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绍觉得今天凌轩的心情格外好。虽然凌轩依然是不变的冰山脸，但是这么多年的好友怎么会不知道他心情如何。
“什么事情那么高兴？”何绍推了推薄薄的镜片。
“好事。”凌轩吐出两个字，就没有再讲话。
“轩轩呐～”丁浩然哀哀怨怨地从一大堆试卷里抬起头，“看在我们那么辛苦帮你改卷的份上，晚上请吃顿夜宵吧？”
“好。”凌轩也没有废话。
“哦也～”丁浩然欢呼起来，“我要吃北京全聚德的烤鸭上海城隍庙的小笼包广州的艇仔粥湖南的口水鸡……”
丁浩然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各地美食如数家珍，呃，如果省去他颠三倒四的地名。
凌轩眼皮都不抬。
何绍继续盯着资料。
“喂……”丁浩然兴致勃勃地说完之后发现眼前的两个人都没反应的。“难道你们不觉得饿吗？”
何绍继续看资料。
凌轩继续改试卷。
“啊喂不要这样啊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好不。”丁浩然忍不住把手里的试卷揉了揉，“你们给点反应行不？”
继续无视。
“啊啊啊啊啊啊你们两个混蛋！”丁浩然把手里的试卷以“天男散花”的姿势丢向何绍和凌轩。
“何绍为什么你都不用帮忙改试卷！”
“因为我在忙。”何绍淡定地把飘过来的试卷推到一边，指了指手上的资料。
“你每天都拿着厚厚一沓资料不管是吃饭睡觉上厕所开车打的！”丁浩然挠墙，“你骗鬼啊看资料！”
“嗯。我在骗鬼。”何绍继续淡定，“你不觉得手上随时拿着一沓资料看起来比较像是在干正经事吗。”他指了指自己手上的资料，又看了看凌轩面前的试卷，“给你改试卷是为了增加你的书卷气息。”
“……我才不需要什么见鬼的书卷气息！”丁浩然正打算反驳，凌轩忽然抬起眼皮。
丁浩然忽然觉得脖子凉飕飕。
杀气。
丁浩然缩了缩脖子。
“啊嘿嘿……”丁浩然干笑，“我，我我继续改卷子……”
然后他开始怨念地去捡地上散落的卷子，刚才撒得太爽了，到处都是。何绍随手拿了几张飘到他身旁的卷子递过去。
“凌轩，你不是教数学的么，怎么来改这个卷子？”何绍看到卷子后面一大版幅的文字，忍不住把卷子反过来，发现居然是文学艺术类的考试，题目还挺有新意也有难度，要求考生从不同角度对当下的文化产业发表看法。
“选择题。”凌轩言简意赅。在他面前的除了一沓试卷还有一张选择题答案的纸条。
何绍感兴趣地把卷子翻来覆去地看，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微微一笑：“你们改卷，我帮你们复合，看你们有没有改错。”
丁浩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何绍报以微笑。
何绍看起来像是真的在认真复合的样子，随着他面前的试卷渐渐堆高，他在拿到某张卷子时微微顿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地把卷子放在一边。
别说，人一旦工作超过了某种限度，就算精英如凌轩和丁浩然也会出错，还真的让何绍检查出了几个小错误。何绍把所有的卷子压好：“好了，卷子先放，我们带某人去吃夜宵吧。”
丁浩然咬手帕：带某人？我是小孩么？
凌轩默默地看了何绍一眼。何绍还是回以微笑。
凌轩和丁浩然都发现了，改完卷子以后的何绍似乎很开心，至于原因……难道是在那堆卷子里？
但是三个人都默契地没有说什么。该知道的总会知道得，对不？
吃完夜宵，凌轩丢下一句“卷子明天你送到学校来”，然后用冰冷的眼神射线逼着一脸八卦兴趣的丁浩然开车，打道回府。
何绍回到家，抽出那张特别放置的卷子，对着灯光细细看着上面的字迹。“……现在是文化产业发展的高速时期……与之不相符合的却是影视剧的病态性发展……用众多所谓大腕明星堆砌出来的电影和电视剧，更多地考虑了吸引观众的噱头，而不是故事本身的内涵和意义……”字迹飞扬，苍劲有力，不受限制，凌厉得仿佛要破纸而出。
何绍一边看一边笑，若有所思，心情大好。
试卷的密封线旁，是考生的名字，赫然写着“韩晓榛”。
果然是你。
何绍有节奏地用指关节在桌上敲出声音，掏出钱包，在夹层里拿出一张浅黄色的便利贴。因为时间的关系，便利贴上的胶水早就已经失去了粘性，微微带着灰色的尘埃。
三年前的事情他不是不介怀的。
本来被摆了一道的愤怒心情却在那个清晨的被这张小小的便利贴给安抚了。
后来他们三人都有回去再寻找，企图找到那个可怜的被当成某种职业女子的女人，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似乎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唯一能查到的线索就是有个不是本县的女生实习结束之后盖了个章当天就离开了。因为是小县城，实习登记和记录都不健全，何绍只能找到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可是字迹太潦草，居然只能看出一个“木”字。
没有登记，没有备案。传说在这里实习了五天的姑娘什么都没有留下，甚至连名字都省了——当地人热情好客，一般都不直呼人名，一律以“大妹子”称呼。只有负责接待的老管理员模糊地给出了一个“杭妹子”的称呼。
也许是抱着不甘心，也许是怀着歉疚，何绍有时候总是会时不时想起那个晚上，以及那张被他神使鬼差留下来的便利贴。
原来那天考场上见到的那个有趣的女生就是她。想来当初的“杭妹子”，应该是“韩妹子”吧？何绍拢了拢眉，以前没找到她之前总想着遇到了会怎么样，现在，知道了她是谁，那么，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呢？
何绍难得的有些茫然。
他不知道韩晓榛是不是还记得三年前的事情（没可能不记得吧？没可能吧没可能吧？），他不确定韩晓榛能不能认出他，也不知道如果认出来以后要怎么做。
以之前她给他的印象，她估计也不会像那些倒贴的女人那么风骚，但是，如果她知道他是个钻石王老五，又会是什么反应？要求补偿？狠狠给一巴掌？默不作声？路人甲？
无论是哪种反应，什么要求，他都不会拒绝，毕竟是他理亏在先。何绍不自觉地学起凌轩的样子摸摸下巴，这样说来……其实他何绍也算是个痴情的大好人了，是吧是吧？
不管怎么样，先见个面。想通了的何绍决定有时间去见一见韩晓榛，先确定她的态度，然后再作打算。
“滴——”凌轩的手机进了一条简讯。
——轩，帮我找个时间找个借口把韩晓榛约出来。
——好。
唔，事情大概应该是这样的。凌轩合上手机，有些玩味地想，韩晓榛……果然是大富大贵的面相啊～
想到前几天那个惊悚而完满的相亲事件，凌轩再次打开手机，给何绍发了信息。
——这周六，19：00，我家。
何绍有些咧嘴一笑，凌轩这小子做事果然效率，才几分钟的时间就约到人了。可是，为什么地点是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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