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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猎物

在剑刃碰撞的剧烈声响之下,长心剑身所附带的元神之力爆射开来,震荡空气,形成了一道金色气流,却是将把他团团围住的狼族汉子给震开数米。

而此时,挡下长心这一式剑术的那个身披黑狼皮,体型几乎是长心三倍大小的卢戈狼族巨汉,手中握着巨型的斧剑,居高临下的看着长心,利齿紧咬,眼中充满了惊诧与愤怒。

一声怒吼,黑狼皮巨汉单臂一震,一股巨大的力道从斧剑之上传来,一把震开与其剑刃相接的长心,那瞬间迸发出的力道竟是将长心震飞数丈,手中长剑几近脱手。

“这厮好强的身体力量。”被震开的长心一个轻灵的腾挪,凌空卸去大半力道。他心中暗暗有些诧异的看着这个百人卢戈狼族小队的头目级别人物,心中顿生警惕。

剑术家施展剑术,尤其是剑式,最需要的并不仅仅是元神之力,身体力量才是最为基本且重要的环节。

因为在修习剑术的初始,人还不能将体内的元神力量运作己用,此时便是全凭肉身之力来施展剑式。所以大部分剑式类剑术对身体的力量、敏捷度以及强度都有着极为苛刻的要求。即便说肉身力量是修习剑术的基础也绝不为过。而后,即便是高深的剑式,其一招一式施展出来,也并非是靠的纯粹的元神之力。众所周知的是,完整的剑式技法,基本上是人体周身的诸多元素组合发挥出来的动作集合体,招法、身法、反应、准确度、意识、肢体协调性……无一不是重点。绝非是单单的将元神灌注剑身然后砍向对手而已。

还有就是,剑术世界中有“一力降十会”一说,是指两名剑术家比拼技艺之时,往往“力量”强大的一方胜算会相对较高。当然,在人还没有领悟芒境,元神灌注剑刃之时,这里的“力量”即是指肉身之力。这也是属于世间所有生灵都能掌握的最基本也是最有效的力量。而往往在这个阶段,纯粹以肉身之力施展出来的剑式技法,甚至要强过那些元神幅度不够强大的剑手们用元神灌注所施展出来的剑式。

长心遇到的,似乎就是这样一个对手。

这个狼族壮汉身长近乎八尺,浓眉大眼,虎须凌乱,粗犷的面容上沾染了黄沙平原上的滚滚风尘,头戴与旁边族人有着些许差异的黑色狼头皮帽兜,一身壮硕的肌肉,手臂与胸口分布着不少触目惊心的刀疤,整个人显得极为彪悍。一双大手紧握着那把分量十足的单手斧剑,并非什么上好材质,但整个斧刃却厚重至极,剑刃上已经布满了不少缺口,其中最深的那一道,还是刚刚硬接长心的“龙入海”所留下的。

而另外一只手,紧紧的勒住了此刻仍是扛在他肩膀上的阿维妮的腰部。因为刚才的那次硬碰硬,巨汉条件反射的全身绷紧,勒住阿维妮的这只手臂自然也不自觉的发了狠力,痛的阿维妮咬牙切齿,眼泪都差点掉了下来。

好在阿维妮天性坚韧,此刻却是一声不吭。只是美眸看着腾身跃出的长心,心中掠过一丝担忧。

黑狼皮巨汉如猛兽一样的眸子里闪着一丝寒光,紧紧盯着眼前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表情有些凝重。这个年轻的有些过的黑发少年人,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地下杀自己的族人,还没让自己给发现,而且就刚才他施展的那一招的实力来说,竟是他生平少见。

方才的硬悍,黑狼皮巨汉匆忙之下虽然只出了七分力道,但那少年也是已经连斩数人,招式已老。对于自身的力量,巨汉向来都是十分自信的。只是那剑刃相迫之时,却没有占到丝毫便宜。

不仅没有占到便宜,相反的,巨汉的手还被震的有些麻木,虎口剧痛。斧剑之上,也留了一个大大的缺口。

此时的长心已然运用精湛的身法在空中稳住身形,飘然落地。被刚才的元神气流所震开的其余狼族汉子们有的直接跌倒在地,有的则是踉跄着稳住身形,随后即是不约而同的以惊讶的目光望着长心。人对未知事物总是有些恐惧的,狼族汉子们显然是被这股莫名的力量给震慑住了,一时间不敢上前,纷纷退到了离领头的黑狼皮巨汉的位置较近的地方。

长心见状,缓缓的向后退了一步。这一步踏的非常微妙,恰好将自己的位置放在了卢戈狼族队伍和人质妇女们的中间,形成了一道细微的分割线。

长心的额头有一滴汗水划落下来,直至眉梢。他的眼神冷的令人发寒,手中紧握着的精铁长剑闪耀着微弱的光芒,全身的元神之力不停的流转,脚下稳稳的踩着黄沙大地,元神之力引动着长靴周边的沙土不时旋动,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如同一只盯死了食物的猎豹一样,随时准备爆发出自己最强的攻击。

这让狼族的汉子们瞬间感受到了一种压力。那是一种生物本能的,弱者从强者身上感受到的压力。

然而,卢戈狼族的人是紧张,长心的心中也更是焦急。一番突袭,虽然救下了不少人质,但大姐头却是还在敌人手里,而且是最强的那一个。

可纵然焦急,长心的心里却是有着清晰的算计。

“绝对不能让这领头的看出我的目标就是大姐头,不然想要救大姐头毫发无伤的脱离这个人的控制,怕是难上加难,必须想个法子才好。”长心心想。

“哼!”

这时,黑狼皮巨汉一抖手中斧剑,冷冷的一哼,然后开口说了几句话。

这几句话并非通用语,长心无法听懂,显然是属于卢戈狼族自己的蛮族语言。

卢戈狼族的汉子们仿佛是收到了指示,即刻的,身上背着人质女眷的汉子们迅速将她们从自己身上甩倒在地,然后拔出腰间剑刃,抵在了这些女眷们的脖子上。这个行为这些让还没有脱离狼族控制的女眷们受到了深深的惊吓,不少人已经吓的泣不成声。

长心的神情微微变了一下,这是他最不希望出现的情况。对方以人质要挟,自己便投鼠忌器,不敢妄动。这些女眷人质大多数都是自己所熟识的大姐姐、阿姨,一直以来对自己和父亲都是关照有加。在自己左前方的一个狼族汉子斧下的,便是那杂货铺的凯莉姐,几年前结婚了,便在丈夫的杂货铺里帮忙,常常为了帮助他们父子俩,会以略微高出市场价的价钱,收购他们的一些货物。

凯莉姐身边的,便是苏珊阿姨。她可是镇上著名的大厨,拥有一手能让谁都赞叹不已的好手艺。特别是她烹制的小牛腰肉,便是连父亲都赞不绝口,每次来镇上,父子俩都会去光顾苏珊阿姨的小酒馆,去品尝她的厨技。

可最让长心头疼的,还是阿维妮!

冷眼盯着黑狼皮巨汉,长心的头脑正飞速的运转着,以图想出最好的策略。

然而就在此时,黑狼皮巨汉却开口说话了。

巨汉说出来的,并不是他们卢戈狼族的族语,而是通用语。

“你……侵略者……不是!”

这句话,说的断断续续,语序颠倒,发音也是十分晦涩。这让长心眉头微微一皱,心中升起一丝莫名的疑惑。

“你……侵略者……不是……”巨汉的通用语显然并不好,他有些艰难的重复了这句话,然后猛的抬起手中巨大斧剑,直至长心,眉头深锁,声音明显的变大了起来。

“异邦人…….你……谁?!”巨汉吼道。

异邦人?长心心中一紧,泛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这个词语在通用语里并不属于常用词汇,通用语中,如果表示一个人并不是自己国家或者民族的人,通常会用“外国者”一词。一般没有特殊含义。可是,“异邦人”这个词却不同。这个词语,有明显的宗教成分在里面。

“异邦人”在古代的通用语里,几乎和“异教徒”是同义词!

长心在学到这个词语的时候,曾听父亲为自己讲解过。早在千年前的上个纪元,罗纳利半岛(今罗纳帝国领土)上的一个不起眼的城邦里,走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人物。他借助了当时罗纳利半岛上诸多势力与民族所供奉的不同宗教之中,地位最为特殊、力量最为庞大的一个宗教——“苍穹圣教”的力量,横扫整个半岛,以强硬的手段覆灭了这片土地上的其余势力与宗教,最终建立了今天的罗纳帝国。

这个人的名字,叫做托雷斯?门德勒斯?沃德撒。即罗纳帝国开国皇帝,人称“沃德撒大帝”!

值得一提的是,在沃德撒大帝以铁血的手段对罗纳利半岛的其余势力进行征伐时,主要的倚仗,便是那个在今天的罗纳帝国国内权势通天,声威盖过军队甚至皇室的宗教,“苍穹圣教”!

苍穹圣教麾下,拥有一支只效忠于教会的强大军队,他们身披银色的铠甲,手持镶有代表苍穹圣教教义的“神圣十字”的利剑,所到之处,无人可挡。但凡这一群披着教会神圣外衣的军队过处,一切不信仰苍穹圣教的势力,便会遭遇到这支铁军无法抵挡的“肃清”!并且被冠以“异教徒”的名义,受到“神罚”!

这支部队,便是当今世界人人谈之色变的圣军——“圣十字”部队。

一直到后来,这种异教徒的定义,由只是宗教信仰不同,慢慢转变成了只要是国籍不同,势力不同,便被划为异类。“异教徒”一词已不仅仅是指别教的信徒,甚至所有和沃德撒大帝不同国家的人,都被算作此类了。渐渐的,“异邦人”这个新兴的词语便流传开来。

那时,沃德撒大帝在苍穹圣教的帮助下,与半岛上的诸多势力对峙,因此后来“异邦人”一次并不只局限于大帝一方称呼其余势力。那些与大帝和圣教敌对的势力,也将他们冠上了一些特殊的称谓。

例如这个“异邦人”,还有“侵略者”……

这段血腥的历史,长心并不算了解的太多,基本上都来源于父亲只字片语的讲解。

但是“异邦人”这个词语的意思,放在这里,放在罗纳帝国的境内,确实是太过敏感,这让长心本已十分紧张的心,又更加的的提了起来。

黑狼皮巨汉此时的眼神已经十分的冷冽,他见长心没有说话,冷哼一声,将还扛在他肩膀上的阿维妮丢到了地上,然后慢慢将手中那巨大的斧剑收回来,剑刃朝内,在阿维妮纤细秀美的颈部停下,缓缓向上一抬。

此刻阿维妮被迫抬起头来。她也不是笨蛋,这个时候若是安奈不住,眼睛看向长心,十有八九会被眼前这个巨大的狼族汉子看出些许破绽,到时候拿自己的命威胁长心就范,这种情况却是万万不可以发生的。于是她只得强忍着刚刚被摔倒地上的疼痛,牙关紧咬,眼神嗔怒的看着这个俘虏了她的黑狼皮巨汉,一声不吭。

长心看着这一幕,心中又惊又怒,握着铁剑的手捏的嘎吱作响,脸上却只能不动声色。

“异邦人…….你……谁!”

黑狼皮巨汉以阿维妮为人质,再一次重复了这句话。

长心见状,心中快速的盘算了一阵,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刻意模仿了着这个巨汉的语气说道:“我……异邦人……猎人!”

然后又指了指身后,那些之前被他就下来的女眷,接着又指向前方,那些卢戈狼族手中的被俘女眷们,深深的说道:“她们……猎物……我的!!”

长心在赌。

他只能这么做,也只能这么说。如果让黑狼皮巨汉知道,自己里昂镇的友方,是专程来解救俘虏的,那这样一来,若是他们真的以这些镇上女眷的性命相要挟,为了不伤及无辜者的命,那么自己只能投鼠忌器,束手就擒。而面对这些化外蛮夷,被擒住的下场,恐怕好不到哪里去。

可若是让他们以为自己并非是为了救人而来,这种情况发生的几率,就要小很多了。

长心也知道众口难调的道理,但是经过刚才短短片刻的观察,长心有八成的把握,这群卢戈狼族的汉子里,只有这一个领头的黑狼皮巨汉能与自己进行简单的语言交流。第一是因为刚才黑狼皮巨汉用的是族语给他们的族人下指示。当然只凭这一点自然不够判断。从黑狼皮巨汉的第二句话说出的时候,长心就集中精神对所有的卢戈狼族进行了观察,即便是在“异邦人”这样敏感的词语说出来时,所有人的表情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所以,这就让长心可以完全将精力投入到只与这个领头人一对一的交流之中。

长心说出的这句话,到是让黑狼皮巨汉有些诧异。随即,这个巨汉的表情有些凝重了起来,似乎是在思考眼前这个异邦人说出来的话。

片刻,黑狼皮巨汉竟是放下了抵在阿维妮脖子上的剑刃,然后大步朝前一跨,将阿维妮挡在了身后,眼神略显犀利,直盯着长心,道:“猎物……狼民……先抢……异邦人……抢……不行……!”

说完,手中的斧剑微微一抖,仿佛是在示威。他身边的狼族汉子们见到头领的这个举动,纷纷效仿,不少将剑刃架在女眷俘虏脖子上的汉子们,也都放了下来,转而将身体面对长心,然后不约而同的,所有狼族喉咙里微微发出一个怪异的音节,声音低沉,十分诡异。

就好像深夜里的狼群在低语一般。

此刻的长心见到这一幕,心中不但没有感觉到被包围的压力,相反的,反而有些轻松。终于暂时让这些蛮人们相信了自己并不是来救援的,这离自己的计划又近了一步。

想到这里,长心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冷哼一声,手中的精铁长剑慢慢抬了起来,剑尖直指黑狼皮巨汉。此时两人相隔数丈,但长心的剑中,一直都灌注着他的元神,寒光四射的剑锋上透着动人心魄的杀气。

这个动作,让黑狼皮巨汉以及其身边的卢戈狼族汉子寒毛一竖,顿时更加的紧张起来。

而这时长心却说道:“狼民……我……打斗,猎物……带走……赢的!”

这句话,是长心的又一次下注。而这次,他赌的是这个蛮族的信仰。

父亲曾说过,罗纳帝国如今虽然一统,但是国内的许多角落里,还存在着一些少数民族。这些民族的信仰也并非是苍穹圣教,所以一直以来都被冠以异教徒的帽子,不能以合法的身份存在。若要说起来,应该算是属于当年沃德撒大帝尚未清剿干净的异邦人“余党”。

这些人的信仰可谓五花八门,有的是信仰大自然,也有的是信仰别的神灵,或者是河流,树木,花朵,当然,还有一部分,是信仰动物。

父亲还提过,一般信仰动物的民族,都有一些显著的特点,那就是:民风彪悍,崇尚武力!

这样的民族,不管对内还是对外,都偏向于用武力去定夺事情。食物,配偶,权利,地位,这些东西的争夺,一般都是以比武的方式来进行。甚至这类民族,族群内部最为盛行的娱乐活动,也跟武力有直接的关系。所以,传统决定了这样的族群,他们为人处事的思维方式。

而长心现在最希望的,就是眼前这号称卢戈狼族的族群,是这样的民族。

果然,听到这句话,黑狼皮巨汉的表情越发的凝重,然后陷入了沉思。此间他的表情十分丰富,由最初的惊讶,转变为不屑,然后由换成犹豫,最后成了凝重。

片刻时间,卢戈狼族冷哼了一声,然后,他开口用长心听不懂的卢戈狼族土语,与身边的几个人开始了对话。

他身边的狼族汉子们听完,一时间脸上竟然显示出了一种犹豫,然后不时交头接耳,你传我我传你,过不了一会儿,整个狼族的队伍里却是议论之声纷纷响彻开来,一时间场面有些复杂。

他们根本没有发现,此时的长心,额头上已满是汗珠。

那是因为紧张所产生的冷汗。

要是他没有赌对,只怕今天自己可能就要交代在这里。不仅是自己,凯莉姐,苏珊阿姨,那些大多与自己认识的里昂城的无辜善良的女眷们,也要跟着一起遭殃。

而最重要的是,阿维妮,自己最要好的朋友,那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大姐头;有好吃好玩都愿意与自己分享,虽然有时欺负欺负自己,但绝对不会让别人欺负自己的大姐头;有时爱唠叨,爱恶作剧,但更多的时候却是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心的大姐头;每次刚见面的时候说“讨厌我,怎么又来了”,但自己要走的时候却哭的跟个花脸猫似的大姐头……

那个喊自己“老公”的大姐头!

“必须救出大姐头,哪怕是死在这。”长心紧握铁剑,心中早已决然。

这时,卢戈狼族的人群里,黑狼皮巨汉仿佛是厌烦了这嘈杂的讨论,突然大吼一声,停止了这短暂的议论纷纷。然后望向长心,眼中闪烁着寒芒,手中斧剑轻轻的晃动,似乎已经是做出了重要的决定,却没有说出口。

长心此时见状,故作一丝冷笑道:“狼民……懦夫……女人……不如!”

黑狼皮巨汉听罢,脸色唰的一下红了起来,随即之前犹豫的眼神转变成了怒意。只听他长长的咆哮了一声,如同荒野中饥饿的独狼,手中巨型斧剑猛的一挥,空气中竟然发出一声响亮而浑浊的声响,只听他呲牙咧嘴,带着血腥味十足的残忍笑容,狼一样的眸子与长心对视,死死瞪着他的双眼,语调里的带有被侮辱后的怒意。

“十招……我死……猎物……给你!”黑狼皮巨汉咬牙切齿道。

十招!?长心心中咯噔的跳了一下。

还不等长心考虑,黑狼皮巨汉冷笑了一声,那健壮如牛一样的身躯慢慢向前倾,比长心大腿还粗一倍的手臂,此刻青筋暴起,看起来充满了狂暴的力量。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低沉浑厚的声音再次说道……

“十招……我不死……狼民……所有……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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