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肖终于忍不住了，他转过身去问道：“大卫，我们上周还在讨论明年的项目规划，准备下周杰瑞来的时候递上去，怎么才过了几天就发生这样的......”大卫打断了他的话：“是啊，我知道你的意思。几天前，我也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这大概就是你们常说的计划比不上变化吧。”老肖还想再说什么，一转念，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月琳这时也顾不得许多，接着老肖追问道：“大卫，能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大卫似乎在犹豫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回到办公桌边，拿起上面的水杯将里面的水缓缓浇到桌角摆放的一盆绿植上。那颗绿植是去年圣诞节部门同事送给他的礼物。大卫爱摆弄花草。他常说，如果不是生在这个家里，也许他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园丁。少倾，大卫缓缓地说：“杰瑞已经决定把公司交给他物色到的一个哈佛高材生来管理。他自己.....会慢慢退出公司的日常事务。”
听到这里，老肖和月琳再一次感到今天早上这一个小时里的信息量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
大卫一直以来都被公司上下看作是杰瑞理所当然的接班人，而他自己显然也一直是以公司未来主人翁的身份自居。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份底气，在来到BJ分公司以后大卫才敢大刀阔斧无所顾忌地在公司内部进行改革。而建立一个完善的公司内部网络以促进部门间流畅的信息交流和业务处理，就是他这五年里的一项主要政绩。肖长进和姜月琳则是这个由他直接领导的信息部门的两名得力干将。
经过五年时间的建设和维护，BJ公司的内部信息网络已经在提高公司各部门的生产效率上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但是由于在这方面的支出几乎每年都超出预算，公司财务主管琳达早就对大卫表示过不满，有几次两人甚至要闹到杰瑞面前让他评理。
琳达已经年近六旬，至今未婚。她花白头发，中等个子，长年只穿及膝的裙装，是个非常有风度的华人老太太。说她老，其实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也许是因为没有家庭的牵绊，当年杰瑞成立BJ分公司的时候，琳达主动请缨跟随他来到中国，并且一呆就是近二十年。这二十年的时间，给了琳达公司元老的资格和随之而来的居功自傲。自从大卫调到BJ任职以后，琳达就常常明里暗里挑衅他的权威。对她来说，大卫不过是个对中国市场一窍不通的毛头小伙，如果不是因为杰瑞的原因，凭他自己的本事根本坐不上这把交椅。BJ分公司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情，谁都没她理得清楚。大卫起初对琳达并没有什么意见。虽然她行事作风老套了些，但她忠心耿耿跟随杰瑞打天下，做为晚辈他确实该在她面前低调一点。可是琳达见大卫无心接招只当是他瞧不起自己的分量，难免就再三生事得寸进尺。大卫虽然个性温和，但脾气再好的人也经不起被人一再在自己头上拉屎。在一次关于是否需要增加信息部人手的会议上两人当众唇枪舌战起了争执以后，双方彻底撕破了脸。
难道，这个琳达会和杰瑞的决定有关？公司里早有关于琳达和杰瑞的传闻。以她的嚣张气焰来看，倒真的不是不可能。
好像看破了老肖和月琳的猜测，大卫这时解释道：”杰瑞这个想法应该由来已久。你们知道，他一直并不认为我适合领导这个公司。他对这几年公司的发展比较失望，而他年岁已高，正所谓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他需要一个人来帮助他实现他为公司规划的蓝图。我，不是他需要的人。”
说到这里，大卫红了眼圈。他稍稍平复了一下思绪，叮嘱老肖和月琳：“这个事情，目前我只跟你们两个提了。杰瑞下周来京，到时候会有一个正式的通知。嗯，他两个月前就已经在安排来京的事宜了。呵呵，我还以为他只是来视察工作呢.......”大卫自嘲地笑笑。“那么....所以，暂时还请你们不要扩散出去。至于刚才问到你们休假的事，在我手下这么长时间，印象中你们没有怎么请过假。我是想，等新人上任，你们再请假就没有那么方便了。”
月琳听到大卫这么说，又想到他平日对大家的照顾，眼泪不知不觉涌了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