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S市的炎热有些许的不一样,D市还是可以感受到,清凉的微风吹散头发,在发丝的尾端悄悄的卷起一些弧度,就连眉宇之间,都舒展开来许多。
夜色,慢慢笼罩了这座城市,却也是这座城市刚刚开始热闹的时候。
“真的剪这么短,连刘海儿都变了?”清清凉凉的声音,在安文熙推开理发店门的时候,传入耳间,有那么一丝丝的惊诧。
安文熙理了理中分的刘海儿,反手将披散在肩膀上的头发拢到左胸前,刚过锁骨的位置,相比之前垂腰的长发,确实有些短了,不过.
“夏天嘛,在说我明年就毕业了,总不能一直扎马尾吧!”安文熙伸手接过来人的柠檬水,大大的吸了一口,而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果然还是你最懂我,曼曼,没有枉费我把你写的那么好,享尽一生荣宠呢!”
王曼在不经意间微微皱了皱眉,茶绿色的眼眸看了看她的头发,有些疑惑的问道:“头发还是带些棕红色,你确定没有染过吗?”
对于这个问题,安文熙从她俩在初中认识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解释了,一直到现在。
“唔,这是第几次了?”安文熙歪着头,咬着吸管的另一端,仔细想着,“哦!第一百八十七次,我这是纯天然的,绝对没有人工合成!曼曼,你要相信我所说的话,要不然我们会像小龙女和杨过一样,直接导致十六年的空白时光,让郭襄错付一生呢!”
What?!谁能告诉王曼,这个女人刚才说的那些东西,是什么鬼?
这个姿势,这个样子,或许有人觉得很呆萌,但,绝对不会是王曼。
看着眼前这个人,王曼内心简直是崩溃的,想她一介理工大学毕业的大学生,却和一个历史大学的在校生,是“亲密无间”的“闺蜜”!
这是笑话吗?
不,这就是最残酷的现实。
王曼无时无刻都要做好心理准备,以防眼前这个人“酸性大发”“胡言乱语”,或是沉溺小说世界不可自拔时,威胁到自己的生存利益。
对于理性世界构建完好的王曼来说,能和安文熙做这么多年的好朋友,是一件她至今为止,都解释不了的诡异事件。
“学校没有安排你们去实习吗?我记得,你们学校应该早就准备了。”王曼还是放弃了刚才所有的话题,果然,和这个人聊天,不来点跳跃是不行的。
安文熙摇了摇杯子里的冰块,看到了细碎的冰渣子,然后仰头,把冰块整个倒进嘴里,口齿不清楚的说道:“你忘了,我大二的时候已经实习过了,院长说,不用我再实习了。”
大二?糟糕.
王曼蓦地停住了脚步,有那么一瞬间,是神经都紧绷起来的,茶绿眸子看着仍若无其事的走在前面的安文熙,她还在和冰块做着斗争,就连神情,都没有一点变化。
“今年我要去打工的,唔,这冰块还真是有点凉诶!曼曼,要不要尝尝?”安文熙又吃了一块,打着哆嗦回过头来,伸手递出了杯子。
“冰块吃多了会闹肚子,”王曼不动声色的接过杯子,顺手就扔进了垃圾箱,“你肠胃不好,忘了我说过什么了?”
安文熙眼睁睁的就看着杯子,呈流线型的姿势掉进了垃圾箱里,连挽救的时间都没有,她有些幽怨的嘟起嘴来,不情愿的说道:“忌生冷,忌辛辣,忌刺激.”
“记得就好,还有什么?”王曼看着她撒娇的样子,慢慢的放下心来。
“还有面包,会胃酸的,这个你高中的时候就一直在说啦!”
“那你还不是再吃?我说的话,你有完全记得住吗?”
“哈?怎么没有?不信,高二那年.”
“.”
“.”
对话渐行渐远,沉浸在回忆里,远离了王曼最不想触及的禁区,尽管,那人伪装的很好,好到,甚至连自己都差一点被骗过去。
有些事,有些人,不是说想要忘记,就会一点都想不起来。
就算是过去了多少个日夜,即便是伤口不再流血,可还是会剩下疤痕的。
这是安文熙写小说最常说的一句话,没想到,有一天会被王曼原封不动的用回到她自己的身上。
自从安文熙上高中以来,她的假期,就是在学习和打工之间来回徘徊。
假期对于她来说,应该和平时的日子,没有差别。
不过,说起她的打工史来,那是算是五花八门的了。
未成年时,她只能做些简单的兼职,诸如送个牛奶,送个报纸,18岁之后,她就开始了真正的打工生涯,卖场销售,超市理货,餐饮服务,更有一次,她是和朋友一起去做活动的司仪。
就是有各种各样的兼职,才会让她的小说情节多样,倒也是保证了她小说的出版量。
所以,这次打工的地方,就是极具地方色彩的饭馆子,东北小馆。
别看名字是这样的不起眼,但是这家店开了有十多年的时光,就连安文熙父亲还在世的时候,他们就曾光顾这家店,可谓是在当地颇有名气的老字号、私家菜。
店面不大却贵在别出心裁,那里的桌椅板凳,全部都是纯手工制作,看起来就有一种古色古香的韵味,不仅菜品都是东北风味,很明显的特色菜系,而且每天定量销售,过量不出,也是这家小馆的巧妙之处。
小馆的老板是上一任老板的女儿和女婿,倒也算是家传了,凭借着安文熙的不烂之舌,老板娘还是很愿意招了这个大学生来做暑期工。
这样,大三学年的假期打工生活,就这样,注定是要开始了。
之所以,为什么一定要选那家小馆,安文熙也不知道。
只是,那里一切的一切,都和记忆里的,是一模一样。
那里,有父亲的记忆。
只要,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也许是自己把小馆的生意想得过于理想化,才第一天,安文熙就有种腰酸背痛,完全直不起腰来的感觉。
送走最后一波客人,安文熙完全是没有形象的趴倒在桌子上,哼哼唧唧的在那里呻吟着。
老板娘见她这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哟,我记得早上某人还自诩自己年轻活力大,怎么才一天,就累到了?”
“尉姐,我收回早上的狂言还不行吗?”安文熙勉强坐了起来,倚在椅背上,看向没有一丝变化的老板娘尉姐,有些懊恼的说道,“是我大意轻敌了,给我一天时间,绝对满血复活!”
“年轻人,悠着点来!”从后厨端着一大盆子凉菜出来的老板许哥,听见她的话,有些许的小担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千万要小心啊!”
“许哥.”
安文熙总算是得到了一些心灵上的安慰,正当她要对许哥进行许多溢美之词的描写时,许哥的话锋却转了个一百八十度。
“唔,”许哥放下盆子,微微皱眉,摸了摸光滑的下巴,思虑道,“这个小身板,我是不是该考虑考虑,顺便让她把碗也洗了呢?我觉得是个好主意,媳妇儿你觉得的呢?”
安文熙听完这句话,别说腰酸背痛,就连睁不开的眼睛,都瞪得老大老大,顺带着连嘴巴也大大的张开,程度大小,可以容纳一颗鸡蛋。
尉姐直接无视掉她的表情,思虑甚深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这是,黑店嘛?”安文熙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右心口,很是痛心的摇着头,“果然,一入小馆深似海啊!”
“阿熙,方向不对。”许哥小声的提醒了一句。
“啊,深似海啊!”安文熙赶紧换了另一边,继续抚着心口,很痛苦的说道。
而此时,默默地站在后厨门口的刘大师傅,看到这店里的几个人,很是淡定的说道:“你们很爱演呐,赶快给我吃饭去,我还要回去睡觉。”
“切??”
店里其余三人都很不给面子的撇了撇嘴,但仍旧是乖乖的聚在一张桌子前,开始了久违的晚饭。
或许是以前的自己过于的疏凉,又或许是现在的自己比较开朗,安文熙觉得,现在的时光,应该值得珍惜。
和陌生的人相处,却热闹的在一起吃着饭,聊着天南地北的趣事,在这样温暖的灯晕下,心里的那一点点,孤独疏凉,渐渐的,就会被埋藏起来。
藏起来就好,就好了。
她不是念旧,只是,莫名的,会有想要得到保护的感觉。
安文熙,是这样想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