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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不得不说顾老太爷死得也真是时候,我有时候甚至在想,他是不是故意挑这个时候死的,就这样,我的婚期被耽搁了下来,可是陈殷成为国侯的日子还是被排上了行程,基本上,只要和他有点小关系的,各个忙得脚不沾地,就是魔君也不意外,而我却出乎意料的闲着,闲得,我觉得我都被这个世界遗忘了。

顾家的老爷来过我这儿几次,几乎每次都是带着个人情绪,跟个愤青似的来我这里喷我一脸屎,念念叨叨的骂,祖宗十八代连着自己也骂了进去,我不知道顾以情到底是做了什么事,让这位已经上了点年纪的中年大叔那么的不顾形象,只是在最后他骂了一句没人要的野种时,我是真的火了。

我当场甩了他一巴掌,几辈子,我最受不住的便是有人将野种这两个字挂在嘴上,我离开顾府的时候没有人敢拦我,或许,他们都认为的不会真的离开,因为他们都觉得能当上国侯的夫人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别人想求都求不来。

可是我真的走了,我站在街上的时候,满大街的人,吵闹得厉害,却又不真实,就像我一个局外人突然闯进了一个不属于的世界,我看到了所有人,而所有的人都看不到我,反之,我看不到任何人,可是大家却都在嘲笑我。

我身上没有一分钱,就这么慢慢的走在遂城最繁华的大街上,贪玩的小孩在街上乱跑,撞在了我的身上,力道极大,确实疼得厉害,我都给摔倒了地上,紧接着一群小孩也跑了过来,围在我旁边,哈哈大笑。

我才知道,我现在就像是个叫花子,我几天没有梳理,脑袋有如鸡窝一般,脸上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很是狼狈的爬了起来,身上的灰土也没心思擦了,手忙脚乱的就跑开了。

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好像……哪里都不是我该去的。

我不断的回忆着从我到这个世界来遇到的每一个人,那是一种非常奇特的感觉,就像是在翻放在阁楼上好多年的老相册。

我第一个遇到的人是程一绯,那时候的他还是那么的年轻张扬,想起那天,他杀了我,却又被我再度醒来的时候给吓到,那个表情我如何也忘不了,不可思议又难以置信,我想,他这辈子也忘不了当时的心情。

说实话,我觉得我自己是喜欢过他的,年轻、英俊、多金又有才,这样的男人又有几个女人能不爱呢?特别是他还时不时的惦记着你,我当时就在想,若是我是个女的话,他是不是愿意为了我,溺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现在想想,果然是我太天真了。

后来,我遇到了程衍之,这个至今仍让我摸不着头脑的一个人,听说他到塞北当将军去了,被发配到那么艰苦的一个地方,我想,算是老天给的一个报应吧,谁让他动不动就动些歪心思,想来,他怕是以为我成了他的人,从此便一心一意的跟着他,果然是个天真的小屁孩。

说起来,最让我意外的估计是苏涟誉了,这个永远让人搞不懂的影帝,扮成管家那么久,怕是把我的底细都摸得一清二楚,那时候他才十几岁吧,却又爱装作老成的样子,带着变声器的公鸭子嗓音,一脸桀骜,就是脸上新长的一颗痘痘油光滑亮,也是颗骄傲的青春痘,想起他后来迫不得已变成我小师弟的时候那一个无奈,被我看关了身子又暴跳如雷,我因为中毒半瘫痪在床上又那样幸灾乐祸,抱着大白在一旁故意吃着东西,也许,也就只有在关月山的那段日子,才是我人生中最平静的时光。

后来我又遇到了谁呢?周王?那个因为篡位被诛杀的人渣?东方易?东陆我皇帝苏子禾的父亲?东方卿……那个桀骜的不屁孩,不愿意认输,喜欢听红楼,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喜欢打击的自信心的弟弟,还有……青玉。

算了,这个人不提也罢,提了,徒增伤感。

一般人在心情郁闷加纠结的时候,老天爷也爱凑热闹,可如今他下了雨却为难了我,我没带钱,身上被淋得湿漉漉的,街角的几个乞丐瞪大着眼睛看我,我想,我离他们也不会远了。

还记得赵越说,佑生是他的朋友,我亦是他的朋友,他或许是真心待我的,可如今我又该拿什么换取他的真心?真心几两重,我们谁也不能真的挖出来去称称看不是吗?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夏夜的雨总是大得让人难以想象,很快的雷电交加,这时候的情景倒是与我的内心相辉映了,只可惜我就是找个破庙待着也没有。

我寻了出人家门口的屋檐,蹲在台阶上,风夹杂着雨不断的打过来,我只得靠得更里面一些,觉得头很重,该是好多天没有休息了,最近总是会胡思乱想,想如果我真的去开启了那个宝藏,如果一时间有那么多钱了,我该怎么花?买一堆的美男,然后让他们去勾引那些各个没安好心的男人,让他们全部去搞基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着雨下了好长一段时间,我又冷又饿,我想,若是现在我有盒火柴,怕是也能看到我家那个不负责任的老爹来带我走了吧……

迷迷糊糊间觉得有人开了门,我靠在门上,因为着个动作,我整个人都倒了下去,抬起头,那时候很巧的一道闪电劈过,是的,我们不得不说这小说还是很人性化的,毕竟,这道闪电让我看清楚了开门的那个人。

紧接着,一道震耳欲聋的雷鸣,仿佛直接打在我的心上一般,我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了,眼泪哗哗的就流了出来,我自己无路可走了,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我已经……没有任何依靠了。

我抓着他的衣角,借着雨声,嚎啕大哭起来。

这是个不科学的情节,因为,按照我对于这个人的恨意,我永远也不会在他面前示弱的,可是你们都明白,有时候,恨一个人的程度与爱一个人是成正比的。

他那天穿着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穿的那件白色长衫,衣角绣着几朵小碎花,非常淡,就如第一次看到我一样,他的目光平淡如水,手里提着一个灯笼,红色的烛光投在他的身上,整片天地仿佛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我不断的哭着,我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了,嘴里不断的呢喃着,他们不让我吃猪脚,说是吃猪脚不好看,国母吃东西都是优雅的,我想喝汤,他们说喝汤不能有声音,可是我一直都是咕噜噜的,后来我要走了,他们说我走路太霸道了,让我顶着书踮着脚走……

最后,我哭累了,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意识,只是觉得鼻尖一股淡淡的清香不断袭来,我想,大概是安神香吧,因为,我觉得非常的舒服。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我是一只王八,我以为全世界就是我的壳里和壳外的一切而已,有一天,我被人踢翻了,我咒骂着那么踢翻我却不把我摆正的人,一边奋力的想翻身,可是却怎么也不能翻过来,好多人走过去都踩在我的身上,没有一个想过要帮我翻身,于是我更加害怕外面的世界了,我每天躲在壳里面,我不再去想着要翻过身来,想着翻了身我才离开这人流量那么大的大街,可是我自己都不努力?又有什么可能会有什么好结果呢?

于是我觉得自己的好沉好沉,好像被什么压住了一样,我动,我再动,猛的睁开了眼,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就这么盯着我,更确切的说是趴在我身上盯着我,我脑袋当机了好一会儿,才觉得真的好重。

“我的胸……快被你压瘪了。”我的声音带着沙哑。

身上的小人突然跳了起来,我觉得我肚子里的肠子差点没掉出来,他大大的喊了一声“娘~”

“娘,你偷懒,怎么睡了那么久,小宸都等累了。”他趴在我身上,竟然还晃起了双腿,双手杵着下巴,正中我的胸口,虽然说他一个小孩子没多大分量,可是……

“师……师傅……快把你儿子……。”

侧过头,师傅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我的表情就像是昨天街上的大妈看着她卖的鸡蛋一样,他招招手,“小宸,下来,你娘累了。”

“娘累了?娘睡好久了,娘陪小宸玩好不好。”

外头还在下雨,淅沥沥的,有点潮湿,小宸抓着我的头发,有一下没一下的说:“娘是不是讨厌小宸,上次小宸生辰,你怎么就走了,娘给小宸讲彼得潘好不好。”

我错愕,“小宸怎么知道彼得潘?”

“爹说的,爹说娘在我还在娘的肚子里的时候,天天和小宸说话,是不是小宸还在娘肚子里的时候,娘说多了,现在就不愿意说了?”

我诧异的看向了师傅。

和小宸讲故事的时候我已经瞎掉了,在那个小山村里,我看不到外来的世界,每天摸着黑,即使心里怎么害怕,却又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时候我的世界就剩下小宸一个人,我每天抱着肚子,充当爸爸又充当妈妈的想给他好的胎教,我给他唱歌,陪他说话,讲故事,一个人的时候还说说小秘密,却没想到,我做这一切的时候,一直有一个人都站在了一旁,把这一切看了去。

我挣扎了几下,保住小宸,终于翻了个身,我这才知道为什么梦里的乌龟怎么也翻不过身,原来有这么大个的人压着呢。

“娘饿了吗?爹一早就熬了粥,可是娘一早不起来。”

看到桌子上那个漂亮的白釉瓷碗里面晶莹剔透的粥,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师傅下厨了?这就跟让公鸡下蛋是同一个技术水平的。

我摇摇小宸,“小宸喜欢爹吗?”

“喜欢。”

“那小宸喜欢娘吗?”

小宸点点头,“喜欢。”

“那如果两个只能选一个,小宸喜欢谁呢?”

自古以来所有小孩子最难选择的题目就这么摆在了小宸的面前,他有些疑惑的问我,“不能都喜欢吗?”

“小宸你要知道,人心很小了,我们只能放一个人,娘若是要走了,你愿意和娘一起走吗?”

“和爹在一起不行吗?”

“当然不行了,娘不是说了吗?人心很小,娘的心恨了一个人,那么就不会有其他的感情了,恨一个人,和他在一起就会很痛苦,娘不想痛苦,那就只能离他远远的。”

“那个人是爹吗?娘为什么要恨爹?”

“因为爹不想要小宸,他想把小宸扔掉,可是娘喜欢小宸啊,娘不能容许有人伤害小宸。”

“爹为什么不想要小宸了呢?”

“大概,他嫌小宸碍事了,又或者,他不喜欢娘,所有他不想要他的孩子的母亲是一个不是他真心喜欢的人。”

小宸抱着我,头都埋在了我的胸口,突然身体一轻,他被人拎了起来,就跟抓着一只猫一样揪着他的脖子后边的衣领,小宸脸一白,我诧异的惊叫道:“苏沐你做什么!你要害死他吗?”

师傅的表情很淡然,将他放在了地上,看了那个孩子一眼,谁知道这孩子一转常态,眼睛一溜转,不复乖巧可爱的模样,一副兴趣乏乏的样子,双手枕着后脑勺,撇撇嘴道:“扫兴,不过就抱一抱,我抱我自己的娘关你屁事!我看你是嫉妒,因为你抱不到……。”

师傅看了他一眼,他撇撇嘴,又跑了过来,痞痞的笑道:“喂,我们两人联手将他干掉私奔了吧。”

我泪流满面,指着小宸,“你是另外一个小宸?”

“什么另外一个小宸,别跟我提那个没用的家伙,每天就傻了吧唧的骗吃骗喝,一副无公害的样子,哪里有老子这样潇洒恣意。”

我了个去!掀桌,“苏沐你儿子……教得真好呀。”

你完全可以想象,一个六岁大的小屁孩装出情圣的样子,然后一脸嫌弃的说着以上的话,我还能用什么言语来表达我此刻的内心呢?

师傅看了看窗外的雨渐渐的小了下来,对于我的推卸责任倒不是很在意,他说,“他的性子随他娘。”

“我去!”我有这么没脸没皮的吗?!

小宸趴在桌上自己喝起了粥,咕噜噜的好大声,一边喃喃道:“火候不够呀,我看你熬得手都起水泡了,怎么还是这么难喝,难怪娘不要你,嫁给你估计没几天好日子,娘我看我们两个还是走了吧,和这么一个没有情趣的老男人在一起生活,日子是没有盼头,人生是没有前途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哭又想笑,这个人……是穿越来的吧。

师傅倒是见怪不怪,我突然想起了之前小宸一旦起了另外一个人格,不都是喊打喊杀的要杀死师傅吗?怎么这次会那么平静,就是耍耍嘴皮子,损损某人,而某人也不甚在意的样子,我走过去问道:“你是那个暴力宸?”不会他是第三个人格吐槽宸吧。

他冷哼了一声,“你才暴力,你们全家都暴力。”

我擦!谁教的这话!

师傅解释,小孩子学东西总是特别快,特别是不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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