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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你有你的世界

【序曲】

鸟的世界是天空

鱼的世界是海洋

骆驼的世界是沙漠

狼群的世界是草原

而我的世界——

是你

我问你的世界哪里

你却望向远方沉默不语

我等了你很久

大概像是一个世纪

可我始终没等到答案

才知道——

你的世界是你自己

1。

四年前我大学刚刚毕业,留在学校附近的一家杂志社谋了份差事,每个月拿着1500块的薪水,抛却房租和水电暖气等日常的费用,能供我支配的金额不超过400块。当时我电话换了号码都不敢和别人说,生怕万一知道以前的同学有个结婚生孩子的,连个份子钱都随不出去。

不过即便这样我依然还是摆脱不了窘迫的境地,只要哪个月里稍稍不注意就会面临上顿不接下顿的危险。在我那间不足二十平米的所谓的厨房里,看见最多的不是蔬菜或者锅碗瓢盆,而是五花八门牌子的方便面纸箱。这直接导致直到现在我一看见电视上出现汪涵代言泡面的广告,都会忍不住冲进厕所想吐。

但我知道,比起自己的肠胃,脸面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要重要得多。尽管电话号码一而再再而三地更换,但在一个社交方式已经多元化的信息时代里,想要做到销声匿迹真的实在是太难了。于是在拖欠了三个月的房租后,房东终于选择和我撕破脸摊牌了:一周之内如果再不把房租交上的话,他就请我赶紧滚蛋。

没办法,我不得不想办法跟朋友们借钱,结果翻开电话本从头找到尾打开QQ好友列表从上拉到下,竟然没发现一个可以让我理直气壮借钱的人。我这才恍然大悟似的无比信服以前在网上看到过的一句话:人只有在需要钱的时候才能知道自己其实有多么孤单。

当然我明白,孤单的原因不是无人伸手,而是我根本就开不了口。

但我更明白,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开不开口,而是我要不要赶紧滚蛋。

最后我决定,给家里打电话管我爸妈要,毕竟两千块钱也不是什么大数目。

电话通了,是我妈接的,她听见我的声音显然很高兴,一番关怀备至的询问与叮咛之后,她忽然问我:“儿子,听说公务员报名马上要开始了,你准备了没?”

我没说话。

“孩子啊,你就听妈的话吧,妈还能害你咋的?你看咱村和你一起玩儿起来的那个叫国成的小子,人家现在考上了什么什么地税局,每天蹲办公室里啥也不用干一个月就三四千,而且听说人家买房子都比你们便宜很多。”

我说:“哪有啊!公务员其实也很辛苦的,你听谁说的啊?”

“他妈说的啊!我上次回去正好碰见他妈,他妈亲口和我说的。他妈还说你从小就聪明考这个一定没问题,儿子我问你,你说你上了四年大学连个公务员都不考你到底上那东西有啥用啊?我和你爸都这么大岁数了,不指望沾你什么光,可不能眼睁睁任着你白白虚度了光阴瞎混日子吧!”

我听得有些不耐烦,于是草草敷衍了几句便挂了电话。没多久收到我爸的短信:“儿子,别嫌父母唠叨,我们都是为你好。好好准备考试,先把名字报上,想报个学习班的话我明天就给你打钱。”

我立即把短信回了过去:“不用了。我有。”

把电话摔在床上的那一刻,我承认我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父母说了脏话。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时房东的老婆又来敲我们了,尽管没有电影里那般刻薄无情,但我依然从她嘴里听见“期限”、“搬走”的词语。我当时想朝她破口大骂一顿,可张开嘴时却成了“钱已经在我银行卡里了,明天取出来就给您送过去。可以吗?”

我这才发现,人一旦沦落到某种地步,别说骂人,连提高嗓门的胆子都没有。

送走了房东的老婆我把门关上,自己就地坐在了门旁的墙角,左手夹着烟卷不停地往嘴边凑,右手紧紧攥着拳头。我不停地对自己说不能哭不能哭,可眼泪还是从眼角流了下来。泪水掠过脸颊挂在我的胡子上,我伸出舌头舔了舔。艹,苦咸苦咸的。

我扪心自问:和露宿街头或者向命运妥协相比,脸面对我来说到底******能有多重要?到底******还重不重要?到底******还能不能要?

我把手里的烟头往地上一扔,喊了一声“要他骂了隔壁”,然后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床边拿起电话,按了几个数字把电话打了出去。

“喂。你好。请问哪位?”

“是我。荆小墨。”

“哦。是你。有事儿?”

“有。你现在有钱吗?借我点儿。”

“多少?”

“三千。”

“这么多啊。你要这么多钱干嘛?”

“有吗?”

“我问你要钱干啥?”

“我问你有吗?”

一段短暂的沉默后电话那头说:“把你银行卡号给我发过来。”

2。

刚上大学那年学校告牌的通知栏里里到处贴的都是老乡会的通知,于是我也兴冲冲地跑到一间自习室寻找自己的同乡。当时记得教室里挂满了彩色的气球,讲台上摆着两个大音箱,讲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黑板上有人用粗体字写着“XXXX大学XX兄弟姐妹老乡会”。

教室里坐着好多人,除了第一排有几个空位以外别的座位几乎都被占满,于是我不得已在第一排坐下,然后欣喜地发现旁边坐着一个女生,胸脯还挺大。

组织人员把开场白念完以后要求每个人到讲台做自我介绍,并在黑板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学院专业和联系方式。我上去说完了之后该轮到那个大胸脯的女生,我这才知道她叫陈红,人文社科学院文秘专业大二的学生。她写完自己的信息后从讲台上下来重新坐回我身边,我朝她笑了笑喊了声师姐,并不忘又瞟了一眼她的胸。她哎了一声然后也冲我微笑,还伸出手来和我握了握手。看样子还好,她没发现。

组织老乡会的同学认真负责的态度让我一度感动得都要流泪,他们不仅把聚会安排在教室还要组织我们到户外去观赏大自然。我每次都主动要求和陈红在一个组,或者每次都假装不经意地和她挨得很近。渐渐地我们熟了,熟到我可以当着她的面赞美她胸大的地步。而她好像也不怎么在意,顶多会朝我胸口来一拳或者朝我背后给一巴掌,打得我浑身上下都火辣辣的发烫。

我以为时机到了,于是跟她表白。

我说我喜欢你你坐我女朋友吧,她瞪我一眼说你开什么玩笑。我说我没开玩笑是认真的,她说快别闹了我就当你没说过。我说我都说了你凭什么当我没说过,她说你有病啊有完没完啊还?

我说:“当然没完,还没开始怎么就完了呢?”

她说:“****。别逼我骂你。”

“可是你已经骂了,****难道不是骂人吗?”

“滚!!!”

然后我就滚了。一直等到第二年我升到大二她升到大三,学校告牌的通知栏里又贴满了老乡会的通知,我和她又挨着坐在了教室的头一排,她从讲台下来的时候我又一次瞟了一眼她的胸,又是很大。

我又跟她说我还是很喜欢你你做我女朋友吧,她又瞪了我一眼:“这个问题不是说过了么?不可能!”

我说你都没试试看怎么知道没可能啊,她说:“艹你麻痹滚!”

然后我就又滚了。一直等到第三年我升到大三她升到大四,学校的告牌通知栏里又贴满了老乡会的通知。不过这次通知是我贴的,往年组织老乡会的那个学长因为考试作弊被学校开除了,于是我自告奋勇地顶了上来。

那年的教室里依然坐满了人,我却始终没有看见陈红。

当晚我给陈红发短信:“老乡会怎么没来?是不是怕我又骚扰你啊?”

一会儿短信回过来:“你他妈谁啊???老子是她男朋友!!!”

我擦我赶紧把电话打过去,却听到里面的话务员说:“对不起。您拨的电话号码是空号。”——娘的把我拉黑了,算你狠。

就在我被陈红拉入电话黑名单不久,我认识了王静。在一条从图书馆到体育场的小路上我跟她说:“我很喜欢你,你做我女朋友吧?”

她说:“好。”

一转眼到了大三下学期的期末,我和王静也不知不觉已经好了快要一年。相信中国所有的大学都差不多,每年的学期末都会有很多即将毕业的大四学生在宿舍到食堂的道路两旁摆摊低价处理一些自己带不走的东西,很多低年级的学弟学妹则会犹如捡漏般地疯狂在各个地摊寻找对自己有用的东西,当然其中也不乏有专门想看最后一眼漂亮学姐白皙大腿的有志青年——但总之,热闹得很。

有一天傍晚我和王静吃完饭出了食堂手牵手往回走,在路过拥挤地摊时不经意间居然看见了陈红。她也看见了我,还主动和我招招手打招呼,我于是只好硬着头皮过去和她搭话,手里还牵着王静。

“嗨荆小墨,好久不见啊?”然后她指着王静问我:“这是你女朋友吗?你真行啊,交女朋友都不带告诉我的,真得很漂亮啊!”

“哦你好,我是荆小墨的老乡,我叫陈红,你叫我红姐好了。你们俩快看看这里面有什么你们能用的东西吗?有的话赶紧拿走。”

我于是和王静真得开始蹲下身子漫不经心地挑了起来,里面大都是书和杂志,也有少数几件没用过的化妆品啥的。我一边挑一边假装随意地问她:“哎对了你男朋友呢?还有,毕业了你打算去哪儿啊,读研还是工作?”

“他?他这会儿应该买饭去了吧。我也不知道,刚刚打电话的时候他说他在篮球场还。”然后她说,“我当然是工作啊,读研究生不适合我,而且我也考不上。我现在都已经和公司签合约了,过两天拿了毕业证直接去上班。公司就在市南那块儿,做企划的,待遇还不错。”

我哦了一声,然后想了想说:“挺好的。”

“恩还行吧也,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最起码先找个地方落下脚。至于具体好不好,干干再说吧……”陈红好像想起什么,忽然从兜里掏出手机,“你电话号码多少啊?我好像不小心给弄丢了……你再说一遍,我振你。”

“把电话给我,我自己给你输进去吧还是。”我从她手里把电话接过来,从黑名单里找到一个号码,然后选择了“恢复到通讯录”,我把手机递给她:“好了。”

“恩。估计我这个号工作了也不变,变了一准儿发短信告诉你。”

我说:“好。”然后拉着王静站起来准备走,王静选了一本《汪国真诗集》抱在怀里,不停地跟陈红道谢。我站在王静旁边听着她们的客套话,眼睛不由自主地瞟了一眼陈红的胸脯,还是那么大,跟我第一次参加老乡会靠着她坐的时候一样。

后来我和王静也升到了大学四年级,再后来王静她爸选择让女儿出国我选择和王静分手(事实上我难道还能有别的选择吗?)。那几天我天天喝酒,和舍友,和高阳,和同学,和老乡……有一晚上我又喝醉了,拿着手机竟然鬼使神差的把电话打到了陈红那儿。至于说的什么我已经醉的想不起来了,总之不是一些好听的话,因为第二天当我酒醒以后打开手机发现有一条未读短信,是陈红发给我的,上面写着:“昨晚他和我吵了一宿,到现在我们彼此都不说话。你有你的世界,我有我的世界,别再给我打电话了可以吗?就当我求你,对不起。”

再再后来我也拿着毕业证出了校门,在市北的一家杂志社谋了份差事,每个月发给我一千五的薪水,不管吃住。有次我欠了房东三个月的房租,面临着马上露宿街头的境地。于是我在陈红发完那个短信的一年半之后,又厚着脸皮把电话打了过去。

我给陈红借了三千块,拿着一千八填上了之前亏欠的房租,又拿出两百块给房东的老婆买了副银镯子。房东终于没有再赶我走,并很快和我成了好朋友。

剩下的一千块被我锁在箱子的衬衣底下,我告诉自己:要是这一千块再没了我就认了,要么卷铺盖滚蛋回家,要么找根绳子在这屋吊死算逑。

结果感谢上天没有给我认命的机会,没等到那一千块花光,我便跳槽到了另一家公司有了份新的工作,待遇比起之前提高了足足有一倍还多。在这同时我还在网上联系到了很多网络写手的工作,靠着绞尽脑汁的胡编乱造每个月也能赚一笔不菲的外快。于是在跟陈红借钱的三个月之后,我终于把三千块钱重新打回了她的账户上,并在半年后成功换租了一处拥有更大空间的新的住所。

搬完家那天我又给陈红打了个电话,想邀请她来我的新家看看,同时也想当面答谢一下她在我最困难时候拉了我一把。她接起电话沉默了有一分钟,然后说:“还是算了。改天吧。”

我这次没喝醉,所以头脑清醒很多,我听得懂“改天”的意思,于是笑着挂了电话。

只是我没料到,这个“改天”居然真的存在,而且来的还不慢。

3。

一天夜里十一点多吧,我正趴在电脑旁边忙着赶一篇稿子,却突然听见有人在外面敲门。那时我刚搬过去没几天,根本没什么朋友的,这么晚了还有人敲门,我不禁联想到电影里入室绑票的镜头。于是我只好硬着头皮颤颤巍巍地去开门——嚯!还好,原来是陈红,虽然我还搞不清她这么晚怎么会出现在我的门口,但心里刚刚的恐惧感总归是因为熟人的脸庞而消散。

她样子看上去有些甚至是非常的狼狈:穿着一件松垮的衣服,头发有些凌乱,脸色特别干黄,嘴唇还有些发白。我问她:“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我能在你这儿住几天吗?就几天……行吗?”她的话好像是在回答我,又好像不是,我承认我当时脑子有点懵,所以想再重新问一次:“当然行!住多久都没事儿啊,反正我一个人住这儿。但是你能不能先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怎么会……”

“我打胎了。”这四个字陈红说得干净利落,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反倒是我,被这四个字惊得有些手足无措。我于是赶紧让她进来,又赶紧跑进卧室把我的床草草地收拾了一下,我让她她睡在我的床上,我睡在客厅的沙发里。那一晚,我们彼此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趁她在我卧室里睡觉的时候,我从网上查了查打胎之后的注意事项,然后第二天天一亮就跑超市去买了一些猪肝和排骨。我不确定自己做的好不好吃,但还是把饭端进了卧室喊她起来吃一点。陈红已经醒了,蜷着身子躺在床上,两个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窗户,和窗户外面蒙蒙亮的天空。

我看着陈红一脸憔悴的样子,突然心里很难受。

“吃一点儿吧还是,陈红。网上说女人打胎之后身子很虚,是一定要补充一下营养的。”

“我现在不饿,你放那儿吧先,”尽管已经睡过一觉,可她的声音里夹着一丝疲惫,“一会儿我再吃。你赶紧上班去吧。”

我于是把饭放在她旁边,收拾了一下文件包准备上班。临走之前我又去卧室看了她一眼,她依然还是蜷在那儿一动不动,我正要轻轻把门带上,却听见她的声音。

她说:“荆小墨,谢谢你。”语气轻的仿佛水面漂浮的落叶,却又仿佛正被从天而降的一块石头砸沉在水底。我没有说不用或者别客气,因为在她说完谢谢那一刻我感觉喉咙依稀被什么东西卡住一般,发不出任何的声响。

中午我只有一个小时的自由时间,所以根本没办法回去。就当只是出于朋友之间的关心吧,我给陈红发短信:“早晨的那些东西吃了吗?中午我时间紧没法回去,冰箱里有鸡蛋和牛奶还有蔬菜,你自己做一点吧。别不吃东西,身子是自己的,别让自己落下什么病,不值当。”

陈红只回了我一个字,还有一个标点符号:“嗯。”

晚上下班路过超市的时候我又买了一点猪血和红枣,准备再给她身体补补气血。提着猪血和红枣往回走,我不断地告诉自己:她现在只是我的朋友,而已。

结果到了家我一推门,桌子上已经摆满了饭菜,陈红正端着一碟子菜从厨房往外走,腰上还系着围裙。她看见我回来,说:“回来了你。我饭正好做的也差不多了。放下东西洗洗手过来赶紧吃饭吧。”——就像我对门的小两口,平常过日子似的。

“你做什么饭啊是,等我回来做就好了嘛!你现在身体还没恢复,正需要调养。”

“没事儿,医生说了总躺在床上也不好,适量活动活动更有利于恢复。”她看我愣着不动,于是又催我,“愣着干嘛啊还,洗手去啊,快来尝尝我做的饭还行不?”

我于是去洗了洗手回到桌子旁拿起筷子和她一起吃饭。我们各吃各的,都不想先开口说什么,但又明明知道其实两个人都有一肚子话。

忽然陈红问我:“你这儿有酒吗?”

“怎么?你要喝酒?不行,绝对不行,你现在这体质还不能喝酒。”

“哎呀啰嗦什么啊你!我自己的身体我比你有数。有你就只管去拿来,没有你就先别吃了,赶紧下去买去。”陈红在我面前从来都有着天然的强势,我知道我一定拗不过她,我更知道,酒不过是幌子,陈红其实就是想跟我说说她那一肚子的话。

果然,仅仅第一杯酒下去陈红就开了口。她说:“你还不知道呢吧,我现在跟大学时谈的那个男的已经分手了。”

我没说什么,也许根本就不需要我说什么。我需要做的,仅仅是让最少的酒精再进入她的身体,让最多的悲伤从她身体里逃出来。

“从我们大三下半年开始恋爱到毕业后一起在这个城市工作,我和他在一起呆了两年。两年,不长不短的两年。他是个事业心很强的男人,一门心思总想着要干出一些事来给别人看看。每次我跟他提起结婚的事儿,要么被他敷衍了事,要么就告诉我说现在还早再等等。我就这么等了他一次又一次,有一天我们办公室一个小我三岁的女同事结婚,我这才发现原来一眨眼我已经27了。”

“我知道他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也明白他对我的感情是真的。无论是情人节还是我过生日,他每次都会给我买很多礼物,很多足以让每个女孩儿都羡慕嫉妒的礼物。你看我现在身上穿的衣服戴的首饰,差不多几乎都是他给我买的。可是呀,我心里却越来越没底了,我知道女人的青春是经不起时间的考验的。我有段时候晚上经常会做噩梦,梦见我一下子变老了,老得不忍直视,我脸上长斑了,手上起皱了,头发也开始大片大片的变白了。我梦见他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我,他一边对我说着“我爱你”,一边脸上却写满了嫌弃。”

她拿过桌上的酒瓶,又给自己倒上了第二杯。

“我终于想好了,决定让他做个了断,于是上个月我做了一点手脚让自己怀了孕。我把医院开出的证明放在他面前,他拿起那张纸看了很久然后揉了揉丢进了垃圾桶。他哭了,流着眼泪跟我说现在还不是该结婚的时候,求我去找一家最好的医院把孩子做掉。”她把酒杯放进嘴里,狠狠地喝了很大一截,“真的,那一刻我真的对他再也不抱有任何幻想了,一点也没了。”

“荆小墨,你告诉我,在你们男人眼里,那个什么所谓的狗屁事业真的比和一个自己心爱的女人结婚生孩子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更重要吗?”

我被问得半天说不出来,后来还是想了想,说:“可能是吧。”

“可能是,呵呵,”陈红一把把酒杯扔了出去,碎地不只是杯子,还有她的心,“一样!都一样!原来你们都一样!操。”

她开始夺过我的酒杯去,重新自斟自饮。我知道陈红酒量很差,果然没多大一会儿她就把自己灌醉了,趴在桌子上一边哭一边骂娘。我在旁边一直等她哭完了喊累了才站起来,扶她回到了卧室。而我,又一次睡在了沙发上。

第三天天一亮我照例起来给她做饭端到她床前然后拿起文件包下楼上班,晚上回来也照例是她把饭做好了等我回来。然后她照例是睡卧室,我照例是睡沙发。

接下来是第四天。一切都是照例。

总算熬到了第五天,之所以说“总算”,是因为第五天周末我不用上班,于是我想好好地在家陪陪陈红了——就当只是尽一个普通朋友的一点义务。却没想到的是,陈红突然告诉我说她得走了。

“你现在身体刚刚开始恢复,去哪儿啊你?在这儿多呆段时间就行。我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儿,正好一会儿陪你去街上买几件衣服和日常用品啥的。”我想努力说服她。

“不用了。谢谢你荆小墨。我已经觉得给你添了很多麻烦了。”

“麻烦个屁啊!我一点都不觉得麻烦。”我不愿意让她走。

“行了行了,早两天晚两天不都是要走吗?这有什么好挽留的。”

“谁说都是要走,你可以不走的!”我不知道这该算作是口不择言还是蓄谋已久,但我觉得我也许应该再试一次,哪怕她再指着鼻子骂我滚,我也不在乎。可这户说出去没过多久我自己还是心虚了,于是赶紧想找话给自己圆回来:“我是说……额……你不用这么着急的,我真没觉得麻烦……”

陈红知道我想说的究竟是什么,她从来都知道,可她却冲我笑了笑说:“荆小墨,你知道大学你追了我好几年我为什么都不同意吗?你也许以为我是嫌你穷或者丑,但我今天告诉你统统都不是。你是一个可以一直活在梦想里的人,而我只是一个想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我很欣赏也很羡慕你对待生活的乐观和勇气,却知道那绝对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咱俩之间就像是隔着一个界结,我在这边能看见你,你在那边也能看见我,可是就是不能在一起。”

她继续朝我笑着:“而且,我已经跟我妈说了,让她给我在咱家那边张罗张罗,我想回去相相亲试试。”

“相亲?你怎么会想到相亲呢?”我一脸吃惊,这要放在别人我定不会这么大惊小怪,可这话竟然是从陈红,一个我追了很多年都没有结果,的女孩儿的嘴里说出来的!!!“这么不靠谱儿的事儿,两个素昧平生的人,通过一顿饭的功夫就确定男女关系并准备要私定终身。你确定你能一眼就看上他吗?你保证以后都会喜欢他吗?这对你自己也太不负责了吧!”

“你看,我说吧,咱俩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陈红反倒露出一脸的不以为然,跟我的吹胡子瞪眼形成了对比,“对于一个已经到我这么大年龄的女的来说,喜不喜欢早就已经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讨不讨厌。只要不讨厌,愿意安生过日子,就够了。”

这真的是能从一个年轻果敢的现代女青年嘴里说出来的话吗?我不相信。

4。

我最终还是没能挽留住陈红,只好送她上了回家的汽车。我知道那一别的意义,再相见不知何年何月,再重逢终究时过境迁。

有一天下午我正在上班,突然QQ头像闪动,我点开一看是陈红。

“荆小墨,在吗?”

“在啊。怎么突然想起我来了?”

“我下个月十五号要结婚。你能来吗?”

“这还用问!必须必啊!”

我想我终于可以问心无愧的称自己为“陈红的好朋友”了。婚礼的地点选在了他们本区挺大的一个酒店里举行,婚礼上人虽然很多,可我认识的或者认识我的一个都没有,于是我只好有些尴尬地找了个离舞台比较近的位子坐下。

新郎是个个头很高的小伙子,从健壮的肌肉以及略微有些黝黑的肤色来看应该是个可靠的男人。婚礼上司仪邀请新郎官跟新娘子说婚前最后几句话,新郎说:“陈红,你知道我不是个很会说话的男人,从来都没对你说过什么甜言蜜语。可我懂得日子不是靠舌头和嘴皮子就能说来的,是靠咱们手挽着手肩并着肩一步一个脚印踩出来的。我不想知道你过去发生过什么,但我想让你知道,从现在开始以后的每一天,你都不会是一个人。”

司仪问陈红:“陈红女士,你愿意成为陈立龙先生的妻子吗?”我看见陈红眼里似乎有泪珠闪过,然后接过司仪手里的话筒说:“我愿意。”

顷刻间酒店里掌声雷动,欢呼雀跃。那一刻我终于愿意相信,这里才是她的世界。

婚礼结束后是新郎新娘敬酒答谢来宾的环节,我看陈红穿着一件红色的旗袍跟在新郎后面和每张桌子的人举杯。到我们桌子的时候她看见了我,在和新郎敬完一桌子客人之后,她又独自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走到我面前。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笑着和我干了一下杯,然后我们两个同时举杯一饮而尽。

只是她至今都不知道,我在和她干杯的时候趁着新郎没注意,还多瞟了一眼她的胸脯,依然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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