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安之前呆的地方都奉行母凭子贵的准则,不想在这里竟是更看中母亲的地位。
此时容灵两杯酒下肚后,再看向泰安帝,道:“父皇,可否开宴了?容灵为了等这一顿白日里都没吃什么呢!”
“你这丫头,饿了就吃吧。”泰安帝朗声笑道,“易闻,你去把旨意传了。”
想起昨日连城的话,意安抬眸向泰安帝身旁的内侍看去,果真见他捧了玄色的卷轴朝殿外走。她微微正了身子,趁着她的菜点还未端上来将可能涉及的几人端详。不过很快她就收回了视线,因为谁都很平静。
意安屈指在桌案上轻敲,琢磨着待会儿可能会发生的事。
“怎么,不喜这些菜式?”太子低声问道。
意安回神,匆匆看了一眼刚摆上的菜色,道:“太医说近来还是清淡点好。”
“母后应该有别的安排。”太子握了握意安的手,出声宽慰。
其实她倒还好,因为本就不想在这大晚上的吃太多。只不过太子这话将完,皇后便开口道:“来人,将本宫吩咐的药膳送到瑶安公主那。”
“小十姐还没好么?”在宫婢前来收拾时,容灵问道。
意安笑笑,应道:“估摸着还差点。”
“很疼吧?”
“自然是疼。”意安捡起瓷勺搅动着汤碗,“但想起母后和父皇,这疼也就不算什么了。母后养我这些年,看见我受伤她必定也不好受。没顾好自己的身子,这是我的不孝。”
“小十姐还是这么体贴孝顺,无怪我母妃一直念叨着我像个疯丫头了。”
意安没应,垂眸喝了几口汤。这汤鲜香味美,爽口而不油腻,确实不错。而这瑞安公主容灵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入席以来数她的话最多,其中不乏失了规矩的,却无一人呵责。虽说是家宴,但也可见她平日的受宠程度。
“知道自己是疯丫头还不敛敛性子!”泰安帝道,“行玉也有十九了,近日你母后张罗了几个驸马人选,朕觉着安阳侯不错。淑妃回去与行玉商量看看,若是合适就挑着好日子定下了。”
淑妃和行玉颔首应下。
意安朝那瞥了一眼,隐隐可见行玉抿着唇。莫非是不满?
“父皇,三个哥哥都还没正妃,你怎么就着急起五姐了?”容灵又道。
泰安帝故意板了脸:“女儿家的能比么?他们三个就是一辈子孤寡,朕也无所谓。”
容灵吐吐舌头摆了个鬼脸,被身旁的端妃低声呵斥。
而意安又尝过其他的药膳,算了算她似乎也是时候开口了。
“父皇。”她看向上位,眉眼弯弯,“可还记着你欠我一诺?”
“自然记得。意安是想要父皇允你何事?”泰安帝道。
意安笑道:“这屋子啊,就得有人住着才能好。我想去公主府呆几个月,可以么?”
泰安帝微微一怔,似乎是没想到她会提这个要求。
“公主府地处城郊,意安你伤势又未好,跑这么远岂非让母后更加担心?”离得近的信王跟着道。
意安依然是在笑,将神色微变的几人看在眼里,她道:“怕什么,不是还有表哥。上次尝了他府里厨子的手艺,我是喜欢得不行。再者,父皇总是说我见了表哥要绕路跑,我可不想一辈子都担着这胆小如鼠的名头。”
“你呀!连城他身负军中要职,又要查你遇刺的事,何来时间陪你?”泰安帝道。
意安连连摆手,急道:“我可不想他陪我!这这……这就是不怕他也得慢慢来啊。我的意思是表哥他府里应该有守卫,所以我的安危还是能照应的……而他不在的时候,我去蹭蹭……这样若碰上了,我再磨练磨练么?”
说到后面,意安扁扁嘴,显得底气有些不足,不想这却换来泰安帝的大笑。
“好,父皇允你了!”泰安帝道,“回头让你母后再选几个知底的人去照顾你。”
“父皇最好了!那等我想回来的时候,能直接回么?”
泰安帝再笑道:“若你见了连城还想落跑,自然不能回。”
意安委屈地撇了嘴,闷头进食。后面他们还说了其他事,她都没搀和。一来她确实不怎么清楚,二来目的已经达到再冒头则易生事。这般有了六七分饱,她便索性支着脑袋假寐。
“乏了?”太子凑来低问。
她点点头,一把抱住太子的胳膊靠上他的肩,迷糊道:“哥哥的肩膀先借用下。”
太子无奈笑出,却没阻止她,反倒调整了坐姿让她舒服些。
“父皇你看,小十姐都被你们说得睡着了!”不知过去多久,容灵忽然蹦出一句。
泰安帝和皇后齐齐移眸看去,前者叹道:“怎么受了个伤就让丫头变得如此嗜睡?上次还能说是舟车劳顿,可这次呢?”
“这次是你们太无趣了啊,别说小十姐,我都犯了春困。”容灵毫不避讳地直言道。
泰安帝遂起身,挥了挥衣袖,道:“好,好,主要的事都完了,便这样散了吧。太子送意安回你母后那。”
太子颔首,在泰安帝离去后将意安给抱了起来,同皇后一道离席。
紧随其后的,是淑妃和行玉。
容灵扒拉着安王和端妃跟上。待身边没了外人,容灵方道:“哥,我听怀锦说过了。意安这次回来后可不一样了,她现在和连城的关系好得很!父皇也是,她都有了衮州,竟还把齐州赏给她,这让我们怎么活?”
“容灵,休要胡言,你哥哥自有主张。”端妃低声斥道。
安王抿唇,神色也不大好,他道:“容灵,你别冲动。意安得宠并非一日两日了,且她以往对连城的惧意也不假。搬去公主府怕不是她自己的主意。”
“你是说皇后?”
安王没应,容灵便接着道:“我就搞不懂了。当年白贵妃独占帝宠,连她这个皇后也比了下去。怎么她还能毫无芥蒂将意安视作亲女?这些年我们也不是没试过离间,偏偏半点作用也无。”
“她若不厉害,父皇也不会数十年如一日地信任她。”安王道,“如今更是连行玉的亲事都交由她来安排。行玉过后便是怀锦,你让她注意些。”
“怎么,哥你真打算让安阳侯娶行玉?信王会不知道安阳侯是我们的人?行玉是不会答应的!”
安王缓缓摇头,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意,他道:“行玉是不乐意。但你以为她有的选?哪怕她的母妃是淑妃,也仅能推迟一段时日而已。局面不变,结果就不会变。公主之中,也就你和意安有点希望能自己做主。”
“那哥你还不赶紧趁着连城和太子未结盟出手?一旦他走到太子阵营,再想就难了。”
安王揉了揉容灵的发,道:“怀锦不是喜欢连城?你去帮她。至于意安,我再寻个时机去探探。”
“你的意思是……”
安王颔首,转而对端妃欠身一拜,道:“儿子拜别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