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恢复特别快,一周后,肖晓贝的伤口就全愈了。虽然伤口不是太大,却因为比较深,那层硬硬的黑疤脱下去以后,在受伤最深的部位,留下了小指甲那么大一块痕迹,像一个弯弯的月牙,挂在右侧的额头上。
女孩子天xing,爱美,上学前反复站在镜子前照啊照的,望着那块疤痕,肖晓贝直皱眉头:“妈妈,这个东西怎么这么难看?我不喜欢它贴在我的额头上。妈妈想办法帮我弄掉吧。”
“傻丫头,你以为妈妈是魔术师,吹口仙气就能把它变走?”肖晴无奈地笑了笑,她端详着女儿头上的小月牙,倒是觉得蛮有趣的,“这多特别啊?嫦娥美不美啊?她是住在月宫里的;月亮美不美啊?它是长在晓贝额头上的。”
肖晴的话,一下子把女儿的笑容给勾出来了,“妈妈真会夸晓贝,那嫦娥不就住在晓贝的额头上吗?”
“对呀,我们的晓贝是最漂亮的,如果你想让别人看到嫦娥,那咱们就把头发梳上去;如果嫦娥害羞了,咱们就让她躲到帘子后面。”
肖晴很有耐心,尽量逗女儿开心。晓贝因为爸爸的事和别人打架,如今又留下了疤痕,肖晴其实心里非常难过。她不能让晓贝因为这个疤痕,再留下什么心里阴影。
“你们娘俩谈什么这么开心啊?嫦娥在哪里,让我看看?”随着男中音由远及近,钱勇已经站到肖晴和肖晓贝的身旁,一脸灿烂的笑容。
还没等肖晴回答,肖晓贝忽然神秘地拉住肖晴的手,“妈妈妈妈,这是晓贝和妈妈,的秘密,不许对别人说。”
肖晴笑了,这小丫头已经开始很在意自己的外表了:“好的,这是咱们俩儿的秘密,对谁也不说。”
钱勇有点儿莫名其妙,心里隐隐感觉到别扭,他总觉得这个肖晓贝对他很不友好。自从那天在医院碰了一鼻子灰,钱勇赌气好几天也没来找肖晴;今天早上他终于想通了,自己要想得到肖晴的心,就要先处理好与孩子的关系,这就叫爱屋及乌吧……
“晓贝快点儿,校车来了。”肖晴催促道。
肖晓贝蹦蹦跳跳地背起书包,上了校车,“妈妈,晓贝的秘密,不要对别人说啊,咱俩拉勾。”肖晓贝这样说着,用眼睛瞟了钱勇一眼,很明显那个“别人”——是指钱勇。
肖晴看了一眼钱勇,又看看自己的女儿,无奈地笑了笑,“好,我任何人也不说,你放心上学吧。”
肖晓贝却一眨眼睛,对妈妈摇了摇头,“妈妈,不是任何人,如果魏爸爸来,你就把这个秘密告诉他吧,晓贝好想让魏爸爸知道。”说完,又似乎是有意无意地瞟了钱勇一眼,那样子分明在说——哼!就是不告诉你!
肖晴没想到女儿又一次提到魏晋,而且还是当着钱勇的面。看女儿与钱勇这两次接触的表现,明显不喜欢钱勇。唉!这孩子也太敏,感了,不喜欢也不用表现得如此强烈吧,这让钱勇多难堪啊!
目送校车远去,肖晴的心里又不平静了。她不知道对女儿解释过多少次——魏晋有自己的工作、自己的生活,以后再也不会来看望她们,所以不要再盼了。可是这孩子就是不听话,总是说魏爸爸一定也在想她们,总是说,魏爸爸一定会再找到她们的……
“那个魏爸爸是谁啊?孩子的父亲吗?”钱勇终于忍不住问肖晴,他好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好想了解肖晴这么多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肖晴摇了摇头,心头掠过魏晋的笑容,忍不住又是一疼,“一言难尽,以后再告诉你吧。”说完,肖晴便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身走进了书店,去整理孩子刚刚弄乱的房间。
望着肖晴忙碌的身影,钱勇觉得她一定有什么难言的苦衷,“晴,可不可以给我讲讲……你的生活、你的家庭?我真的想知道。”来书店之前,他已经做好了打算,一定要让肖晴向他敞开心扉。
听钱勇这样一问,肖晴愣了一下,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家庭?那是怎样的不堪回首啊?钱勇用一种质疑的神情询问着自己,他难道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吗?
“晴,孩子的爸爸是做什么的?可以看看他的照片吗?”钱勇听肖晓贝左一个“魏爸爸”,右一个“魏爸爸”的,让他对魏晋产生了强烈的兴趣,好想见见庐山真面目。
“那只不过是一个好朋友罢了,孩子和他特别投缘,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肖晴真的不想谈魏晋的事,有些事她自己都说不清,还怎么对钱勇说呢?
可是钱勇不肯错过眼前的机会,“这么多年了,你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对我说说吧,我有权利知道。”
“权利?你说你有权利?你有什么权利?”肖晴听钱勇这么一说,忽然情绪激动起来,“当初你为什么不行使你的权利?当初你为什么要失踪?”
钱勇知道肖晴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如果不把这个心结打开,恐怕肖晴很难再投入自己的怀抱。于是他走过去,拉住肖晴的手,“晴,你还在怪我吗?当初那种情形,我真的不敢行使自己的权利,我怕拖累你……”
“可是因为你的懦弱,拖累了我一生,你竟然还敢对我提什么权利?”肖晴努力想甩开钱勇的手,忽然觉得钱勇的解释,太牵强了。
“晴,说说你的生活吧,让我试着了解你,让我试着补偿你……”钱勇一脸的内疚,更紧地抓住了肖晴的手。
不知为什么,肖晴今天对钱勇忽然有些反感。
那天在医院里,钱勇对老师的态度很让人不理解,再加上这几天,钱勇一直没有来看望女儿,让肖晴感觉很失望。明显地。女儿不喜欢钱勇,可是钱勇为什么不能借此机会,好好和晓贝沟通一下呢?那毕竟是他的亲骨肉啊,难道他就一点儿感应也没有吗?
诚然,钱勇并不知道肖晓贝是他的女儿,但是作为朋友,他也应该关心关心吧,怎么连一个信息也没有呢?连自己都不喜欢他的表现,所以肖晓贝对他排斥,也是必然的结果。这更让肖晴想起魏晋的善良和体贴,不说别的吧,至少对孩子身上,就比钱勇强多了。
“晴,为什么是你一个人带孩子?他……不要你们了吗?”钱勇从母女俩儿的谈话中,已经分析出个七八分。
这句话落到肖晴耳朵,不仅让她打了个寒噤,“是的,他不要我们了,和你一样,不要我们了。”
肖晴的眼神和语气是那么的幽怨,让钱勇也不觉为之疼,“晴,你为什么要这样说?难道你还不理解吗?我,当初并不是不要你了,是我……没资格再要你了……”
肖晴根本不喜欢这样的解释,如果说初遇那天,听到这个消息她是震惊的、是同情的甚至是心疼的,那么冷静下来后,肖晴总觉得这个理由太牵强了。
难道不能过xing*生活,就要扼杀爱情吗?自己当年左一封信右一封信的,为什么都石沉大海?难道他就不知道,自己会自杀?难道他就不知道,自己会把孩子生下来,会为他留住最后的骨血吗?可是他为什么如此狠心地,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资格?你口口声声说没资格,那你现在又来做什么?你认为你现在有资格了吗?”肖晴莫名的火气往上冒,如果不是因为钱勇的懦弱,何必让肖晓贝从小就得不到父爱?何必此时父女相对,却不能相认?
钱勇也被肖晴质问得一时语塞,喃喃了半晌红着脸说,“我只是……想补偿你,至少,能在物质上……过得再舒服些……”说着钱勇环视了一下四周,那意思很明显,是要给肖晴弄一间大房子。
“呵呵,补偿?你以为我在乎那些物质享受吗?我要的是一个爱人,孩子们要的是一个爸爸,我们需要的,根本不是你眼里的浮华!”
钱勇提到的“物质”两字,让肖晴感觉很受伤,肖晓贝为什么会对魏晋念念不忘?还不是因为一份让孩子铭记的感动吗?
“晴,我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现在有钱了,所以我不想让你这么辛苦。我,真的好想帮你。”钱勇不知道肖晴今天的反应为什么如此强烈?一定是这么多年吃了太多的苦。想到这里,钱勇很是愧疚,是的,这一切是他造成的,在肖晴面前,他真的是一个罪人啊!
肖晴就不明白了,钱勇真的以为金钱能补偿自己吗?她望着钱勇,冷冷地摇了摇头,“你如果真的想补偿,那就先让晓贝喜欢上你吧。”说完抽回自己的手,接着整理房间。
钱勇一时之间不知道再说什么——让晓贝喜欢自己?可是那个小丫头只知道她的“魏爸爸”,要想让她接受自己,似乎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