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无星无月,只有簌簌落雪声和呜咽的风声。小院的灯光像往常一样闪烁了两下,早早的熄灭。
华晨一身男装安静地躺在床上,只是黑暗中,那发亮的双眸告诉人们,她还没有睡下,机警的耳朵收集着来自这不同寻常的夜晚的讯息。华蓝在隐蔽处注视着小院周围的动静,子时未到,便开始闪动身形,所到之处传来一声闷哼,接着就是砸进雪地的倒地声。
不一会儿,一声清晰的口哨传入耳中,青儿一身男子装扮推门而入,“小姐,华蓝已经拦下了最后一个暗卫,我们趁他无法脱身报信的时候快些离开。”
没拿多少东西,贴身带了丞相府的令牌和一块不知来源的红色玉佩,这块血色玉佩上的图案倒是十分眼熟,仿佛前世见过一般,像极了传说中的朱雀。没细想,华晨又准备了一些盘缠和食物以及从外面搜罗的小套刀具、锚绳,都是些荒野求生、逃命必备的家当,轻便的两个小包袱。来不及寻找合脚的靴子,华晨穿着素日穿的绣鞋匆忙跟上青儿的脚步,冒着大雪向院后的山里走去。
“华蓝,你这是要造反吗!”
“造反?我青灵殿看你们不顺眼,想杀了解解气罢了!”锋利的短刃泛着寒光,只一个转手就削下了暗卫的一缕头发。暗卫堪堪躲过,却心有余悸,这华蓝显然武功在自己之上,不想平日里不起眼的小厮竟有这般身手。青灵殿,素无瓜葛的青灵殿为何此时对王府起了冲突,还是在这小院……莫非和王妃有关?
青灵殿是身在暗处的刺客集聚地,被盯上的目标无一逃脱。听到青灵殿的名号,他也是心头大震,这一切的一切都太突然,小院离得远,其他看守的家丁也被撂倒了,哪怕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在这大雪天也唤不来援手,可是愁煞了暗卫姜离。面对华蓝凌厉的身手,他也只能躲避,再这样下去,怕是免不了遭毒手……
华晨跟在青儿身后,走到山脚,只听青儿一声口哨,似是在与华蓝回应,也不曾多问,此刻将信任交付这两人便足够了。
华蓝和侍卫都听到这声哨音,循着声音扭头看到不远山脚处的两个男子。
“危机关头还会分神,你大意了!”听到青儿的回应,华蓝的身形变得更加凌厉,暗卫再也躲不过去了,腹部和心脏两处重创,闷闷的砸在雪地里。料想暗卫无法生还,也唤不来人,华蓝立马闪身,冲向山脚的汇合点。
此时此刻,战王在床上辗转反侧,端着右手看了半天,这只平日握剑挥刀的手今日却伸向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差点亲手掐死她……不知道她有没有怎样,思忖半天,还是叫来侍卫带着府医去了小院儿。
此刻华晨三人已经上了山,四处都是积雪,时不时传来积雪将树枝压断砸进雪地的声音。只是一会儿的时间,华晨便有些力不从心。小道难走,还有深深的积雪,走了很久,明显感觉身处的地方已经像在空中了,唯恐一不小心踩错了滚落到山下,还真是凶险万分。穿越果然都是要命的事。在地球的时候,作为一个死宅,她只会埋首案头苦研历史资料,从来都不会特意去锻炼,这身子的主人原来也是病怏怏的,不管怎么说,这次能逃脱,都要锻炼个好体魄才行!现在俨然成为那两人的拖累,只盼着战王那边能晚些发现!
一盏茶的时间,战王派去小院的侍卫气喘吁吁的回到战王房间,“殿下,不好,小院所有侍卫和暗卫上下三十余人全部毙命,暗卫姜离尚存一息,府医大人将他唤醒,他说完‘王妃,青灵殿’就断了生机!属下去小院里瞧过了,王妃和她的家仆都不见了!”
“什么?!”战王顾不得穿戴好,随意拿了大氅就匆匆赶过去,一行侍卫跟在身后。
小院无声,角落里尽是倒下的侍卫,被大雪掩盖了身体,血水已然成冰。战王踹门而入,命人掌好灯,四处查探屋内,发现华晨鸢几乎什么也没有带走,正当他要以为她是被青灵殿劫持而走时,砚台下的书信被属下呈了上来。
“战王亲启……”
“华!晨!鸢!所有人,给我搜!把王妃给本王活着押回来!”战王此刻指节发白,恨恨地将那书信捏成一团。华晨鸢,即便你要死也要死在我眼下!你最好盼着能从本王手中逃脱,否则就等着没日没夜的折磨,生不如死罢!
雪下得正大,主仆三人初上山留下的足迹已经渐渐被隐去,但是山路难行,夜路更是不好走,只能靠着华蓝这个活路标。走这么久,深一脚浅一脚的,华晨着实在走不动了,但还是咬牙坚持。走了这么久,慢慢的双腿开始酸麻,后来更是麻木机械地抬起落下,一开始还能感受到的寒冷,此刻竟一点觉察不到了,这般寒冷的天气,她脸颊冰凉,却隐隐冒出细密的汗珠。
“阿嚏!”鼻子被冻得酸疼,古人的衣服到底没自己那个年代的羽绒服暖和,里三层外三层,繁重不已也不抗寒,没出来多久,华晨便成功被病魔侵袭。
“小姐,怎么样?要不要休息一下?”华蓝回身询问,小姐身子金贵,今日本就曾晕倒,不知道还能不能受得住这严寒和长途跋涉。
华晨摇摇头,此刻,她只希望能够尽快远离是非之地。捏捏酸疼的鼻子深吸一口气,寒凉的气息让华晨忍不住抖了抖身子。
华蓝告诉她,此刻才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要到早上才能和青灵殿的人马碰头,现在,还不安全,起码要行程过半才行。
“青灵殿?”
“嗯,小姐没让属下告诉相爷此次计划,无非就是不想把相爷拉进这趟浑水。属下身在青灵殿既可和其他弟子们联系上,便不能让小姐冒任何风险,入夜前,属下就已经联络了兄弟前去通知青灵殿主,想必此刻他们已经进山了。”
“你说的青灵殿……可是父亲的势力?”华晨好奇,那残缺的记忆中并没有关于青灵殿的碎片,她可不想刚脱虎口又入狼群。
“没错,我们青灵殿活动在暗处,也是相爷的势力。”华蓝不多做解释,继续引路。
华晨不再多问,既然决定将信任交给二人,便不能多加怀疑。没有任何休息,三人继续上路。华晨晓得,不到目的地,完全不能放松。若被发现逃跑,以侍卫的人数和脚程,很容易追上他们三人,想到这里,她继续咬牙前进,因为一旦停下休息,待恢复知觉,估计就难继续前进了。
依旧是暴雪纷飞,仿佛是上天有意助她逃脱。战王燕天泽黑着脸跟在行军之后,三面守卫都不曾看到过任何人逃出战王府,只有靠山的一面才有机会,暗卫的尸体也多聚集在靠山的一侧,显然他们是上山逃走了。不过,华晨鸢怎么会与这青灵殿有关系?难道青灵殿是丞相府的势力?燕天泽思忖着。如果那女人不识好歹,真的逃了,后面的事情还真难说了……战王挑起一侧的眉毛,骨节分明的大手摩擦着光洁的下巴,思索着,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抓到华晨鸢那女人,作为丞相的掌上明珠,只要她在手里,好歹可以当做是一枚好使的棋子……燕天泽吩咐手下侍从务必活捉华晨鸢,暗卫听完命令运起轻功消失在原地。
夜雪纷纷,却掩盖不住朝廷背后森然的阴谋。不一会儿,暗卫们就发现了王妃的去向,战王府行军宛若一条危险的游龙,向着华晨鸢离开的山路蜿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