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安颔首应下,她的确是需要尽快掌握宫里的情况。待有了七八分饱,她便领着恃依出了清宁宫。走在宫墙之间的青石道上,她道:“这宫中何处算是清静?”
“对公主来说,锦意阁比较合适。”
“为何?”
恃依道:“因为那是为祭奠已故的白贵妃而建的。平日里鲜有其他宫人走动。”
意安稍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这白贵妃怕就是她的生母,她过去那自是正常。于是她让恃依领着找到了位于湖边的锦意阁。
“这里共有三层,第一层主要是白贵妃生前宫中的主要摆设,二层则是她喜欢的物件,顶层最简单,只有她的画像。这湖水源引自贯穿皇宫的南脂河,曾经是白贵妃最喜欢的地方。”不等意安开口,恃依便先简单介绍了几句。
意安仰面向上看去,单从这楼阁的外形就不难猜出里面的精细。可对她来说,这母妃终究是太过陌生。她道:“进去吧,我有事要问你。”
入了锦意阁,意安便直赴顶层。这里不算大,再来两三人大概就没什么空间了。她站到画像前,意外地察觉到几分熟悉。不是因为画中的人有多美,而是这眉眼……她总觉得自己有在哪里看过。
“白贵妃自入宫后就一直很得帝宠,难得的是她性子温和谦恭,与其他妃嫔处得也很和睦。”
“你倒是对这皇宫知之甚深。可你不是表哥身边的人么?”意安轻笑道,移开几步站到了窗边。身后安静下来,而她看着平整如镜面的湖水再道:“说吧,我记得宫里还有另外三位公主。”
“在陛下所有的子女之中,静安公主排行第五,闺名行玉,生母为淑妃。而她也是最为年长的公主,年已十九,封号在三岁时由陛下择定。其次便是成安公主怀锦,排第七,生母为柳嫔,七岁方有封号,现十七。公主您则是排在第十,比您还小上半年的是瑞安公主容灵,她的母妃为端妃,也是安王殿下的母妃。据悉,陛下有意在年底将端妃晋为贤妃。”
意安抚着窗棂,在心里将这几号人物给排了下。幸亏她之前是在一堆宫妃之间周旋,所以现在还不至被绕昏。
容灵和安王是一母同胞,站在哪一方自然就不用再怀疑。
“行玉和怀锦,知道她们的立场么?”
恃依应道:“静安公主自小便与信王走得颇近。而成安公主素来不怎么喜欢静安公主。”
意安闻言拧眉,生出几分困惑,她问道:“怎么她们就没支持太子的?”
“因为太子殿下身边有您。您得到的荣宠仅次于京中的三位殿下,远非其他公主可比。”
意安顿住,屈指在窗上轻敲。现在看来,她想要的姐妹合顺的局面应当是很难有了。不过对她么……该有的都有了,便是乐得舒服自在。她本就不想再去争什么,知道这些后就更是如此。片刻后,她忽道:“表哥当真没有吩咐你其他事么?”
“……恃依进宫前,将军曾对管家说了句,府上藏书众多,该拿出去晒晒了。”
意安起初没想明白,待反应过来后即忍不住扒拉上了窗棂,苦闷咬牙。真是太过分了,亏她一直以为连城是冷硬型的,没想到也会这样拐着弯地威胁她。
“走吧。”意安哀叹一声,无比的后悔问了这个问题。
两人将离开锦意阁,意安便看见迎面有几人走来。而当前的女子在年岁上瞧着与她差不了多少。就在她猜测着此人的身份时,恃依已先一步见礼道:“见过静安公主。”
意安恍然,跟着笑道:“五姐怎么来这了?”
“你的伤好了?”行玉抬手让恃依起身,转向意安这里时问道。
意安点头:“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喝药,现在没什么大碍了,是母后太紧张。”
“母后她将你视为亲女,自然疼惜得多。”行玉弯了弯唇角,笑得有些冷,“今日有风,你若还未痊愈便回去歇着吧。待你伤好,我再去看望。”
意安再次颔首,侧身给行玉让开了路。等到她们远去,她才问道:“这是通向哪儿的?”
“说不准,但静安公主最有可能是出宫找信王。”
“何以见得?”意安道,迈步向前。
“昨日皇后向陛下提起了静安公主的亲事。”
意安微微弯唇,她倒是将这事给忘了。与皇家联姻确是一步拉拢势力的好棋,就是不知道在各方角逐之下行玉这颗子最终会落在哪里。太子曾说不希望她有朝一日体会到公主二字的真正含义,但不幸的是她早在五年前就已明白了。
碍于连城,意安不得不在第二日就离宫前往他的将军府。
直到上了鸾轿,她都还记得冬锦在听见她的吩咐时稍显夸张的神色。而且,那丫头到现在也没能平复心情。
“公主,你这是想通了么?有没有提前告知给将军?万一他不在府上那不就糟了!”
意安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无奈。最后实在受不了,她才佯怒道:“冬锦,莫非这连大将军才是你的主子么?”
“冬锦不敢!”冬锦忙屈膝跪地,埋头噤声。
意安歪过身子背对两人,懒声道:“恃依,给她说说将军府的规矩。”
恃依简单说了几句,而后这鸾轿之中便安静了下来。
意安顺势闭眼小憩,待到了目的地方再次起身。跟在恃依身后步下鸾轿,她仰面看去。这传说中的将军府一如她所想的很大,却显得有几分简单。
“小的许原是将军府的管家,见过瑶安公主。”年过三十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青灰色的长袍,恭谨地立在意安身旁,“将军在后院,公主是要现在去找他还是先去对面的公主府休息一会儿?”
意安回头瞥了一眼,微窘道:“还是先见表哥吧。”
许原颔首,侧过身子领着几人向府内走去。穿过几座院落后,许原停下道:“前面就是将军的书房了,昨日他让我们将府上的藏书都搬到了院子里晾晒。因其中有不少珍贵古籍,再者离书房很近,所以除了搬书不会有仆从进去。今日将军下了早朝就一直呆在里面。”
“我知道了。恃依和冬锦先过去公主府,将药膳备好。”
两人应下后,意安便独自举步向前。石拱桥的尽头即是院门,她将一走进便看见了齐整排放在院中的书案,而书案上堆放的则是各式书简。她犹豫着又向里走了几步,这才隐约看见树下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