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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画莲

乔迁自幼喜欢画画,尤爱画莲,当上局长之后每日也必静下心来,于洁白的宣纸上,舞袖挥毫一番。

爱画莲,自然也爱种莲。乔迁于府后挖池种莲,池宽五丈,中间有一六角亭台,亭台石桌上放有一壶一棋,壶是小巧玲珑的宜兴阳羡紫砂壶,壶身浑圆发亮,棋是杉木棋,掷于棋盘,铿锵有声。六角亭台两侧,有“之”字形桥。稍微懂莲的人,从莲池亭台的结构造型,一眼就能看出乔迁很是欣赏周敦颐。宋时的周敦颐府里也有一莲池,却是在东侧,莲池中间亦有一六角亭,两侧也皆是“之”字桥,只不过池宽有十余丈。

乔迁性情温和、行事低调,自然不会把莲池置于人来人往的府前。把莲池置于府后,就沾染了独特的私人气息。盛夏时节,薄暮时分,乔迁常独自漫步池畔,此刻晚风轻拂,缕缕莲香弥漫于空气之中,恍若置身世外桃源。有几个性情相符的同僚相访,每每谈到兴起时,乔迁必引至莲池,彼此游玩畅聊一番。

一画,一池,皆是莲。日复一日,乔迁的画与莲便在圈中闻名遐迩,人人皆知。有人满是赞赏佩服,言其是小隐于池,大隐于市之人,难能可贵;亦有人说其是附庸文雅,明里假清高,暗里又是一套。乔迁置若罔闻,依然故我。自己洁身自好,廉洁为官,以莲为知己,日子久了,旁人也不敢再多言。

乔迁擅画莲,却很少赠莲。但凡有来索莲之人,或闭门不见或婉言拒绝。但若交情好而又懂莲的,乔迁也不能免俗,欣然赠与之。

这日,私交董宣东窗事发,市检察院的人前往寻找赃物时,却见其大厅内挂着一巨幅莲花,远远望去,栩栩如生,暗香扑鼻。此画落款正是乔迁之名。乔迁没想到董宣弄成巨幅,并如此悬而挂之,他亦没想到平日里温润文雅的董宣私下里既是此番面目。

一时间,谣言四起,乔迁郁郁不欢,平日不离手的笔墨纸砚也闲置一旁,顿生灰尘。莲池倒是每日必去,只是季节更替,此刻已是满目萧条。再观六角亭台石桌上的一壶一棋,乔迁脑海里就不由浮现出盛夏时节与董宣品茶弈棋时的场景,茶香氤氲,棋子掷地有声,再者荷叶连连,环抱其间,莲香弥漫,别有一番风味。

这日从莲池归来,难遣抑郁之情,乔迁复又拾起多日未碰的笔墨,挥毫画下一副巨莲,握笔舒缓有致,末了又提笔沉思良久,复又躬身于画上提笔写下唐代大诗人卢照邻的那首《曲池奇》:浮香绕曲岸,圆影覆华池。常恐秋风早,飘零君不知。

次日清晨妻子起来洒扫,见了乔迁这画,又细读卢照邻诗,便知爱人抑郁之情。早饭后,乔迁忽然接到齐老电话,齐老邀其前去做客,乔迁细思,便郁郁前往。

到齐老那,齐老亦不多言,直接把他引至墨房,然后挥毫画下一副巨莲,只见画中大雨瓢盆,池中满是污水,泡沫横飞,渐成墨色。再往上,只见一莲盛放于池,红艳欲滴。

乔迁见后,想自己画莲多年,却差点忘了莲之本意,顿觉羞愧,心也顿时豁然开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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