于这个并不成熟的喇叭花设计，她那天也就是脑袋抽地鼓捣了一下，而今天会议上临时起意的变动，完全就是她心血来潮。
毕竟什么都按照关琪想要的来走，也太扯了不是么？
“总裁。”
关琪走下车给他们打开车门。简律辰点点头，钻进了车里。
“鱼设计师。”关琪客气礼貌地等着鱼小满上车，脸上波澜不惊。
“关琪，车钥匙给我怎么样？你去开我的车。”
车外，两个人对视不过数秒。
鱼小满朝她微笑着伸出手，一边将自己的车钥匙吊在空中，笑容毫不客气。“这样等会路上，你好和那个拦路的兄台好好交流交流，教教他，正确的拦路碰瓷奔跑姿势。”
……
鱼小满回到办公室之后，不急不慢调了监控来看，其实和她猜想的差不太多，昨晚她熟睡在沙发上的时候，关琪来过。
除了用大功率充电器烧掉她的手机电池，好像也没干什么特别坏的事情。
鱼小满保持微笑，看到自己桌面上昨晚看的书还没收，正面朝下的铺在桌面上。她拿过来，发现书页还是打开的状态，而上面的一句话，让她看完火冒三丈：
很明显有人动过这本书，她不记得之前这句话有被人用红笔不急不缓地划过圈。
——"爱情终将失去"这句话，是我们无法当作真理，但却又必须接受的事实。
……
一如既往的礼貌又嚣张，和关琪那个女人一样的礼貌嚣张。
鱼小满沉不住气了，一个号码拨到关琪手机上。“谁让你碰我的东西？”
寂静的办公室里手机突然轻微地震动，关琪听到第一句话，年轻精致的嘴角微微一弯，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小满姐，你终于开始急了。”关琪微笑。
“谁是你姐。”鱼小满不能更呵呵，脸上的冷意足以冻死微生物。“我们关系什么时候熟到可以分大小妾的地步了？”
从前关琪还会尴尬，现在被鱼小满点破了某些东西，她好像连尴尬都不会了。
她的话叫鱼小满生气。
她说她着急了，就好像鱼小满之前选择视而不见的“情况”现在终于愿意和她提起了一样，有点得意的样子。
“大小妾？我没有这么想。”
关琪还是礼貌地摇摇头，整个都是自信温和又认真的。“喜欢总裁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也喜欢，总裁也没有将你们的关系正式公开，你为什么不能容忍呢？”
“谁说不能忍？从进公司开始，你都喜欢了那么久，我不是都静静看着你嘛。”
鱼小满也报以微笑，脸上的冷意却足以冻死微生物。“你喜欢就喜欢，那和我无关……只是别碰我，也别碰我的东西。”
可能是某句话戳了鱼小满痛处，她的口气硬得不像是警告，更像是你再进一步我就拔刀的前一秒。
关琪愣了愣，随后声音轻轻柔柔的，还是一贯的笑意，仿佛在和她解释似的道：
“不是进公司……小满姐，我喜欢辰哥哥，很早很早了呢。”
鱼小满顿了一下。
好像关琪的话里，有意无意在透露她另外一些她引以为傲的信息。
——所以关琪才不一样，所以她才会胜券在握的感觉。她和简律辰，又有什么从前？
鱼小满还处在惊愕之中吧，关琪心理战术打得好，柔柔的声音接踵又问：
“小满姐，为什么你会觉得，我碰了你的东西？……也许那东西，本来就是我的呢？”
……
沈碧玲最近在家一直很宅的状态。
“老婆，今天滨江那边主题动物园里有世界巡回杂技团，我们去看看吧。”鱼长海说。
“不……去。”
沈碧玲窝在沙发一角心不在焉地回答，囧囧有神的目光仍然聚焦早手里的手机屏幕上，茶几上的甜点已经很久没动过。
“不是最喜欢看动物杂技表演了吗？”
鱼长海推推眼镜凑过来，满脸近段时间受到冷落的可怜，同时一脸的期待哄骗。“是俄罗斯的杂技团，你最喜欢的那个呢老婆。”
“不去不去不去……没时间。”沈碧玲的目光依然没有离开手机屏幕，对话框里正努力积极地找着表情包卖着萌。
“想看我家庄园？”
突然她对着手机屏弹跳而起，显然是被手机上的一条信息砸中。然后很积极地拉着鱼长海，一顺溜地带上拖鞋说风就是雨地往外走。“额好的！庄园庄园……老公我们去庄园。”
“上次要看你房间，这次又是庄园……”
鱼长海布满着怨念而无奈的神色，还没说完就被沈碧玲拉出了房子，风一般的声音飘散在背后。“我们的婚姻出现了危机，老婆，你真的变心了。”
……
鱼家的小庄园说起来，是管家小松最引以为豪的一块地方了，供养鱼家全年的有机蔬菜种植地，一年到头绿油油。
小松就喜欢扛着锄头有事没事地在这些蔬菜之间转悠，手里拿着菜品单子和笔，乐颠颠地安排着鱼家下一餐的菜色里健康搭配。
鱼清明偶尔也会过来骑马，因为这边有一块比较大的绿坪，还从欧洲专门运回来一匹荷兰温血马，养在专门的马厩里。绿坪下面口小湖，天气好的时候，鱼长海和沈碧玲还会来这边划小艇或者钓鱼。
沈碧玲到这里的时候，鱼清明正在远处草场上教王心宇怎么和马沟通，一身骑装的小马甲和长筒靴衬得他身姿挺拔，愈发清润优雅。
王心宇正不安地坐在马背上捏紧缰绳，身后还跟着几个马童和仆人。小松提着菜篮子站起来热情地朝沈碧玲招手：
“夫人，您来啦，今晚想吃点什么口味？”
……
“我妈？”
阳光下鱼清明老远就看见最近一直宅的沈碧玲终于出来了，不免放下手里的缰绳往这边眺望，健壮优美的马儿轻轻嘶鸣一声，打着响鼻，蹄子踢踏两步，摆了摆硕大的头。
惊得王心宇高呼一声，两腿夹紧马肚子趴在马背，上一手牢牢拽着鱼清明的袖子。“你牵好啊……”
声音都有些抖，看来千金大小姐之前是真没接触过骑马这项运动。
鱼清明回头望了望王心宇紧紧拽着自己袖子的这只满是汗水的手，有些心疼自己熨得干干净净的衣服了。眉头轻轻耸动，然后才保持涵养目不斜视地问：
“你能不能不要扯着我的衣服？”
“不扯就不扯……”
王心宇有点生气地望了望身后的几个保镖一样的跟班，觉得自己每次和鱼清明见面都是一种如芒在背的监视感。她这操心猴急的亲妈……
她亲妈还托鱼清明教她骑马！！！还派人来看看他们的发展进度！！！那几个傻不拉几的壮汉保镖站在身后，她真真是几十年的尴尬癌都犯了。
所以一定要表现出感情很好很稳定的样子……可是鱼清明这样就不对了，王心宇面色难堪地撇他，“你和我说话的时候能不加个‘宝贝’？”
鱼清明沉思了一下，照办。把手里的缰绳又在手腕上收了几圈，然后心平气和地抬头，微笑地客气问她：
“你能不能不要扯着我的宝贝衣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