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奇搜索枯肠,仍然想不起在什么地方听闻过这声音,也想不起这对兄妹是何来路,是敌是友,更不知他们来此意欲何为,于是集中意念,专注在这对兄妹身上,察查他们的来意及动向。
那男子似乎并不听劝,只听他满不在乎地道:“怕什么?不大声点怎么叫得醒店家?”话虽如此,那男子虽仍忍不住用劲敲了敲门,但却不再高声叫嚷,而是轻柔地叫道:“店家,开门,开门,快开门,我们要住店!”
那男子的话音刚落,只听店伙睡意朦胧地应道:“来啦来啦!”接着,那店伙懒散地穿衣起床,缓缓地踱到门旁,打开店门懒洋洋地问道:“几位呀?”
那男子大咧咧地道:“怎么这慢啊,给我们两间上房,弄些好吃的送到房间,随后再送些热水上来,要快!真是的,都两天未洗澡了,痒死了!”
那店伙将那对兄妹让进门来,打了一个哈欠,仍然懒洋洋地道:“我们这里没有上房,连单间都没有,只有大通铺,客官住不住?”
那男子道:“你们这里既然连单间都没有,我们怎么住?快告诉我,哪家客栈有上房,有单间?”
那店伙道:“我们这里是镇上最好的客栈,客官不信的话可以去打听打听,去吧去吧,不要再回来,我还要睡觉呢。”说着说着,那店伙居然毫不客气地将那对兄妹推出门去,又打了一哈欠,才转身准备关门继续睡觉。
许是真的累了,也许是听信了那店伙的话,那男子根本不愿到别处去找寻条件好的客栈,见那店伙正欲关门,忙道:“算了算了,给我们两个房间吧!”
那店伙惊讶地道:“两个房间?客官真会开玩笑,要是前两天,到现在有没有铺位还不敢肯定呢,这两天客人少生意不好,能空下一间房已经不错了,客官要不要住呢?”
那男子感慨叹道:“一间就一间吧,谁叫我们错过了宿头又迷了路,糊里糊涂地跑到这里来了呢?唉!真是在家千日好,出门半步难啊!”
那店伙再次将那对兄妹让进门来,一边关门上闩一边说道:“现在我可以给客官一间房,不过等会如果还有客人来,客官还得让出铺位来哩!”
那男子道:“这间房有多少铺位我全包了,你休想叫我们让铺!”
那店伙绝然道:“那可不行!”
那男子道:“钱又不会少你的,这种只赚不亏的生意都不做,你想做什么?”
那店伙似有些不高兴地道:“出门在外,与人方便,便是与己方便,小店便是给所有的客官方便,如果客官来时小店还有空着的铺位,却被别的客官包了不让住,客官有何感想呢?”
那男子道:“当然只有自认倒霉,谁叫别人先到呢?好了,不和你扯了,赶快去弄些好吃的烧些热水来,我们吃了洗洗好休息,明天还得赶路呢!”
那店伙道:“好吃的没有,厨下还有些冷馒头剩米饭,客官自己去弄弄吃吧,厨房就在后面,水缸是满的,省着点用!”说着,那店伙又打了一个哈欠,慢慢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刚起步又回过头来叮嘱道:“记得灭灯啊,油挺贵的!”接着又小声嘀咕道:“真是的,这么晚才来,还让不让人活啊。”
那男子叫道:“不要走,你回来!”说着便欲阻止那店伙离去,那女子忙道:“哥,算了吧,只要有吃的,我们自己去弄弄又有何妨呢?”
那男子气呼呼地道:“你看看,这是什么态度嘛,还开客栈?要是在以前,老子不把那小子打个半死,一把火烧了这破客栈才怪。”
那女子忙劝道:“哥,出门在外,你就忍忍吧,啊!”
那男子好像越来越气息难平,不停地嘟嘟嚷嚷夸海口,说狠话,毫无顾虑地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和怨怼,那女子却不停地在旁相劝,闹腾了大半夜,这对兄妹终于吃饱喝足洗漱完毕安静下来。
由于实在回想不起那对兄妹究竟是何许人,杜奇便懒得去想,只是静静地听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说长道短争论不休,现在听得他们终于躺下准备休息,更懒得再去思索,感受着四周起伏有致的各种声息,杜奇只觉惬意已极,不由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正欲再行运功调息时,只听那女子怯怯地小声问道:“哥,睡着了吗?”
那男子懒洋洋地应道:“还没呢。”
那女子精神一振,翻了个身,又问道:“哥,我们明天还要去找寻那人吗?”
那男子理所当然地道:“不去找他,我们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我们又能到什么地方去呢?小妹乖,别问了,快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那女子果然不再说话,可过只过了一小会儿,那女子又忍不住问道:“哥,我们真的、真的还要去寻找那人吗?”
那男子柔声道:“小妹请想,除此之外,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那女子似有些担忧地道:“哥,那人可靠吗?”
那男子道:“小妹放心,如果他敢有异心,哥绝不会轻饶他!”
那女子又劝道:“哥,凡事小心为上,我们现在不比往时,没有人在乎我们的感受,更没有人在乎我们的生死。”
那男子似有些感慨地道:“是啊,以前我们是多威风啊,身后随时都跟着一大堆人,走到哪里不被人奉为上宾?现在倒好,走到哪里都无人过问,要不是方大哥仗义相助,我们现在还知道是怎样一番光景呢?”
那女子道:“哥,其实、其实徐扬的话也有道理,他的人也挺好的……”
不等那女子把话说完,那男子便叱道:“你少在我面前说他的好话,要不是他们清风寨和枫林山庄无故找上门来,我们怎会家破人亡?如果你觉得他好,便不要认我这个哥,跟着他去得了!”
听到那男子的话,杜奇猛地忆起这对兄妹乃是明月堡的张天祥和张秀逸,却不知他们为何会家破人亡,更不知他们到这偏僻小镇来找谁和干什么?
可能是觉得语气有些严厉,张天祥忙接着软语道:“小妹,不是哥小气容不得人,你想想看,若不是黄凌峰,那日我们何致于一败涂地?若不是徐扬,那日我们怎会那样被动?现在我们一无所有,他们不笑话我们已是万幸,又怎会好心帮助我们呢?徐扬向我们示好,还不是贪图小妹你的美貌!那黄凌峰一向小肚鸡肠,现在也换上一副大度的模样,显然是别有用心,小妹你纯洁天真,分不清好坏很容易被他们骗,哥江湖经验丰富,才不会上他们的当呢!”
张秀逸担忧地道:“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呀。”
张天祥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地道:“小妹不用担心,赶快睡吧,休息好了,明天才有精神赶路和应付其他的事哩。”
闻听此言,张秀逸果然不再说话,抛开心事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杜奇心中虽然有所思,但他毕竟与张天祥和张秀逸兄妹并无交往,只是对清风寨的徐扬有所好感,故对他们的对话也只是在百无聊赖之际听听而已,并未去深思细究,更无其他的想法,于是屏气凝神,瞬即进入物我两忘之境。
忽然,一丝异响打破四周和谐的氛围,十分突兀地传入杜奇的耳中。
杜奇闻声知警,忙收功而起展开思域,精神感知力倏地铺向四面八方,似一张巨网罩住整个小镇及周边地区,探查那丝异响的来源及附近的情况。
虽然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但杜奇仍不由喜出望外,此次的感觉明显地比前次在黄山号船上的感觉要清晰一些。整个小镇的大致情况顿时映入杜奇的识海之中,只可惜犹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并不清晰。
杜奇见其它地方并无异样,只异响传来处似有物在移动,于是集中精神,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有两个人正躲躲闪闪地向他们所住的客栈摸来,看他们那小心的模样,应该不会弄出任何声响,可杜奇明明听到了响声而且还因此发现了他们的行藏,难道是他们故意为之,旨在引人上当?
“啪!”一丝轻微的声音再度响起,杜奇虽然一直在注意他们的行动,但仍未弄清那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因为连那两个当事人都毫无所觉,仍如先前一般小心翼翼地沿暗处向前摸进,根本没有丝毫异样。
杜奇虽然发现了那两人,但却并未弄清那两人的身份来历,因而并不知道那两人是路过、是另有所图还是冲他们而来?
“啪!”正思索间,又是一声轻微的响声传来,杜奇不由更感奇怪,夜行人不小心弄出一两声异响尚无可厚非,如果接二连三地弄出响声,而且连他们自己都一无所知便有些不寻常了。令杜奇感到惊异的并不止此,那声音并非普通的声音,而是必须在刻意为之的情况下才能听得到的声音,如果杜奇不是在运功调息神游物外,根本就不可能听到这几声异响!由此可知,此地已有人布下陷阱等那两人,甚至有可能是更多的人自动掉进来,而那两人却浑然不知,仍然不慌不忙地向前挺进,杜奇不由暗暗为那两人担忧起来。
正行间,那两人忽然一矮身,毫不迟疑地跃下地来,迅捷地躲入墙脚的暗影里,仔细地探查了一下周围的情况,见无异状,那两人才半直着身,沿着墙脚来到一幢高大建筑的正门前,用手势明确了一下各自的行动和任务,一人紧靠在墙壁上背对同伴担任警戒,另一人靠到门前,微一作势,一柄解腕尖刀便由袖口滑落掌心,他随即一翻手腕,将尖刀伸进门缝上下挑拔,显是欲挑开门闩,可他费了半天劲仍未打开大门。
那人正着急时,一人似鬼魅般出现在他右后侧,轻声道:“打不开?”
那人头也不回地道:“嘘!就快好了,你不把风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后来那人道:“我们这次是干什么来着?”
正在开门那人轻叱道:“你问我,我问谁去呀?快去把风!”
后来那人转身来到正在把风那人后面,同样只用气流发出的声音小声道:“喂,我们这次是干什么来着?”
把风那人也是头也不回地轻声道:“这是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门打开没有啊,再耽搁天就要亮了,如果一不小心被人发现就不得了了。”
后来那人道:“那门牢靠得很,一般人根本就打不开!”
把风那人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能,不要表功了,快去开门吧!”
后来那人道:“这你就不要管了,注意前面的动静,千万不要回头!”
把风那人自信地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保证连苍蝇飞来也逃不过我的眼睛,你把背后安全交给我绝对错不了,快去吧!”
后来那人又来到正在开门那人背后,同样轻声道:“我来帮你如何?”
正在开门那人道:“你?谁要你帮忙?快去把风,我很快就会搞定!”
后来那人道:“过了这许久,你连一点进展都没有,还逞什么能?来,让开一点,让我来叫里面的人开门让我们进去!”
正在开门那人嘲笑道:“你以为你是此间的主人啊,还叫里面的人开门让我们进去?别忘了我们是干什么的,真是笑死人了,快去把风吧!”
后来那人道:“我虽不是此间的主人,但却认识此间的主人,只要我叫门,他们没有理不开门让我们进去!”
正在开门那人松了口气,轻笑道:“早知如此,我就不忙活这半天了,白白浪费了不少时间。可是,此间主人既然知道我们来了,必定有所防范,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我们又怎么去拿那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