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解]
“策问”,古代科举考试的一种形式。以经义或政事等设问要求解答以试士。未发明纸之前,事先把问题,写在竹简上,叫策。这道策问就是元和三年(808)白居易为制策考官(府试官)时,《进士策问五道》的第三道。
问:大凡人之感于事,则必动于情,发于叹,兴于咏,而后形于歌诗焉。故闻《蓼萧》之咏,则知德泽被物也;闻《北风》之刺,则知威虐及人也;闻“广袖、高髻”之谣,则知风俗之奢荡也。古之君人者采之,以补察其政,经纬其人焉。夫然,则人情通而王泽流矣。今有司欲请于上,遣观风之使,复采诗之官,俾无远迩,无美刺,日采于下,岁闻于上;以副我一人忧万人之旨。识者以为何如?
本文是白居易为京兆府考取进士的考试官时,所写《进士策问五道》的第三道,主要论及诗歌的作用。
“问”,是向士子发问,要求士子在规定的时间答完。类似于考试时教师出的试题,由学生解答。收卷后,由阅卷官评判,择优录取,考中者一律称进士。“大凡”,概括之词,所有的,一切的。“感于事”,有感于事。“情”,情感。“叹”,慨叹、叹诵、吟诵。“咏”,歌咏;诗作。“闻”,耳闻,听到。“《蓼萧》”,《诗·小雅》篇名。《蓼萧序》曰:“泽及四海也。”后以“蓼萧”指君王的恩泽。“《北风》”,《诗·邶风》篇名。指北方吹来的寒冷的风:“北风其凉,雨雪其。”传云:北风寒凉,病害万物,以喻君政暴虐,即文中所谓“威虐及人”。“广袖”,宽大的衣袖。《玉台新咏·汉时童谣歌》:“城中好广袖,四方用匹帛。”“高髻”,高绾的发髻。《后汉书·马廖传》:“长安语曰:城中好高髻,四方高一尺。”“奢荡”,奢侈放纵,****放荡。“君人者”,君临天下者,皇帝。泛指最高统治者。“采”,采风。“补察”,补过误,察得失。《左传·襄公十四年》有“自王以下,各有父兄子弟,以补察其政。”“经纬”,本指纺织物的经线、纬线,比喻条理、秩序。文中指治理、统治。“夫然”,夫,语助词。然,正确,文中作认为正确。“王泽”,君王的德泽、恩泽。“观风”,观察民情,了解施政得失。“观风之使”,即观风使。唐初即遣官巡视天下,观风察俗,称观风使。又称“采访使”、“巡察使”、“观风处置使”、“观察处置使”……。“采诗之官”,采辑民歌之官。唐诗中多有记述。“俾(bǐ)”,使。“美刺”,称美刺恶,颂美讽恶。“闻(wén)”,向君主报告,使君主听见。“副(fù)”,符合;相称。“忧”,忧虑;忧愁。即“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忧”。“旨”,宗旨、意图。“识者”,有见识者。有见识之人。
这道“策问”论诗歌创作的作用,比起诗人在《策林》里对诗歌创作论的阐述更加客观、更其成熟,也更为系统。尤其是关于诗歌同政治的关系,是从来没有人如此直接地提出过,也从来没有人如此直接地提出过,也从来没有人如此明确地阐述过,在中国古代诗歌理论发展史上,既是一个突破,也是一个重要的起点。
科举考试制度,到随唐之际日臻完善。从隋炀帝创设进士科考试取士,到有唐一代大力提倡,不仅扩大了考试科目,增加了考试内容,而且开创殿试形式、武举考试和糊名考试办法。到唐玄宗天宝元年(742)至天宝十五载(756),科举考试已具有完备的制度。尽管因为士子埋头读书求取功名,白首沉沦,不乏老死科场者,唐太宗矜持“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但有唐一代科举考试的确成为一种比较合理、比较进步的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