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对。”三笙微微闭上眼，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嘴边逸出一道似无的叹息。
半夏怔忪，讷讷道:“也不是…”
三笙惨淡一笑，接过了半夏的话头:“无妨，今日……”他一顿，眼前又模糊起来，三笙暗暗掐了自己一下，才略觉好过些，又继续说道：“我有些魔怔了，没什么大事。”
“莫是因为你那故人？”
见三笙脸色一变，半夏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三笙摇了摇头，似是无意多说。他双手撑着桌子，慢慢站了起来。半夏连忙伸出手想搀住他，三笙却不动声色地闪过了半夏的手，摇晃着身子便往楼上走去。
半夏讪讪得收回手，心内酸胀。
眼见得三笙便要消失于视野内，半夏突地出声喊住了他：“三笙，若有什么事儿便与我说。”
三笙身形一顿，随即又自然，黄褐色的瞳孔中流露着淡漠喜色，却只是将它隐在了眼帘下，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躺在床上，窗外阳光正好，越过窗棂跳将进来，一室温暖。
三笙闭上了眼。
记忆浮沉。
夏天，蝉声聒噪。
桌边站着一女子，身着浅色纱衣，衣袖口青竹俊逸，眼波流转，透着点点机灵，手执一古木茶壶，沏茶动作熟稔。
石凳沁出丝丝凉意，三笙恍然不觉，满头青丝被一只木簪松垮地挽起，他拿过一茶杯，浅抿了一口，笑道：“幽儿手艺愈发精湛了。”
沏茶女子闻言红了脸，放下茶壶绞着手指道：“主子，容公子又在寻幽儿开心。”
原来，石桌边还坐着一女子，黑发如缎，此刻正捧着一本棋谱。听了幽儿的话，女子淡淡一笑：“怎么就寻你开心了？”
“这做法还是不久前公子教幽儿的，这么说，不是折煞了幽儿嘛？”
女子噗嗤一笑，面容虽不精致，却依旧引人注意：“怎的，拐着弯儿夸你聪慧便不行了？”
一边三笙也低低笑出声来。
见两人都拿自己开心，幽儿跺了跺脚，一把夺过了女子手上的书，佯怒道：“主子和公子都一气儿，幽儿不依！”
“可别乱了，我正看到要紧处呢！”
“这麽泼辣的一个女子，以后谁要呢？”三笙偏了偏头，蹙着眉头笑道，“哎呀，可嫁不出去了。”
“哼，幽儿可不想嫁人。”
“幽儿只想把主子和公子下的棋局都录下来，以后若落魄了，也好卖了换点钱。”
“幽儿这一生，便赖定您们俩人了！”
女子笑站着，眼神坚定。
一句戏言终成真；
一句誓言也幻假。
三笙动了动眼睑，并不睁开，仍有一滴泪珠顺了出来。
只道那时太天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