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再说李隆基车驾一行,一路缓缓前行,一边走着,一边焦急地等着太子的队伍。
李隆基的心里忐忑不安,总是觉得有些担心。李隆基心里,实在很不放心太子李亨及一干人众的安危。
走过一段路程以后,李隆基就手按他的缰绳,停住他的马蹄,希望太子李亨一行,能够尽快追来。
他心里急切地盼望着,太子的人马,能够迅速地跟上自己的大队。
可是,等了很久很久,都不见太子的踪影,李隆基心里更加焦急起来。
这时有些杯弓蛇影的李隆基,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担忧会有什么新的祸事发生。
2
等了许久,李隆基越发地心烦意乱起来。他急忙派他的使者张秋尔,前往打探太子的确切消息。
李隆基的使者张秋尔,刚刚出发不久,就与太子的儿子广平王李俶,在路上相遇了。
使者张秋尔,当即回转他的马头,同广平王李俶一道回来,向皇上禀告太子的情形。
3
李隆基现在已经清楚地明白,事已如此,太子的羽翼已经渐成,快要开始真正的独立了。
李隆基既为太子在百姓和禁军将士们心中的威望,以及他这次做出的果断决定,感到高兴,但心里也有些失落、担心和忧虑。
其实此时,李隆基反省贵妃娘娘临死之前的话语,已经渐渐地明了马嵬驿事变的所有真相了。
李隆基只有暗自责备自己:
“朕为什么没有未雨绸缪,事先协调好太子与国舅兄妹的关系呢?
为什么朕为了牵制太子,要反其道而行之,促使他们矛盾更加激化,最终势不两立呢?
太子忍无可忍,反戈一击,让朕最心爱的人,也死于非命,酿成如此凄惨的结局。这是多么令人愧悔的事情啊!”
想起这事,李隆基更加悔恨,更加心疼不已。
4
见广平王走上前来,李隆基立即勒下马,下旨道:
“诸位旅途劳顿,已经困乏了,就先停下来,暂时休息一下,等待后面的队伍。”
逃难的人们,立即下马,躺在路边歇息,吃喝。
李隆基也坐在路边歇息,一边听着孙儿广平王的汇报,一边认真地思索着父老乡亲挽留太子这件事情,一直想了很久。
“陛下,殿下被马嵬驿的父老乡亲留下了,脱身不得,敬听陛下的圣旨!”
李隆基耐住自己的性子,认真地听着孙子广平王李俶的讲述。听着听着,李隆基的心里又担忧了起来。
“乖孩子,你先坐下来喝喝水,好好说说太子是怎么回事?”李隆基招呼着孙子。
“好的,爷爷!殿下在马嵬驿集合队伍,准备脱身,不想父老乡亲越聚越多,殿下脱身不得,只得同意留下来,和父老乡亲一道抵御盗贼。”广平王简洁地介绍道。
“哦,原来如此!孩子,你歇歇,等朕考虑考虑!”李隆基慈祥地吩咐道。
5
“太子一直生活在朕的强大压力之下,谨小慎微,长期以来,他的心里是不是有些怨恨朕呢?
他会不会与朕产生隔阂和矛盾,从而与朕公开作对呢?”
想到这一点,李隆基不禁打了一个寒噤。父子反目的事情,是历朝历代都有发生的啊!
“太子如今兵权在手,又拢聚了天下人心。朕父子两人,最后会不会也要反目成仇呢?”
李隆基经验老道,当然懂得历朝历代皇家父子相忌,导致国家分裂的后果。
李隆基冷静地沉思了一会,终于把事情考虑清楚,梳理完毕:
“反正事已如此,只有放手让太子一搏了。
太子做事常常是深藏不露,不动声色,说不定太子是一匹潜伏的骏马,能够帮助朕中兴社稷呢!
好!太子是朕的亲生儿子,朕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就放手让太子去放手一搏,朕做他的靠山吧!”
6
广平王喝着水,见祖父不发一言,已经等得有些着急起来。
李隆基终于打起了精神,提高声音对广平王说道:
“俶儿啊,你的父亲,太子殿下不能够脱身,追随朕南下,奔往西蜀安顿,这都是天意啊!
朕躬已老,早已经没有了年青人的斗志和勇气了,只好打退堂鼓了。
俶儿啊,后生可畏!现在正是你的父亲,大显身手的时候啊!希望你的父亲,不要辜负朕的厚望。
俶儿啊,请你回去,把爷爷的意思,好好地告诉你的父亲吧,让你的父亲,明白朕的心意。
请你告诉你的父亲,叫他不要怨恨父皇,一直不肯放弃自己的权力!其实,朕也是为你的父亲着想,想让你父亲更加成熟一些啊!
很久以前,朕其实就一直打算传位于太子啊!
只是朕一直担心,太子身体单薄,想趁父皇还年富力强时,多为孩子们做些事情。
加上李林甫,杨国忠等佞臣的阻扰,所以朕才迁延至今,没有把帝位传给太子,请太子不要怨恨父皇的好意啊!
俶儿啊,让你的父亲放心吧!不久,等父皇稍稍安顿妥帖以后,朕就会向天下人传旨,传位与太子的,请你的父亲放心吧!
俶儿啊,爷爷就不挽留你了,你快去吧,向你的父亲,传达朕的口谕。
朕任命太子,权知天下兵马大元帅,领朔方、河东,平卢节度都使,全权负责平叛事宜。
陈玄礼,立即拨出朕的殿后禁军两千人,挑选最上乘的飞龙厩御马,去送给太子!
(那时,皇帝的御马总共有六个厩。李静忠掌管的飞龙厩,是最上乘的一等厩。)
太子留在前方与叛贼作战,最迫切需要这些御马的啊!
孙儿啊,现在,请你和朕的使者,你叔父寿王和高公公一道,立即一同前去,把朕的意思,明确无误地告诉太子殿下。
叫他多多努力,好自为之!朕在后方为他祝福,祝愿他马到成功,早日剿灭叛贼。”
7
李隆基对广平王吩咐完毕,喘了一口气,然后振作起自己的精神,转身吩咐龙武将军陈玄礼道:
“大将军,麻烦你立即划拨朕部下的精锐禁军两千人,去交给太子。”
“得令!臣马上去处理!”接受了皇帝的分军旨意以后,陈玄礼马上下去传达旨意。
听到皇帝的决定,陈玄礼心里既有些欣喜,也有些失落。
“殿下终于自由了,他是多么幸运啊!陛下在后方,也有了依靠,末将再也不用担心,陛下父子相争了。”
陈玄礼照旨行事。很快,就把队伍划拨完毕了。
分兵完毕,陈玄礼立即前来向李隆基汇报道:
“陛下,禁军队伍已经划拨完毕,就将出发远行,敬请陛下的旨意。”
李隆基突然有些不舍起来。他用探寻的目光,看了看陈玄礼,得到了赞赏的答复。
于是李隆基叹了一口气,在心里安慰自己道:
“唉,朕大唐的江山社稷,迟早都是儿子的,都会交给儿子去打理的。朕自己的这点禁卫军,又有什么舍不得的呢?
8
李隆基强打精神,骑着马,走到划拨的那些禁军将士的面前,为他们鼓劲打气,勉励他们尽忠朝廷,尽忠太子。
“朕最勇敢机智,最赤胆忠心的将士们啊:
你们辛苦了!
近年来,朕年老昏聩,衰迈无能,用错了人,以致让逆贼猖狂,让叛贼得逞。
大家跟着朕,担惊受怕,受苦受累,受了很多委屈。
朕十分内疚和愧悔!
朕的内心里,一直非常感激,危急关头,你们对朕父子不离不弃的耿耿忠心。
孩子们啊,你们都是朕最忠勇的壮士,最英勇无畏的英雄啊!此时,朕将你们分开,都是为了帝国,为了大唐的千秋大业啊!希望你们能够理解朕的心意。
太子仁慈孝顺,英明聪慧,足可以主持朝廷的大局。所以,朕决定,把平叛的重任,交给太子。
孩子们啊,朕希望你们,能够至始至终,一心一意,忠心耿耿地地辅助太子,为帝国的复兴,立下卓著的功勋!
朕祝愿你们,全心全意地辅助好太子,扫除逆贼,成就中兴伟业!光宗耀祖,封妻荫子!
如今,我们就将分别,各奔东西。希望各位英雄豪杰,尽心尽力,好自为之。
孩子们啊,请你们替朕转告太子,请太子好好努力,不要辜负父皇的希望,明白父皇的爱民的心意,重振河山。
只等局势稍稍安定以后,朕就会正式地传位于太子,让太子成为天下的主子。那时,你们这些孩子,都是太子的佐命之臣。
早些年,朕本来就有传位于太子的打算。但太子仁慈孝顺,公开予以了拒绝,朕至今依然深以为憾。
孩子们啊,太子宽宏大度,你们跟随太子,一定能够为帝国,立下赫赫功勋,享受到无尽的荣华富贵的。
在此分别之际,孩子们啊,请你们记住朕的教导。
孩子们啊,朕再次叮嘱你们,请你们好好地辅佐太子。在这国家危急,用人之际,你们要同太子一道,努力去奋斗,完成朕的重托,复兴大唐帝国,不要有丝毫懈怠。
孩子们啊,请诸君将朕的话,牢记心里,替朕嘱咐太子,一定要善待自己的部属,厚待部下所有的将士和官吏百姓,不要随意地猜忌和诛戮功臣,掠杀百姓。
请诸君,一定替朕嘱咐太子殿下,叫太子要勤于国事,不要挂念于朕。
只等太子安顿妥当以后,朕很快就会派人,把太子宫眷属等,全部给太子送去,请太子千万放心,以国事为重,不要挂念他的亲人!
孩子们啊,你们跟着太子,定会有所作为。
先前,朕已经为太子打下了复国的根底。西北各胡人部落,朕待他们一向宽厚仁慈,他们一直感恩戴德,思考如何报效朝廷。
将心比心,朕相信他们,一定会接受太子的领导,尽心尽力地辅弼大唐朝廷的。
这是一支不可多得的平叛的生力军,望太子善自用之,相信他们的忠诚,不要猜忌他们!
最后,朕还要请各位豪杰,一定替朕多多地提醒太子,要让太子牢记,要重用贤才,远离佞臣,不要步朕的后尘。
李泌,第五琦,陆贽等,一代贤才,国家栋梁,历尽磨练,深有韬略,务必尽快地召唤他们,到太子所在地,去辅弼太子,匡扶社稷,诛灭盗贼。
朕殷切希望,天下贤才,能够同李泌,第五琦,陆贽一道,同心同力,辅佐****助太子完成匡扶社稷,复兴大唐的千秋伟业。
君臣同心协力,则中兴有望。朕在西蜀,方可安心!
孩子们啊,前途保重,朕深深地祝福你们!”
“万岁!万岁!”的欢呼声,响彻了整个军营。欢呼声是如此的激励人心,昏聩麻木的李隆基,也有些振奋。
此时,天空浓云密布,阴风惨惨,一场浩大的暴风雨,就要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