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燕无双和燕婆婆都中了那圣浆熏神香,三天之内动弹不得,期间便由绝人端茶喂饭,悉心照顾。
燕婆婆瞧在眼里,心为之宽。可她毕竟脾气激将,见到外人不免厌恶三分。
三日已过,她二人已回复如初。这天燕婆婆正闭目养神,感觉到绝人近前,就自怀中掏出一物,冷冷说道:“儍小子,现在老身已经复原,就不劳你费心了,这几日蒙你照应,老身也不亏待于你,你将这把冷霜之刃拿去,这就出谷吧”。
绝人看那短剑冷气森森,波光闪烁知道必定是把绝世厉刃,听她要自己离去,心中很不是滋味:我哪里想照顾你了,我只是想天天见到无双,听她说话,看她笑容。要我离开,岂是一把破剑所能打发的。
“婆婆我不要这宝剑,我也哪都不想去”。
无双听婆婆要赶绝人走,便求道:“婆婆啊,他一个小儍子,无依无靠的,又能到哪儿去……”
燕婆婆见他不为所动,又见燕无双哭求,不禁气上心头:“老身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只是我这忘忧谷从来不得外人入内,可即受了你关照,我也只好好言相劝,若你在不离去,可要莫怪老身对你无礼了!快将这宝剑拿去吧”。
绝人生性偏激孤傲,虽然丧失记忆,本性却是一丝没变。屈身事她已是老大的不愿意,现在竟被她这般冷落驱逐,心中着实气恼,心想这便走了吧!
深深望向燕无双,绝人心中酸楚难当,当下也不去接那冷霜利器,霍然回身就走。
无双正劝说燕婆婆,抬头见到绝人返身离去的背影,心中竟是没来由的一阵怅惘:“你要到哪儿去”?
“哪来哪去,你多保重吧”。你婆婆太不近人情,这里终究是容不下我,我也只好走了……绝人无奈的想着。
燕无双听他言辞爽朗干净,竟是没有半分痴傻的语气,仿佛连同那背影都显得焕然一新,散发光彩。不禁眼神为之迷离,待要前去阻拦,燕婆婆已伸手拦住对绝人道:“老身不喜欠别人人情,这冷霜之刃既已送你,你就非拿不可”!
“不用!老婆婆还是自己留着吧”。绝人听了也不转身。
殊不知燕婆婆最不喜别人称她老迈,偏偏绝人叫出口来。
“儍小子,这由不得你做主!非拿不可”!说着赶上前,硬是塞在绝人手中。
绝人见她蛮不讲理,气恼已极,待要发作,突然体内一股寒气冲上来,顿时全身冰冷彻骨,痛苦难耐。
燕无双见了以为婆婆害他,吃惊之下,连忙跑到绝人身边扶住他肩,只感觉他身体冰冷无比,慌忙对燕婆婆说道:“婆婆,你把他怎么啦”!
燕婆婆正抓着他手也感觉一阵极重的寒气自绝人身上散发开来,心中一惊,说道:“寒气如此之重,莫不是那冰沁霜龙丸的功效”!
待将他衣襟卷起,发现已结了一层冰霜。忽然燕婆婆咦了一声,发现绝人敞开的衣襟之下竟有道道血痕!
燕无双不明所以,只以为是婆婆害他,连连追问。
“双儿,别吵!婆婆前辈尊者身份,岂能对一个儍小子连下杀手,他是中毒了”!
说罢将颤抖的绝人扶在石床上面,取出一颗蓝色珠丸给他服下。
绝人痛苦之间,也不知婆婆给他喂了什么,刚要吐出,就感觉有人在他额头胸口轻点了一下,要吐出来的珠丸又咽了回去。
珠丸既已服下,绝人便感觉寒气渐消,彻骨之感也就不甚煎熬,勉强站起又要离去。
背后燕婆婆叫道:“且慢”!
“婆婆大恩,小儍瓜感恩在心,日后必抱”。说罢就欲前行。
突然白影闪动,燕婆婆已挡在身前,诧异的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影魔为何要救你,你又和极北的寒冰族有何过节,装傻在此,意欲何为”!
她这四问,绝人只知道最后一问,却又不能说是为了见到无双,两难之际,只好又得装傻,愣愣摇头道:“我实在不知道婆婆在说些什么”。
见他说的诚恳真切,燕婆婆虽是疑惑,却也不能迫问,便想:此人忽儍忽正,遭遇不少,竟然还是血魔的化身,哎……反正他已是将死之人,又有助与我,如今我也早已隐居深谷,不问世事,又何必去过问这些恩恩怨怨。
便说道:“儍小子,你中的是寒气极重的毒药,叫做冰沁霜龙丸,我方才已经给你服下了我冥火族的苍炎至宝避水神珠,可这也只能暂时克制住你体内寒气,若要根除,必须要用焰火极盛之物才能抵制,你便是待在谷中也是徒劳,以后是生是死就看你的造化了”。
绝人听了躬身拜别,燕婆婆这番见他,心中竟有不舍之意:此人倔强孤傲,来去飒爽,深的我心,只是这谷中毕竟不能容你……
燕无双听婆婆话中之意,好像绝人已是将死之人,望向他时,又见他英俊的脸庞苍白忧郁,心中如何舍得。赶忙拽住绝人衣角,跪在婆婆面前求道:“求求婆婆,您神通广大可要救救小傻瓜,他这样出去,哪还有命活下去……”
燕婆婆听了心中一酸,后悔说了先前的一番话,可自己对此也是无力相救,若要将他留在此处终是白搭,到头来反而惹无双更加伤心难过。
正踌躇间猛然想起一个人来:火神陆重!陆重修炼烈焰之精已入化境,若能蒙他搭救,这傻小子或有活命之机。
可转念一想又觉不可:陆重生性秉直刚硬,疾恶如仇,他若发现这傻小子是血魔的化身,中间纵有老身担保,他也会立时就将这小子杀了,哪里还会出手相救。哎,此人真是命里太苦楚了……
燕婆婆无奈之际心中思索:可得想个办法先骗过双儿,若是在这样纠缠不清,到时候这傻小子死了,双儿岂不是步了我的后尘……
当下只有哄骗道:“他这病太过古怪,纵是婆婆也无力可施,但我知道有个法术高深的医者专治他这病症,此人身在天下间,叫做通天神医,小傻瓜要是机缘巧合找到,就有救了……”
燕无双听婆婆说绝人尚有活命之机顿时满脸欢喜:“小傻瓜有救啦,可这天下间是个什么地方,不知难不难找?婆婆我们和他一起去找那通天神医吧”。
燕婆婆听了苦笑一声:“那是个很远的去处,却也并不难找,这孩儿出谷便能寻着……只是那通天神医脾气古怪,只见看病的人,若见了其他人反惹恼了他,到时他犯起性子来,可就不医了”。
旁边绝人听了这番话,心中先是困惑,渐渐才发现原来是婆婆骗无双的,又见燕婆婆说话之时表情为难推搪,频频以目示之。
绝人聪颖想想便知道了其中真相:天下间……处处都是天下间,哪有什么通天神医……反正我也是活不长了,就周全了你吧……
当下强作欢颜附和着道:“是啊,我也知道这个神医,无双就放心吧,我能找到”。
此话在婆婆听来,顿感诧异,知道绝人是有意附和,对他另眼相看之下心生感激,便从怀中掏出三颗避水神珠交到他手里道:“孩儿,这三颗神珠你拿着,冰气发作之时或可缓上一缓”。
绝人漠然接过,收入怀中。
燕无双不明世事,听了以为真有这么个地方,真有这么个神医,这才放下心来。
见绝人非走不可,心中留恋,又怕他出谷受人欺凌,便捡起地上掉落的冷霜短剑奔上前去悠悠的道:“小傻瓜,你将这宝剑拿去防身,等治好了病,就快些赶回来”。
此时绝人心中一片伤怀低落,本不想要那利刃,可见燕无双痴痴地望着自己,就伸手接下:“无双,小傻瓜走啦,你在这好好照顾婆婆……”
“嗯……以后你就叫我双儿吧……”
燕无双说着深深望着他,秀目如丝慢慢说道:“那你以后……会不会想我……”
此时微风轻抚,秀发飘散,飞舞在燕无双绝美的脸庞上。绝人见她娇小的身影贴在身前,羞媚迷人,轻声细语,感觉心都碎了,只想紧紧搂住,使劲亲她一口。
可是既然要走,便不能多做留恋。只是心中实在悲酸难过,当下也温柔的说道:“我以后天天想你,等我在见到你,就紧紧搂着你叫你双儿……”
听绝人这般说,燕无双欢喜的心头发颤,轻柔的抚着绝人的脸迷恋的说道:“嗯……以后小傻瓜就紧紧搂着双儿,在不分开啦”。
因她自小深居幽谷,心地纯洁,性情单一,对男女情爱一窍不通,只知道和眼前之人在一块就心满意足,欢喜无限,对于世俗上的偏见常伦她却不管,是以心思流露,很是坦率。
绝人也是这般,他性格本就孤傲不羁,从小就恨透了这个世道。何况一生苦难,常常受人欺辱,是以对他人不免多疑,但是只要是真心对他好的,他就万分珍惜,便是拼上性命也保护周全。
两人在一块心心相惜,一时竟是难以作别。
远处燕婆婆见了,触动往事,心潮起伏:曾经也有个人深深铸在心里,百年难舍……那傻小子若是真有情有义,纵是血魔又有何妨!只是偏偏此人命在旦夕,这便苦了双儿了……
想到此处,当下只有快剑断情丝,挥刀斩乱麻。高喝一声:“儍小子,要走快走,不必留恋,日后有缘,还有相见时日”!
两人听了这才依依不舍执手作别。
“这谷中林木茂密,无路可寻,你只要沿着这条河往前一直走,就能出谷”。燕无双怕他迷失谷中便告知他出谷途径。
绝人听了深深望她一眼,在不言语。当下回身,朝亘古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