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婆子替醉红坊做事已经很多年了，据说她以前是当牙婆的，如今在醉红坊里负责的也都是挑选新人的事项。
醉红坊无论在坊间还是江湖名气都很大，想要人自是不愁，大把的姑娘等着削尖了头往里挤，寻常资质，年婆子也是看不上的。
听说她今日带了两个人回来，罗姬难得在晌午之前起了，懒懒的梳理着头发来看一眼。
这一看却是不解，这眼前一大一小两个姑娘，大的瘦弱娇小，小的干脆只是个娃娃。
“年婆，这是怎么回事，你带这么两个丫头回来是做什么？”
年婆忙让那一大一小两个站好，就迎上去，“罗大姑娘，你瞧，这不是我新收回来的人么——”
“我当然知道是你收回来的人，可是你怎么收这么两个？”罗姬头发也不梳了，把梳子随手放在一旁桌上，走到跟前打量两眼——要说这大的长的也不错，皮肤清透，白是白了点，上点胭脂就不成问题。五官也精致，一双眼睛又黑又大，问题是嵌在这么一副瘦弱的身形上，看着有点渗人。这要等她养圆润些，既费时日又费粮食。
再看一眼小的，她就忍不住递个疑问的眼色给年婆子——她们这醉红坊，从来也没有养女童的习惯啊。
年婆子忙上前解释道：“姑娘，您不知道，这大丫头的琴技是真好，真真的好！说是家道败落了，无处可去，愿意签卖身契——不过得带着小的。想想咱也不亏，买一个送一个，看着也是个美人苗子，给口饭养着就是了。”
罗姬又看了两眼，倒也承认年婆子说的。照两人这模样，是不丑，养一养说不定真是眼前一亮。
“好吧，若琴艺真有那么好，就留着。”她往一旁桌旁一坐，“弹来听听。”
年婆子立刻拿来了琴摆在宝瓷面前，一大一小，宝瓷和新月俱是低眉垂眼乖顺得不得了。
宝瓷在琴前坐下，一抬手，两只胳膊就开始抖，抖得筛糠一样。
罗姬挑眉，“这是怎么了？”
宝瓷低着头道：“饿的……。”
——饿出羊角风来了？
不管怎么说人都来了，也不能让人说她们虐待啊。罗姬叹气，“年婆，让人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
年婆赶忙应了一声去了，这会儿倒好，连小的也跟着抖。罗姬瞅着她们两个那抖得地动山摇的劲就觉得坐不住。这别是有什么毛病啊？
好在年婆端了吃的来，她们也就抖得不那么起劲了，毕竟边吃边抖还是有难度的。
罗姬揉了揉额角，怎么看她们抖看得都有点晕。看来今日起早了还是有点不习惯，毕竟是夜夜笙歌的行当，白天不睡足了怎么成。
一见她犯晕，宝瓷把手里的糕点盘子一推，“我吃好了！”
罗姬只当她怕自己等得不耐烦了会不听她的弹奏赶她出去，也不在意她这怪异举止，“行吧，你就弹吧。”
这抖抖索索的，真不知能弹出个什么，可别太不像话才好。
罗姬想着，那年婆子却在她耳边念经似的，“这姑娘弹的是真好啊，真真的好啊——”
她颇奇怪的瞥一眼，年婆子今儿这是怎么了？
其实年婆子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啊——她就是觉得好，好得让人激动，想不停的说。
宝瓷这时似模似样的手抚琴弦端起了架子，当然她也就只有架子。
那双打野狼斗家犬的手便在琴弦上撩拨出高高低低的音——艾玛！太好听了！真真的美妙啊——罗姬晕头转向的听着，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真好啊，真真的好啊——
那琴声只是三两下就停了，她虽意犹未尽，只是头晕的很直想回去再睡一会儿也没心情再听，“年婆，这两个丫头就留下吧——她们叫什么？”
——叫什么来着？年婆子也晕得很，一时没想起来，宝瓷忙道：“叫——小翠和小青！”
“名字是差了点儿，以后再改就行也不妨事。就先休息两天，其他的再说吧……我还得去睡会儿，晚饭前别喊我。”
罗姬就晕乎乎的走了，年婆子也晕乎乎的给她们安排了房间，就随她们自己去休息。宝瓷和新月房门一关，两人再无乖驯模样。
“成了，看来是混过去了——你这蛊还真是不错，不必下到身上就能起效果？”
“嘿嘿嘿嘿……还是前辈的迷魂香有效果！”
“等把笑笑从虎口狼窝里拯救出来之后我们可以好好交流交流，带上笑笑，我们三个人称霸江湖没准儿靠谱……。”
“我不要！”宝瓷坚决摇头，一切以“江湖”为单位量的事今后绝不沾边儿！
“你个没追求的丫头——”新月当然也不在这事儿上纠结，回到眼前的情势：“可是这蛊在屋里虽然效果不错，万一要你当众表演呢？”
“嗯……那就到时候再说。”搁置也是一种处理方法——没办法啊，她们也是临时才发现醉红坊根本不会买了什么都不会的人回来慢慢培养，光要进这个门，门槛就很高了。两人在有限的时间里一合计，还真给她们合计出了办法来。
新月的迷魂香加上宝瓷的飞虫蛊，暂且定名——迷魂飞蛊。
这名字起的……略偷懒。
“前辈，既然我们混进来了，往后该怎么做？”
“养着，罗姬现在相信你有真材实料了，饮食起居上不会亏待，你就好好的吃。罗姬虽然是这里的管事，但我们的目标不是她，而是真正负责这里，能带我们见到凤恋香的人。”新月一边说一边从怀里往外掏药包，“这里看起来只是教坊，其实是凤恋香一边捞钱一边挑选合适手下的地儿，我们得格外小心，万一出什么情况就只能依靠你了——来，独家秘方大力神丸，你多吃点儿！”
……这名字听着怎么那么怪呢？好像WS怪蜀黍最爱的某种神奇小药丸。
宝瓷默默往嘴里塞两颗，一边儿担心吃多了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一边儿问：“谁是这里的负责人？”
“凤磐玉，凤恋香养的……。”新月想了想，“干儿子？”——虽然名义上凤恋香是不承认的。据说凤恋香对外宣称他是干弟弟呢，新月打个冷颤，真恶寒。
果然这丫就是喜欢吃嫩草！
新月拍拍宝瓷的肩，“传闻凤磐玉这人眼光刁着呢，多少色艺双绝的姑娘都入不了他的眼。你责任重大，一定要让凤磐玉留意你！”
宝瓷听着略感郁闷，又往嘴里填了颗大力神丸——要艺她没有，要色……男人眼里的色，不就是胸前那两坨么，更没有！
“前辈，你还是给我点胸部速催的药吧……。”
新月白她一眼——老娘要有那种东西早就发财了！
但是在略感忧伤的审视过宝瓷的身材之后……“若实在来不及，咱们就只有垫了！”
宝瓷一听倒是觉得，可行！顿时来了精神，“前辈，可以垫到文香衾那么大吗？？”
“——文香衾是谁？”
两个人在醉红坊里终日混吃混喝，直让醉红坊里的姑娘们不解。
罗姬身边的丫头递上茶小心翼翼旁敲侧击，“罗姐，那个新来的小翠，不用跟大伙儿一起练琴排舞吗？”
“咦？”
仿佛是一语点醒梦中人，罗姬顿时愕然，对哦，那丫头怎么不用练琴排舞呢，自己怎么从来没想到呢？
“那丫头都在干什么？”
“姑娘，我们哪儿知道呢，她每天都在房间里，三餐都是别人送去的呢。”
罗姬琢磨了一会儿，便觉得这事儿哪里有些奇怪，“走，跟我瞧瞧去。”
两人走到宝瓷房门前，罗姬略一犹豫，也不敲门，一把推开她的房门——屋里两人正抱着大碗吃得满嘴流油，宝瓷连脚都搭在桌子上，愕然的看着罗姬，然后慢慢放下碗，然后两袖一垂，开始抖。
罗姬这一刻真的在怀疑自己怎么会留下这么两个吃货，“小翠，你为什么天天在房间里连练习都不去？我醉红坊几时连规矩都可以不守了么？”
宝瓷边抖边说：“可是人家好虚弱，不养好身体，人家会晕倒的~”
宝瓷谨遵新月教诲，每次说话都要加上“人家”。
罗姬又开始有点晕，看看宝瓷那小身子板儿，好像是太瘦弱了……好像是很容易晕倒的样子，晕倒了好像可不得了的……
于是她又晕晕乎乎的说着，“哦，那你养着吧。”转身出了房间，身边的丫头也跟着晕晕乎乎出了房间。待旁的姐妹问她，跟罗姬一起来找小翠的结果如何，她竟然有点懵。
奇了个怪的，为什么来着？
新月于是发现——“这迷魂飞蛊挺不错哎，说不定我们找到笑笑之前就可以先霸占凤恋香的老窝据为己有了~”
宝瓷也不想泼人冷水，“可是时效太短啊，要长效操控人的蛊又会破坏人的脑子的，变成了傀儡就藏不住了，又迟钝又不好使——”她还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费那么大力气做傀儡来用的！
可是她却迎上了新月恨铁不成钢的目光，见她摇头叹息，“胸无大志！”
一点钻研精神都没有！
——研究新蛊很费劲哎，所以宝瓷一向是有什么用什么就好了啊。
钻研精神？那是什么，能吃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