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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吴大姐见自己没办法劝走亲娘,想想吴淑娴有话说让自己得空了去煮白粥,遂放弃了拉走亲娘的想法,自顾自的去厨房忙活去了。

而吴淑娴根本就无视柳氏的存在,她只是一门心思的按照自己的意愿,让人打来了热水,给父亲好好的净了面,随后亲手将海棠弄来的淡盐水,一点一点的拿小银勺给父亲喂了进去。

泰叔出门去抓药的时候,想想这事应该及早通知铺子里的吴泓才是。泰叔觉得,不管咋说,这个姑爷不出意外绝对是吴家下一任的外当家,自己遇事最好脑子清醒点,别大意之下办了糊涂事。所以他随手便指了一个小厮,让他前往码头给吴泓报信去了。

几乎在泰叔拿着药进门的同时,吴泓也急匆匆的带着天顺一路小跑赶了回来。这两人相遇后,一边往书房赶,一面三言两语交流了一下情况。因此吴泓一进门,并没有直愣愣的问吴淑娴什么,他只是关切的看了眼躺在榻上的岳父,随后给柳氏行完了礼之后,就拿了泰叔提回来的药包,蹲到廊上和天顺开始煎药。

药还没有煎熬好,吴都保长就悠悠的醒了过来。他一睁开眼,就看见吴淑娴无限担忧的面容,遂强撑着,虚虚的一笑道:“七妹,你别怕,爹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呢。”

柳氏本是呆坐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的,她听见丈夫开口说话了,立刻起身奔到榻前哭道:“当家的,方才我可真是要被你吓死了。”

吴淑娴双眼含泪横了一眼柳氏,抬手制止了想说话的父亲道:“爹,您想说什么女儿都知道。您这会儿还虚着呢,省省力气,别浪费精神多说话好不?”

柳氏已然知道了,自己被小女儿深深地嫌弃了,她真心害怕自己再被丈夫嫌弃,于是这会儿忙拿手帕擦干了眼泪,遮遮掩掩的道:“当家的,七妹说的对,你还是少说话好好的养养精神吧。家里万事都有我和七妹在呢,外面的事自有姑爷会去处理,你就放心吧。”

吴都保长闻言,疲倦的合上眼睛,他心知此时自己就是再不放心想管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遂缓缓地点了点头。

柳氏见丈夫半天都不再睁开眼睛说话,讪讪的站起身,也不管小女儿搭不搭理自己,自言自语般的和小女儿说了一声,便自己带了春杏回了慈安堂。

吴淑娴和吴泓,怎样小心谨慎的伺候吴都保长暂且不提,只说柳氏回到自己的屋子,越想今日这事,心里就越郁闷慌张。她饭也吃不下,水也喝不进,遂叫了柳妈妈到跟前来说话。

柳妈妈眼看着柳氏一意孤行,一步错步步错的和丈夫、小女儿闹的离了心,她身为柳氏的心腹,劝过几次见柳氏不听,便只能暗自叹气。如今她是多的话多的事,一样也不敢多说多做。

此时见柳氏终于憋不住了,似乎大有反省之意来向自己问计,柳妈妈出于衷心,遂决定放下纠结的心思,诚心诚意的出主意道:“太太,今日这事不闹也闹成这样了,孰对孰错咱们暂且不提,只是看样子,老爷和七姑奶奶都是动了真怒了。所以我以为,为今之计,唯有您主动低头,想法子来弥补夫妻和母女之间的关系才是。”

柳氏此时就是再傻,也听出了柳妈妈言下之意是怪自己做错了,她虽嘴里坚决不愿意承认这事是自己做错了,但心里毕竟还是有几分清楚的。她一手扶额,一手敲击着桌面不甘心的道:“那你说说,我该怎么主动弥补才好?”

柳妈妈见柳氏到了这个地步,话语里居然还有些并不甘愿的意思,不由得有些后悔自己多事出主意。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退后也未必就能得了好,也只好继续道:“要不然,您让人给二姑奶奶和三姑奶奶带个话,让她们姐妹在中间帮您转圜一下?”

柳氏想了想,似乎也只有这样了。她不相信自己亲生的吴淑娴会把自己怎样,但是活了几十年了,她还是很清楚女人一旦被娘家抛弃,那夫家和外面的人,会怎样指着你的脊梁骨说三道四。所以她只要一想起早上发生的事,就难免想到吴四姐已经被吴淑娴让人叉出去了,心中便隐隐的感觉到吴四姐一准要倒霉,暗想着该怎么帮吴四姐一把才好。

为此柳妈妈的建议,立刻就让柳氏看见了一线希望。她知道吴二姐和吴三姐素来不曾给娘家招惹麻烦,所以吴淑娴也从来就很尊敬这两位姐姐。于是她马上让春杏出去跑一趟,赶紧唤吴二姐和吴三姐来家里一趟。

书房里,吴淑娴和吴泓伺候了吴都保长吃了药,随后隔了一刻钟,又吃了半碗粥,两人才回身到廊下,马马虎虎的解决了自己的中午饭。吃罢饭,吴泓见吴淑娴面色不是很好,便心疼无比的道:“岳父这会儿睡着了,不如你先回去屋里躺躺吧。你是双身子的人,不比我经得住熬,这里有我呢,你且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的。”

这一早上跟打仗似的,老实说吴淑娴心弦一放松坐下来,还真是觉得有些累了。她冲吴泓歉意的笑了笑道:“对不住啊,我们姐妹之间因处置事情意见有分歧,不想就这样把爹给气倒了,连累你要在这里服侍病人了。”

吴泓一面给吴淑娴打着扇,一面嗔怪道:“你和我还说什么见外话?咱们两个是谁跟谁?再说服侍长辈,本就是我们小辈该进的本分,你下次可别再和我胡乱客气了。”

吴淑娴见吴泓面部表情很真诚,遂大大方方的答应了一声。随后她起身进屋,又去看了眼熟睡在榻上的吴都保长,这才和海棠回了芙蓉园歇下不提。

吴淑娴的午觉才睡醒,吴二姐和吴三姐就一身一头汗的进了慈安堂。这两姐妹坐下来气都还没有喘匀,一听亲娘说亲爹病了,马上就吃了一大惊。吴三姐性子绵软些反应还不算激烈,可吴二姐不同,她一下子就站起身,急慌慌的道:“那爹现在在哪里?在里屋吗?我得去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三姐也紧跟着吴二姐站起身,两人抬脚就想进去慈安堂的内室。

柳氏见状很尴尬,她忙阻拦道:“你们的爹爹不在里屋,因为他晕过去的时候正好在书房,七妹怕毒日头底下,将你们的爹爹抬来抬去会不利于休养,所以就没让人移动他回来。”

吴二姐和吴三姐一听这话,立马觉得事情怕是没有亲娘说的那么简单,遂对视了一眼,吴二姐便语气有些冷的道:“娘,不如我们这就过去书房看看吧。正好在路上,您也和我们说说清楚,我爹他到底是因何晕倒的?他晕倒之后看了郎中了没有?情形要不要紧?”

柳氏一想到吴淑娴对自己的视而不见,脑子就疼起来。但是为了不让吴二姐和吴三姐看出自己的异样,她只好勉强站起身道:“正好我这会儿也准备过去看看,那咱们便一起走吧。”

随后在路上,柳氏避重就轻的,三言两语讲了下早上发生的事。末了她很有些难过的道:“你们四妹虽说做错了事,但是她也罪不至于被逐出吴家吧?你们姐妹几个,个个儿都是我亲生的,十个手指伸出来,哪个手指不是连着我的心?你们的爹爹晕倒后,我不过是为四妹多说了两句话,谁曾想七妹误会我至深,此刻连我都不理会了。不过看在你们爹爹病了的份上,我不像多计较七妹。

只是二妹、三妹,你两也是在别人家为人媳为人母的,为娘的苦衷和你们四妹的不易,想必你们都是能理解的吧?为娘这里受不受委屈就不说了,我到底是你们的亲娘,想必等七妹气头过了也就没什么事了。可是你们四妹,被她的两个丫鬟给叉出吴家的大门,这让她回到夫家该怎么做人?所以为娘想求你们俩,一会儿在七妹面前帮帮忙为四妹说说好话,都是一家子至亲姐妹,何苦要让彼此难堪成这样?”

吴二姐不听这些后面的话还好,一听后面这话,她几乎不用动脑子想,也知道事情的真相绝对和亲娘说的有出入。故而她气呼呼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道:“娘,我和三妹顶着毒日头奔到这里,可不想听谁的片面之词。要是早上的事四妹做的真的如您所说,那我们该替她说话自然会说;相反的,倘若四妹要是真的做了什么不被父亲容许的事,那可对不起的很,我们俩可不想对父亲的决定指手画脚。”

吴三姐瞟了一眼脸色铁青的柳氏,小声的附和了吴二姐的意见。

柳氏被吴二姐的一席话,说的是心里哇凉哇凉的。随后的路上,这娘三谁也不再说话,就这样各怀各的的心思,进了书房的大门。

这时候的吴都保长,也不知是因为吃了药的缘故,还是因为实在是太累的缘故,还不曾睡醒。里面只有吴淑娴和吴泓小夫妻,在一边压低了声音的说话。

结果看柳氏携吴二姐和吴三姐进门,吴泓和吴淑娴都忍不住讶异的站起身。吴泓笑笑的上前和三人打招呼,而吴淑娴却用凉凉的眼神,直勾勾的看向柳氏。

柳氏被吴淑娴看的再次心虚起来,她顾左右而言他的走到榻前问吴泓道:“你岳父现在可好一点了?”

吴泓恭恭敬敬的答道:“岳父吃了药,也喝了半碗粥,现在看情形比最初好多了。”

吴二姐和吴三姐也一起走到榻前,看了眼双目紧闭的父亲。两人乍然间都发觉一向康健的父亲,原来已经老了,似乎是再也经不住什么折腾了,于是两人都忍不住滚下了热泪。

早在三人进门前,吴泓为了防范有姐妹或者连襟来看望生病的岳父,已经让天顺带人搬了些椅子和小机过来。于是这会儿他见妻子气鼓鼓的懒得招呼这三人,便只好主动的吩咐人上茶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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