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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失忆诊所(18)

法比恩看着圣母的花车越来越接近,他帮自己占了一个有利的位置,缺点是他只能听见旁边观光客摊位上播放的音乐。他好像听到不同的排笛曲子彼此冲突竞争着,大多是狂热的巫毒音乐和萨尔萨舞曲的相互对位,烧烤天竺鼠的香气不再能够引动感官的骚动,它们已经和体臭的酸味混合成一种原始且恶劣的气味。事物的边界开始变得模糊不清、难以分辨,就像用大拇指擦过软芯铅笔所画的线条。一群警察把站出路沿的人群往后推,一阵推挤之下,法比恩失去了平衡。他跌倒在地上,身子一半在人行道上,一半在铺着鹅卵石的排水沟里,傻傻地向上看着横跨街道的彩旗。群众激动地抗议警察粗暴的执行勤务方式,可是仍然身不由己地被朝后推,跨过法比恩的身上。他的头撞在人行道上,开始一抽一抽的痛。圣母突然从人海中显现,耸然峙立在法比恩的上方,她的双手紧扣在她的身前,眼神从罩着她的玻璃罩里凝视着远方。法比恩注意到她的面容几乎隐没在游行队伍的一片金碧辉煌中,他心里明白,此时最好是集中全力想办法站起来。

也就在这时候,最靠近他们的警察开始失去了耐性,而变得有些焦躁,用手里的警棍猛力地推了群众一把,挤成一团的群众踉踉跄跄地往后跌撞,仰躺在地上的法比恩被人重重地踩踏过去。

一道耀眼的闪光撕开他的视野,就在群众切断他的视线之前,他所看到的最后一个影像,是一个完全不同的面容从罩着圣母的玻璃罩里俯视着他。带着神秘笑容的蜡制女像换成他母亲的血肉之躯,她的脸上闪耀着喜悦的光芒,脸颊上不再是两道愚蠢的人造泪痕,而是真实的眼泪,温柔无声地滚落在真实的肌肤。

他所经历到的震惊和喜乐凌驾了被这么一大群人踩扁的恐慌,而且,他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手臂已经断成两截。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他被人群的浪潮践踏过,他的母亲从他的视野里消失,而手臂和头部重创的信号开始传布全身,如同一个接着一个程度受到局限的爆炸。

因此,当地震开始的时候,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烟尘滚滚地从他后面的建筑物里冒了出来。

我正喜对法国花卉商女儿的追求行动有一个好的开始,而且天赐良机掉下一个尤金跟着我做翻译,但是当我发现那个女孩是尤金的老姐,我的一头热迅速被浇熄,而且,那女孩说得一口漂亮英语,从头到尾,他们两个一直拿我寻开心。因此,我并没有得手也没入港,当地壳开始微微晃动的时候,我正躲在哥伦布的雕像后面生着滔天闷气,同时心里思索着该不该冒着被抓到的危险,偷偷地抽根烟。

地震在旧城永远以一种肃杀和灾难的面貌出现,像是腐朽的白墙从原先的结构里崩落,或是贩卖雨声筒和大麻烟斗的摊子整个倒塌,两相对照之下,地震在旧城之上的花园是令人跌足的无足轻重。唯一实质上的征兆,是放在大使长条桌上的玻璃器皿发出微弱的碰撞声,使这场地震在整个宴会的过程里像是令人发噱的外一章,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些穿淡紫色衣裳的小姐会对主人夸奖说:"地震!不过,戴维,还不错啦。"一开始,人们本能地往屋子外面跑,但不久一个仆人带着大声公上来说,用不着担心,这是基多最符合防震标准的房子。于是每个人都松了一口气,接着哈哈大笑。有人说,这就是住在现代化房子里的好处啊,对不对?回应的是戏剧性"波"的一声,一位男管家用军刀开了一瓶新的香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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