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何绍一直有挠墙的冲动。
凌轩的话他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不明白的是猪啊亲）。
知道真相的他差点眼泪掉下来。
认，还是不认，这是个问题。更何况，孩子他妈肯么？
何绍难得的皱了几天眉头，完全陷入茫然死机状态。
而那边，完全不知道事情败露的韩晓榛整正站在手术台边，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一场大手术。其实她很累了。
几天前孩子生病发烧，赵军岩又刚好出差，她一边照顾孩子一边上课，还要抽时间上班，实在忙的不可开交。本来打算扛过这几天赵军岩回来了就可以松一松，谁知道就在她打算睡个天昏地暗的时候接到了院长大人的通知：某领导脑血栓发病，家属指明要她这个“脑一刀”动手术。
于是苦逼的韩晓榛没有休息，乖乖地回到医院上班。
看了病人的检查报告书，韩晓榛忍着脑门上的青筋：“院长，这个病人的病情不是很严重，没必要动手术什么的吧？住院调理就好了。”其实她更想说他丫的就这点毛病也要老娘出手？脑门卡坏了？
“没办法。”院长大人双手一摊，“他是领导，我们惹不起，他坚持要手术。”随后补了一句，“就算是保守治疗，也指明要你做主治医师。”
“我去跟病人解释。”韩晓榛深呼吸。她的日程表上已经排满了，再增加一个病人她觉得应付不来，这样是对病人的不负责。
结果不久之后，韩晓榛怒气冲冲地回到办公室，“啪”地一声把手上的病例狠狠摔到桌上。
她是被某领导病人的一句话给气回来的。
“你是医生，就负责看病，你的病人是谁我说了算。”
那趾高气扬的样子，韩晓榛恨不得当场踩他两个脚丫子。
更可气的是，院长居然真的把她原来负责的病人给调走了，硬生生把这个所谓的领导塞到她名下。
韩晓榛揉了揉额头。这就是她为什么在有了一份稳定的职业之后，还要回去考研的原因——她有个十分奇葩的想法，做个兼职医生就好了。
当初她来到这个医院当医生，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她的闺蜜拜托的。当初实习的时候，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跟着老医师做了几场手术后，在一次大手术中，某病人情况危急，老医师被堵车堵在了路上，只是通过电话指导，韩晓榛就大着胆子操刀，做了一场成功的手术。
——也是这样的情景，也是紧急的情况，也是几个医生相互推脱。
一术成名。韩晓榛就留了了下来。虽然当时她不太想的。但是当时院长一再挽留，加上闺蜜陈玉函——院长的女儿，也留在了医院，她就留了下来。毕竟是陈玉函给了她这个实习的机会。
可是……她没想到，这个医生当的挺憋屈的。
看到了一些医生的虚伪和和拍须遛马，看到了一些医生收取红包，看到了一些医生因为钱见死不救，更是看到了各种嫌贫爱富，韩晓榛有时候怀疑自己是不是适合当医生。她不能忍受医生因为钱的关系拿病人的生命开玩笑。因为几次和院长反映，韩晓榛同学已经荣升为“办公室最不受欢迎女医生”。
交涉未果，韩晓榛强忍暴走的冲动，安慰自己：没事没事，就当换个病人好了，就当没听到他的话，就当他是颗生了病的大萝卜跟一萝卜生什么气……
可是她没想到这个大牌的领导病人这么能折腾。
好不容易听从了她的劝告进行了保守治疗，可是三天两头喊脑仁疼，这里不舒服那里不对劲，还逼得从来没有值过夜班的韩晓榛被迫连续三天值了夜班，精神无比萎靡，说话跟吃了枪药一样。
眼睛里有了血丝，眼袋下是日渐浓厚的黑眼圈。
赵军岩看她那样子就心疼，劝她：“干脆辞职算了，要不咱换个医院也好啊。”
韩晓榛打了个哈欠：“唔，我正在考虑。”
米宝这几天也乖了很多，看到平时蹦跶蹦跶的妈妈萎靡不振，居然也晓得心疼，对着韩晓榛脑门呼呼吹气。
韩晓榛问：“宝贝，你这是干啥呢？”
孩子无比认真地说：“麻麻，我给你渡真气。这样你就不累了。”
韩晓榛一听就乐了：这孩子武侠看多了？居然还知道真气？
按着孩子“吧唧”亲了一下，韩晓榛感动地说：“没事儿，宝贝儿给的真气很管用，妈妈觉得很精神！”说完还做了个“我很有肌肉”的样子，逗得孩子直笑。
赵军岩抱了孩子：“今天我带孩子去我爸妈家玩一会，如果回来晚了你就先睡。”
“好。”韩晓榛点点头，随后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孩子的名字的事情……”
“说什么呢。”赵军岩佯装生气，“名字的事情先放一放，等你有空了说。”
“好。”韩晓榛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你们出门吧，待会晚了太阳太大。”
米宝攀着赵军岩的脖子亲了一下韩晓榛：“妈妈晚上见。”
“好，晚上见。”韩晓榛笑眯眯地说。
来到医院，韩晓榛例行公事地给某领导做了个检查，记录了几个数据：“恢复的很好，以后只要好好调养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健康地可以去玩斗牛了！韩晓榛一直犯困，在心里腹诽。
话还没说完，一个小护士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韩医生！韩医生！”
韩晓榛转头：“怎么了？”
“５号病床的病人忽然发病……”小护士的话还没说按，韩晓榛立刻向门外走去：“走！”
这个５号属于出血性脑梗塞，情况比较危险，当初一直是她在治疗，情况还算稳定，可是就是最近被调给了另外的医生。韩晓榛一边走一边问：“现在病人的情况怎样？”小护士叽里呱啦冒出一堆专业名词。
“韩医生！”身后传来一声有些恼怒的声音，“你现在是我的主治医师，我觉得不舒服现在！”重重咬住了“不舒服”三个字。
“是么，您不舒服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就麻烦您忍忍。”韩晓榛转头冷笑着说，“或许您可以跟院长反应需要别的医生来给你做治疗。恕我医术浅薄，我没能检查出您哪里不舒服。”说完也不管身后大牌病人的脸色，快步走向手术室，一边交代助手准备手术用品。
站在手术台边的韩晓榛几乎是换了一个人的样子，一扫之前哈欠连天的样子，双眉紧锁，注意力高度集中，有节奏地进行着手术，仿佛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干扰她。
何绍纠结了几天，决定还是去找韩晓榛谈谈。
下了班之后，何绍开车来到医院，没费什么力气就打听到了韩晓榛的办公室。结果没找到人——被告知韩晓榛还在手术室。
何绍抬手看了时间，将近七点。觉得应该可以等等，就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结果这一等就是一个小时。
差不多八点的时候，看见韩晓榛游魂一般地荡了进来，双眼微眯，睡眠不足的样子。居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何绍咳了一声：“韩医生……”
“病人没事，就是手术刀的时候出现了一些并发症，现在基本已经……”话还没说完，韩晓榛发现眼前的男人显然不是病人家属。“何……”
“何绍。”何绍简单地哦。那一声何老师真是让人觉得鸡皮疙瘩满地掉。
“哦，何绍。”韩晓榛从善如流，眼睛亮晶晶，“你也脑血栓？”
“……”何绍无语望天。韩晓榛现在明显是累得思维混乱，这样谈话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我送你回去吧。”何绍说。
“好。”韩晓榛乖巧的点头。
一路上何绍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而韩晓榛在上车了之后就一直处于灵魂出窍状态，更别指望她说话了。
在楼下停好车，何绍发现她家居然是黑的。也就是……孩子不在家？
何绍轻轻摇了摇韩晓榛：“韩晓榛，醒醒，你到家了。”
“哦。”韩晓榛应了一声，眯着眼睛摸索身上的安全带。结果摸了半天也解不开，撒娇似的说，“赵老板，帮我解。”
“……”何绍的眸色深了一分，侧过身子帮她解安全带。
可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柠檬香，也许是刚从医院出来的关系，混合着点点的消毒水味儿，似乎不是那么美好。
“啪”一下，安全带解开了，韩晓榛打了个哈欠，拍了拍对方还没来得及缩回去的手，“赵老板，谢谢啦。忙完了这阵子就去给米宝改名字。”
改名字？何绍皱了眉：“韩晓榛，我不是你先生。”
韩晓榛总算是睁开了眼，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是何绍：“不好意思啊何绍，睡迷糊了……”说完抱歉地笑笑，伸手揉了揉双眼。
何绍觉得她哪里有点不对劲。
对了，刚才她手心的温度似乎是高了一些……何绍拧眉伸手探了探韩晓榛的额头。果然是微微发烫，但不是很严重。
韩晓榛已经开了车门要下车了：“没事，我体温比一般人高一些。”
何绍看了走路有些摇晃的韩晓榛，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扶她上楼好了。
韩晓榛没有力气说话，现在只想快点躺床上狠狠睡个觉，所以也不拒绝何绍的帮忙，反而干脆把大半身子靠在何绍身上，节省力气。
何绍被韩晓榛靠着，温温热热的感觉，居然觉得……有点温馨？
开了门，韩晓榛丢下一句：“我睡一会你随意。”居然就真的跑去睡觉了。
难道她不怕我是坏人么！
呃，反正他们也那个啥过了。何绍很自然地转换思维，所以不需要防备。他想了想，觉得丢下生病的人走了不太道德，想了想，上次孩子发烧她是熬了粥的吧？于是何绍决定去楼下买点粥——因为他不会做啊。
买粥的地方有点远。等何绍回来的时候，他发现赵军岩已经回来了。
米宝看到何绍眼前一亮：“何叔叔！”
何绍忽然就觉得圆满了——他的孩子哎。
赵军岩对他笑笑：“今天是你把晓榛送回来的吧？真是谢谢你了。”
米宝换了他的卡通拖鞋，哒啦哒啦地跑过来：“叔叔抱抱。”
何绍把手里还热乎的粥递给了赵军岩：“韩晓榛好像有点低烧。”
“呃，估计是太累了。”赵军岩接过粥，“你帮忙照看下孩子，我去把她叫起来喝粥。”
何绍点头，一把就将在他腿边蹭啊蹭的米宝抱起来：“想不想叔叔？”
“想！”米宝吧唧亲了何绍一下。
……
当晚，在韩晓榛不知道的情况下，赵军岩和何绍展开了一场“男人之间”的对话。
何绍很满意，赵军岩也很满意。
