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青丝想到此处,心更加怦怦的跳动着,不敢去看白子夜。
她真的很犹豫,有时候不敢在他面前真的表露出什么来,顾虑着很多事,接下来,她果然和白子夜有了单独相处的时候,但是她仍然表现得端庄有礼,没有失去自己五姨太的身份。
其实也并不能算独处,周边这么多的人,热闹得一塌糊涂的。
可是在白子夜看来,好像别人都已经不存在了,只有他和聂青丝,他眼中只看见了她。
他却也不敢表露出来什么,语言上仍然是很得体,从不失风范和礼貌,这终究是白府家主的五夫人,是自己的五嫂。
五嫂这个词在他心底第一次闪过,好像刀刃般刺伤了他,不知道怎么,忽然觉得很窒闷,心坎上也好像有些刺痛。
这是让他不太想面对的关系,也并不愿深想,这层关系,让他产生了犹疑,更何况他根本不知道聂青丝的心意,每次见到她那么循规蹈矩温文有礼的对待自己,称呼自己三爷,他就知道,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了。
就因为这点的认识很清晰,让他的心情在矛盾之中挣扎和徘徊。
但无论怎样,能和她多有相处的机会,还是很欣慰的,他们并没有立即离开。聂青丝见到那捏泥人的师傅,忍不住流露赞叹的眸光。
那个手艺真好啊!
白子夜忽然说:“要不要试试?”
聂青丝稍稍的怔了怔,“我?”
白子夜含笑说:“是啊,看看像不像。”
聂青丝也觉得很有趣儿,忽然之间,童心猝起,于是就挤上前,到了泥人师傅这摊铺的旁边,白子夜当然跟随着也就来到近前,并抢先掏出了银子递过去。
那师傅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脸上并没什么异色,仍然如常,说:“捏几个?”
白子夜才想说一个,聂青丝就抢着说:“两个!我们两个。”
那师傅点点头,脸上终于泛出一丝笑容,“是你们夫妻两个么,嗯,很好,很般配,捏出来俪人成双,绝对好看。”
白子夜一怔,聂青丝也呆了呆,听到夫妻二人,什么俪人成双的字样,他们知道师傅误会了,但是也并不能怪他,在这样的日子里,出席庙会的男女,怎会让人不会误解他们的关系呢?因为聂青丝已作少妇的打扮,所以别人见了必定认为她是白子夜的夫人。
何况两个人看起来又这样的般配和谐,站在一起,实在是俪影成双。
白子夜忙说:“不、不是,师傅别误会了,这位是我的嫂嫂。”他不得不进行澄清,还怕因此惹得聂青丝不开心呢,说完之后偷偷的那眼角余光扫了她一眼。
聂青丝好像并没有不开心,本想也对师傅解释一句的,但看白子夜先说出来了,也就作罢了,轻微低下头,脸上的红云似乎又隐隐约约浮现。
“啊,原来不是?”师傅听完抬起头再次看了看他们二人,片刻后收回了惊讶意外的视线来,居然摇摇头,啧啧发声,虽然很轻,但白子夜和聂青丝还是听到了他的说话:
“可惜啊,真可惜……”
白子夜心中滋味复杂,却有些欣喜,又有些失落,聂青丝的感觉好像同样如此,只不过他们都不敢直视对方,某层阻碍好像横在二人之间,让他们没有放得开。
师傅很快的就按着两个人的模样,拿泥团给捏揉了起来,首先捏的是聂青丝的模样,他手法果然很快很灵巧,手艺之精,让人赞叹。
不久,那轮廓就出来了,很清秀的模样,看起来果然和聂青丝本人很相似,只不过因为衣服和头饰并没有精致到如真人完全一样,但看见那脸型和气韵,竟然真的比较传神。
聂青丝有些兴奋的说:“很像啊!师傅的手艺真好。”
白子夜也点头笑着说:“这个一看就认得出了,师傅的手艺比我见过最好的。”
聂青丝秋波一转,已经接了过来,又急匆匆指着旁边的白子夜说,笑意盈盈的:“快给他捏一个吧!”
随后捏出个小泥人,果然也和白子夜很相像,白子夜很想和聂青丝交换,把她的那个给自己,自己的给她,各自收存着对方的泥像。
但是他又怕唐突了,这样私存泥像,会不会有些暧昧不清的因素存在,聂青丝拿到自己的泥像,所以他只好也拿起了自己的泥像。
等他们转身将行时,那师傅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狐疑的说:“看你们倆真的好像小夫妻啊,今天来逛七夕的庙会,难道不该是陪着自己的心上人么?”
白子夜笑笑,两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默然离开。
聂青丝又在四下开始转望,有点心急的说:“四姨太还没有影子,不知道是回府去了吗?”
“我们再找找去,应该没有这么快回府,就算要回去,她也会和你说一声吧。”
白子夜看到前方是个小小的酒楼,似乎写着良缘斋的字样,看起来分外的古朴雅致,与普通那热闹却嘈杂的酒楼完全不同。
“咱们过去看看吧。”聂青丝忽然说。
因为,那边一楼门前围拢了小撮的人,但他们并没吵闹谈笑什么的,竟然似乎很安静。
在看什么热闹么?
聂青丝就忍不住走过去了,白子夜当然也相随,等他们来到了人群处,因为人群并不算拥挤,聂青丝从缝隙处钻了进去,白子夜也相陪。
啊,来到里边,聂青丝终于看清楚了,那里边坐着个姑娘,就坐在良缘斋大门前不远处。
她门前的地面上还贴了张纸,纸上写满了字迹。
聂青丝稍为看了几眼,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姑娘从他乡流落至此,本想找亲人,还没找到,已经身无分文,所以打算当街卖艺,如果有好心人希望能给她些银子以度过难关。
卖艺?
聂青丝看到了这个字眼,然后就看见在姑娘的旁边,果然摆了一把古琴。
居然是琴,聂青丝想起了自己曾经的青楼生涯,也是以琴艺出名了,这个姑娘到了如此困难的境地,还不肯将自己的琴给卖掉,看来是非常喜欢弹琴的。
她忍不住又去打量那姑娘,清清秀秀的瓜子脸,看起来也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正当韶华,脸色有几分苍白,人看起来也很瘦弱,只不过那脸蛋上“镶嵌”的那双大眼睛,看起来仍然灵活而清澈,很能惹起人生出几分怜惜来。
等人越来越多时,那姑娘就拿起了旁边的古琴来,并站起身来,向大家彬彬有礼的鞠躬。
“谢谢大家能来赏脸。”
众人似乎大多数多让这个姑娘的气质给打动了,说不清是什么,这姑娘的模样也不算多么出众,只不过举手投足之间有种纤弱怜人的感觉,旁观的人都有些同情的看着她,听到她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很好听,也是轻轻弱弱的让人听了心生酥软之感,围观的男人们就给予掌声。
白子夜看看她,似乎也觉得同情,他的眼光并没有像有些男人那样,产生中有点过分的热情,没有什么异样的神色,只不过是像一个同情无家可归的可怜孩子般。
然后,那姑娘又说:“小女子为大家弹奏一曲,今天恰逢七夕,就弹一支‘七夕良缘’曲吧,正好小女子来到了良缘斋的门前,弹奏良缘曲来,也算是给助助兴,应应景,希望大家能继续给小女子捧个场,小女子再次深深致谢。”
等她客套完毕后,就开始弹奏了起来。聂青丝很注意的倾听,她对古琴本就很有趣,自己也是很擅长的,加上心里也同情这个姑娘,所以更加关注了。
那姑娘似乎面有病容,但还是强打精神来,见到围观的人较多了,也振奋了些,于是当街开始弹奏。
轻轻悠悠的古琴之声响起,实在是悦耳动听。
聂青丝是听过这支七夕良缘曲的,她自己以前还曾弹奏过,只不过弹的并不多,这不算是她最熟悉最擅长的曲子,但还算有所知悉。
姑娘看起来很熟练,古琴之声在悠扬中渐渐变得有几分缠绵了起来。
是的,那曲音开始变得婉转,变得柔和,起初开端还有几分平正的话,如今可谓是“渐入佳境”了。
七夕良缘曲,顾名思义,是在以音乐般的内涵叙说着男女之间的浪漫情意,所以这首曲子的旋律与曲意在今夜真的很应景。
但听起来似乎并不仅仅是浪漫与美好。白子夜并没有听过,他并不像聂青丝那样听过的琴曲那么多,对于七夕良缘曲,今夜他还是初次听,不知不觉间,有些入神了。
曲调开始变得有些低沉了起来,姑娘弹奏得很认真,似乎当进入了真正的演奏时分,她就忘记了周遭的人们,忘记了周边的环境,而进入忘我的,或者说全心全意进入琴韵之中。
聂青丝知道,这支七夕良缘曲其实是在讲述着一个故事。
这支曲子并不短,竟似以美妙的琴音来叙说了个完整的故事,起初有几分青涩与旖旎,还有着喜悦与美好的意味,聂青丝知道,那是有对男女的初逢,并为相识相恋拉开了序幕。
然后是同样美好的过程,显得更加的情致绵绵,琴瑟和鸣,温柔涓涓,柔婉合契,似乎是两情相悦的感觉,很有几分甜蜜与美满的味道。
这是在讲述他们相处的过程,只要听到了这样的曲调,就算真的是很粗俗之人,只怕也能心生出温柔之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